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milla……there?”

    濕淋淋的爪子搭在卡片上。

    被那種純澈干凈的眼睛注視著，我喉嚨就像哽住一根魚刺般難受，甚至忘記感嘆它又學會了一個新單詞。

    “是的，我在哪兒?！?/br>
    它的眼睛猛的閃亮后又忽的暗滅。

    “Mohere?”

    “不，你不在?！?/br>
    我伸手按住那雙眼睛，把它環(huán)入懷中，在它耳邊低聲說道。

    “但是，我會一直陪著你?！?/br>
    直到實驗完成，我父親的來臨。

    它的身體猛的顫抖起來，被蓋住的眼睛，我無法看清它的眼神，也不想去看。

    我就如同一個懦夫一般，除了緊緊擁住它什么都不敢說。

    也許是我那句保證起了作用，默斯特后來乖巧了許多，跟著我跟讀單詞、拼寫。

    我覺得卡片上的圖片并不能很好的顯示出場景，打開筆記本給它找了很多相關的圖片。

    還得感謝墨卡夫研究所全面覆蓋無線網(wǎng)，雖然除了發(fā)送郵件以外，不能和外界聯(lián)系，但是還是能夠上網(wǎng)娛樂。

    默斯特安靜的可怕，它并沒有想之前那樣撲上來粘著我，而是靜靜的坐在一旁，一眨也不眨的盯著我的筆記本電腦屏幕。

    那樣子就像是一個認真好學的人類孩子。

    “明明剛才還一臉不愿意學習的樣子?！?/br>
    我笑著搖搖頭。

    連性格也和8歲的孩子一模一樣，興趣來了就認認真真的，沒有興趣看都不看一眼。

    時間過的飛快，和默斯特相處是我在研究所里過的最開心的時候，和它待在一起總是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直到胃部傳來饑餓的灼痛感后，我才意識到和它待的連飯都忘記吃了。

    “抱歉，默斯特，時間到了，我得離開休息了?！?/br>
    我沖它指了指手腕上的表盤。

    生物學家研究時有一鐵則，無論和被研究對象親密到何種地步，特別是面對的是這種未知生物，絕對不能和它們一起過夜。

    因為你也不知道，它打量你的眼神是覺得你是可以信賴的伙伴，還是能夠儲存放養(yǎng)的獵物。

    這是我父親堅信的鐵則，我也是如此。

    “我走了，乖乖待在這里，我明天來看你。”

    我拍了拍它腦袋，親了一下它的臉頰，權當安慰。

    就在我站起身的時候，它揪住了我的衣服下擺。

    又要愛的蹭蹭了。

    我了然的轉過頭，把臉湊到它臉前。

    “稍微快一點，今天的時間有點晚了…”

    “Kamilla。”

    它定定的看著我，竟然沒有湊上來磨蹭我的臉頰。

    金色的眼睛中的光亮忽明忽滅，它勾起嘴角，拉扯出一抹溫柔至極的笑容。

    是的，溫柔至極。

    “Mohere?！?/br>
    隨后它松開了爪子。

    門緩緩合上，門縫那邊的生物仍舊矗立在哪里，紋絲不動。

    宛如嘆息一般的語調(diào)依舊回響在我的耳邊。

    我突然發(fā)現(xiàn)，從一開始起，我就不了解這個生物的內(nèi)心。

    “真是絕情啊，把那樣忠誠的‘狗狗’丟在那邊?！?/br>
    剛剛踏出走廊，就聽到這種特有的嘲諷語調(diào)，我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克萊爾，你就那么討厭默斯特嗎？”我忍不住對她強調(diào)研究員和被研究對象之間關系的重要性，“如果一開始就不能拋棄偏見，研究根本無法正常進行下去。”

    “偏見?”她哼笑一聲，“有偏見的是你吧，用對待人類的方式對待它，卻在心里把它放到寵物的地位?！?/br>
    我取下夾住頭發(fā)的夾子，把額邊的發(fā)絲捋到腦后。

    “生物學家對待研究生物就是這樣。”

    她愣了一下，直勾勾的看著我。

    “怎么了?”

    我被她直白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舒服。

    “……不”她搖了搖頭，笑了出來，“感覺剛才的你像極了你的父親?！?/br>
    這句話聽起來古怪極了。

    “我不像我的父親，那應該像誰?”

    “你沒有發(fā)現(xiàn)嗎？”克萊爾瞪大了眼睛，這種神情放在她頗為成熟的臉蛋上有些不倫不類，“你剛開始來的時候明顯感性多于理性，而現(xiàn)在……你在為了實驗欺騙它?！?/br>
    想到剛才的保證，我的心臟就傳來微微的刺痛感。

    “如果是那種神經(jīng)質(zhì)質(zhì)懷疑一切的態(tài)度話，我只能說那是我作為生物學家的失職。”

    我把實驗分析冊遞給她。

    “身體細胞高速分裂，然后很快消亡，這大概就是它這三個月長得這么快的原因吧，按照這個速度下去，它根本就活不了多久?！?/br>
    “我還以為你會把它帶出去，在它有限的生命里看一看這個世界……”

    我毫不猶豫打斷她的話。

    “不可能，在物種限制這一點上就不可能，更何況是這種近似人類的物種，有沒有攜帶未知病毒和人類會不會交叉感染都沒弄清楚，我怎么可能會拿人類的未來開玩笑……”

    “……這一點，你像極了你的父親。”她看著我，慘白著臉。

    “研究的目的就是為了人類更好的發(fā)展!”我按住心臟，強壓下上面?zhèn)鞒龅母杏X，“好了，我覺得我們應該沒有什么可以談了?！?/br>
    我轉過身，終止這個讓我難受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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