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書目送人離開，天色徹底暗下來了，她扶著門框，地上影子都帶一點(diǎn)模糊。

    四周都是潮氣，月書抬頭看著不遠(yuǎn)處的寢殿，冷笑一聲，心里門兒清了。

    她揉了揉臉，轉(zhuǎn)瞬又打起精神。

    看門就看門，她料宋希庭不會晾她太久。

    他今日敢如此，月書日后就絕對會把他盯死，只要有看不順眼，統(tǒng)統(tǒng)打小報告。不過一個替身而已，真把自己當(dāng)正主了。

    至于這個溫掌事，心眼太小。

    月書回憶柳絲說的地方，廊下獨(dú)自摸索過去。

    地上潮濕，到了最后面，連燈也沒了。

    黑暗里，她站在一間破敗的小木屋前，周圍寂寂無人，雨點(diǎn)子打在裙角，天微有冷意，不遠(yuǎn)處就是府中最偏僻的一處后門。

    這里通著后園，平日只進(jìn)花草，一年到頭，鬼都不會光顧幾次，離宋希庭更是有十萬八千里遠(yuǎn)。

    月書摸著袖子里的鑰匙，半晌，卻又嘆了嘆，轉(zhuǎn)身去推門。

    老舊的木門吱吖一聲響，她還未適應(yīng)屋里的黑暗，冷不防一個鬼影子從她腰側(cè)沖過。

    月書下意識抓過去，沒來得及叫喊，腕子便被狠狠咬了口，疼得她一屁.股跌坐在地，眼淚都給逼出來。

    她望著眼前的模糊影子，懵了。

    潮濕的雨夜，空氣里彌漫著一股馬糞味道，門外昏暗光芒溢入，身前那模糊的一團(tuán)松了嘴，依稀是個少年人的輪廓。

    月書已經(jīng)提不起勁捉他，顫巍巍收回手。

    她摸到了腕子上濕乎乎的口水，還有一點(diǎn)血。

    跌坐在地的少女驚魂未定，開口第一句便問：你有沒有被狗咬過。

    屋里安靜片刻，一只粗糙的小手遞了塊方巾過來，那股汗味兒混著馬糞味也被帶近，恰好夏夜有雷，云里轟隆隆響過一聲，隨即一道閃電破云而出。

    剎那眼前亮如白晝。

    一張瘦削而微有棱角的少年面龐出現(xiàn)在視野里，他穿著粗布短褐，頭發(fā)草草綁在一起，那唇上沾了她的血，異樣鮮紅。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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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行路難

    屋里還是沒有光，勉強(qiáng)適應(yīng)此處的黑暗后，有幾許狼狽的少女爬起來，一邊低頭擦拭傷口，一邊道：

    我叫月書，是新來守門的，小兄弟你呢?

    少年蹲著不語，頭上的稻草落下幾根，嗅到那股清淺的香，方才那幕再次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里。

    他偷偷望著她，手背在身后，此刻莫名想逃。

    屋外，敲在瓦上的雨點(diǎn)越來越急，木屋里一時竟有喧囂感，月書擦好腕子，見他跟木頭人一樣，猜測道：你是啞巴嗎?

    本以為不會有回應(yīng)，她正要默認(rèn)這個現(xiàn)實(shí)，可這個人忽然蹭地站起身，嚇了月書一跳。

    周俊。

    月書探頭看著他，小聲問：那你怎么會在這里?

    少年語速極快，往后退了步：我一直在這里。

    月書扭頭望了眼窗外的雨水，透過雨幕隱隱看到黑漆漆的后門，一頭霧水。

    那他們怎么說這兒缺了個看后門的?

    周俊垂著眼，一字一字解釋道：我是府中的馬奴，那后面就是馬房，我平日要照看馬棚里的馬，因這處就近且方便，一直空置無人，就住在了這里。

    月書恍然大悟，原來這里已經(jīng)有人住了，只是柳絲不知，想來之前看門的男婦也是個偷懶的。

    她在屋里看了一圈，黑漆抹烏的地方，身后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等她轉(zhuǎn)過身，一盞小油燈亮起。

    少年端著燈，一雙長眉，小狗眼睛，望著人時沒有半點(diǎn)威脅，她下意識松了些許警惕。

    小木屋兩間，里間有張小木床，鋪滿稻草，兩人站的這一間，東西家具擺放的整整齊齊。

    見他要收東西走，月書指著外面說：外面下大雨，你住著就好。我在前庭院有個廂房，等會兒就回去，明天再去同管事說一聲。

    這時候?qū)嬮T已經(jīng)關(guān)了，去不了前庭院，我晚上去馬房。

    周俊站在她面前，搖了搖頭，聲音沉悶。

    可這夜雨頗大，地上都積了一層淺淺的水，他卻只抱個小包裹，別提雨傘，大抵是要淋雨去。

    月書想了想，到底將人拽?。?/br>
    年紀(jì)小小，冒雨出去沾染風(fēng)寒，那是要命的事。你回來，我晚上也睡不著覺，坐著就好。

    她抬了抬下巴，讓他進(jìn)去，道：我給你守門，提前上工。

    站在屋檐下的少年一動不動，余光看著拽住自己的那只手，此刻像是被人牽住了繩子，心里茫然。

    周俊?

    嗯?

    月書坐在門檻上，也不怕生，問起他關(guān)于一些養(yǎng)馬的事宜。

    不知不覺月亮出來，雨水漸無，夜里夏蟲復(fù)鳴，穿著湖青單衣的少女頭靠在門框上，她今日太累了，說著說著聲音就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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