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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思來想去,便又下旨將人召回京里。 林公公心知圣上的盤算。 若是路上吳王意外亡故,他連斂葬的喪儀都想好了。 可若是吳王福澤深厚,一路皆能逢兇化吉,那就帶到京里慢慢磋磨人。 松蘿堂里。 月書是一覺睡醒后才知王府里發(fā)生了什么事。扶青與她說罷,小聲議論了幾句。 我早先便聽說殿下與圣上不和,如今看來確實如此。 殿下才來宣州沒半年,竟又把人叫回去,這不是平白折騰人么? 月書噓了聲:今時不同往日,當心隔墻有耳。 她看了看簾門,還心有余悸。 原來上一次屋里喝多了酒,月書不小心埋怨了溫掌事幾句,誰知被采煙聽到了,轉(zhuǎn)頭就傳到當事人耳朵里。 溫掌事正愁捉不到她的把柄,當夜將人訓斥一頓不說,還罰月書在堂前跪了整整一夜。 第二日她爬起來時腿差點沒有廢掉。 自此,月書更加謹言慎行,每天都窩在松蘿堂里睡大覺。 她被馬撞丟的記憶一點一點從夢里鉆出來,若是沒有意外,她只缺穿書后最初始的那段記憶。 等到全部記起來,要早點回家這才是。 今日照例,月書吃飯前心里先祝福了溫掌事幾句,吃到一半,見扶青從外抬進了一個箱子。 青衣丫鬟愁眉不展道:寢宮那邊來人,說是咱們也要跟著殿下去京城。但他們只給咱們松蘿堂備了一輛馬車,馬車里放不下太多東西,最多也有一個箱子的地。 月書沒說什么,當夜跟扶青在屋里挑挑揀揀,小小箱子光裝幾件秋衣便滿當了,不必說那些其他的瑣碎之物。 臨出發(fā)那日,王府前的街上車隊長長一條。松蘿堂里一群人背著大包裹在尋馬車,好不容易問到柳絲,被她隨手一指,月書差點傻了。 窄小的青油布馬車還在倒數(shù),若是裝上她的小箱子,人怕是要坐在小箱子上。 一想到路途漫漫,月書心想自己是犯了天條了。 溫掌事如此光明正大,府中誰也不能惹,宋希庭還得哄著她。 劉長史曾私下勸她忍一忍。 月書忍忍忍,忍到今日,一肚子苦水無地訴說,被秋陽一曬,整個人就像蔫了的黃花菜。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車隊將起行,采煙從前面找過來。 府中有給一些有頭臉的丫鬟備馬車,松蘿堂里便只有采煙有這個殊榮,此番她特意過來查看月書如何。 小丫鬟撩開簾子,眼前是個 是個大包裹。 而穿著一身煙灰色衣裙的少女正坐在箱子上,她左邊一個小丫鬟的大包裹,右邊也是一個小丫鬟大包裹,車內(nèi)空間被利用的恰到好處。 月書看到老熟人,友善一笑。 片刻后,車隊啟程,馬車里兩個人大眼對小眼。 采煙不知怎么改了主意,硬是與她擠在一起,大抵是見她不舒服,這才掩嘴笑道:月jiejie怎么這么寒酸? 月書面無表情:你下去了我就不寒酸了。 那可不行,咱們都是一個院里的人,將心比心,你怎么就忍心看著我下去? 月書頭靠著一側(cè)的車壁,見她興致勃勃要跟自己吵架,當即點點頭附和她,無論她說什么,都是附和的言語。 采煙看她這頹廢的樣子,初時的興奮勁過了后,嘴巴越來越刻薄。 月書懶得跟缺心眼說話,只是聽她罵起自己的爹,笑了笑。 采煙皺眉:你瘋了,別人罵你老子,你還能笑的出來? 月書余光看著她稚氣的面孔,有些懷念道:因為我以前也是這么罵他的。 你有病! 月書眨了眨眼,慢慢點頭:我有病。 你! 擠在一邊的小丫鬟坐得難受,用力推開緊貼著她的月書,罵罵咧咧道:你這樣的人,有病就去死。 有病就去死。 月書做著吞咽的動作,心臟猛地跳了一下。 采煙以為真戳到了她的心窩子,得意洋洋道:連你爹都罵,你怎么不去死呢? 靠著一側(cè)車壁的少女神情呆滯。 這話她其實也聽過。 十九歲,高考前夕,她跟人打了一架。 巷口只有一盞昏黃路燈,月書被幾個昔年同好圍住,巷子里的人家各個戶門緊閉,聽到一群小混混打架聲音都不作理會。 那是月書休學回來后最勤奮的一年,照理說上個一本不難,可對垃圾學校里的其他人而言,難于登天。 這些其他人,有的陷在泥潭,就會想方設法把要上岸的人一把再拉下來。 這一晚堵車,月老爹恰好沒能及時來接她,巷子里一群人打得天昏地暗。 她們一開始只是想要給她喝酒,可月書又不是傻子,管她們嘴里說什么義氣、賞臉,就是一口不喝,最后,幾個人惱羞成怒,直接上手。 等到月老爹開車來時,巷子里的人誰也沒有討到好。 人前向來溫文爾雅的男人看到女兒拎著酒瓶把人打得頭破血流,記得她有前科,當即二話不說先賞了她一巴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