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陣謙讓：“小簡來。”

    王子燁：“我退群了?！?/br>
    小簡：“留步！稍等一下！”

    王子燁：……

    他猜也知道，這倆人肯定在開私聊。

    他在群里繼續(xù)說：“我們薛老師說得很對， 妝發(fā)造型只是一方面， 可是一個人的精氣神，有沒有能說服觀眾相信的氣質(zhì)，不是靠化妝就可以。”

    又說：“上次在我家，我們不是聊過嗎， 不合適的演員， 對作品太致命了?！?/br>
    又說：“人家一個難得的好作品，還是不要摻進(jìn)我這一粒老鼠屎。”

    最后問：“你兩個覺得嘞？”

    那兩個終于私聊完了，也不知道聊了什么， 給出了相當(dāng)令人悲傷的結(jié)論——

    秦陣：“老王，兄弟們給你湊湊違約金吧？我大概能湊二十個。”

    小簡：“我不清楚我有多少， 應(yīng)該最少能拿出一百個吧。”

    王子燁一陣荒唐的感動，說：“倒也不用， 我手頭還有四五百， 肯定夠了?！?/br>
    秦陣立刻翻臉了，非常生氣：“rnm退群了！你倆是人嗎？這種時候還要踩著我的臉炫富？”

    小簡問道：“王叔叔做決定了嗎？真的想清楚了？”

    此時， 王子燁的房門被輕輕敲了敲。

    王子燁看了看門，沒應(yīng)聲，低頭接著打字。門口也沒了動靜。

    他本想告訴小簡說想得差不多了，打了兩個字，又改口說：“等會和薛老師再開個會，你王叔叔成家了，大事還是要聽聽屋頭人（家里人）啷個說?！?/br>
    秦陣提議小簡先預(yù)防性安撫下他的屋頭人，即是霍總。

    王子燁道：“小簡先別和霍總說，我想好了再自己去找他，我們還是應(yīng)該公事私事分清楚?！?/br>
    和基友們聊完了，他走到門口。

    門外毫無動靜，剛才那敲門聲也只輕輕響了兩下。但是王子燁十分篤定，薛停云此時一定就站在門外。

    門外的薛停云一手拿著本書，一手做了個要敲門的手勢，猶豫不決地懸在半空。

    那門從里面被拉開了。王子燁人在門口，只露出臉來，冷言冷語道：“做啥子？”

    “……”薛停云揚了下手里的書，道，“把書還你?！?/br>
    那書正是年代劇的傳記體原著。王子燁拿到劇本后就把書擱置了，也沒注意薛停云是何時拿去看的。

    王子燁從門口伸出手，意思是拿來。

    薛停云卻沒給他，道：“你禮貌嗎？話都不說完，站起來就走。我沒有這樣對過你吧？”

    王子燁心頭火起，把門徹底拉開，怒道：“老子說過你專業(yè)不行嗎？說過你做實驗不好看嗎？說過你寫論文水字?jǐn)?shù)嗎？老子從來沒說過你不行，一直都覺得你是最行的，將來你就是中國的列文虎克*！”（*世界上首位發(fā)現(xiàn)微生物的民科）

    薛停云一下笑了。

    王子燁有些郁悶。演員這行業(yè)演什么都是要給大眾看的，科研人員做實驗寫論文，又不是在作秀。他哪里評判得了薛博士專業(yè)行不行，行不行人家都是在站博后。

    “做實驗?zāi)茉趺春每?，我論文?jīng)常被打回來，我也不是最優(yōu)秀的微生物學(xué)生。”薛停云道，“人外有人，這很正常?！?/br>
    王子燁一時無言以對，他連燒杯和廣口瓶可能都分不清，本科論文寫了什么早不記得了。

    但很要強(qiáng)，沒話說也要找出話來說：“反正我沒說過你不行，你為啥子要說我不行，誰說我不行都行，你說我不行就不行，你又不是別個人，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乖乖！你說我不行，我有多傷心，你曉得嗎？”

    薛停云：“……”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架似乎吵得過分恩愛了些，兩人的眼神都變得柔和起來了。

    “你還專門為我，百忙之中抽空看了這本書？”王子燁從薛停云手里把書拿了過來，冷笑道，“承認(rèn)吧，你好愛我。”

    薛停云拒不承認(rèn)：“本來就想看這本，順便罷了?！?/br>
    王子燁挑刺說：“你這是來求和的態(tài)度嗎？機(jī)會都給你了，你別不中用啊?！?/br>
    薛停云道：“你問我實話，我就對你說實話。我不是別人，我是你……我們是一家人。這件事上，你是什么想法，我很清楚，我可以不說這些實話，你也可以當(dāng)沒事發(fā)生過一樣，按原計劃進(jìn)組去工作，只要你穩(wěn)定發(fā)揮，也不至于會拖后腿，這也不是不行?？墒俏蚁耄悴皇沁@樣的人?！?/br>
    王子燁定定看著他，道：“我是哪樣的人？”

    “你是個死腦筋的笨蛋，”薛停云道，“你沒有能放下這個心結(jié)的智慧。你會沒辦法坦然地去拍每一場戲，不能坦蕩地去面對劇組里的人。真到那時候，你應(yīng)該會再來問我一次，你真的是最適合這角色的人選嗎？你希望我那時再說實話？還是再一次說漂亮假話，哄一哄你呢？”

    王子燁毫不意外地聽到了這樣的話，他還說不清楚為什么會瞬息間就明白薛停云的心。

    但他已經(jīng)想明白了關(guān)于角色這件事的一切，偏再頂一句道：“我也可以不問你?！?/br>
    薛停云道：“你今天也可以不問我，為什么還是問了？”

    王子燁捏著手里的書，道：“我尊重你的意見，但不是讓你diss我。”

    “你相信我的意見，”薛停云道，“因為你相信，我是你的一面鏡子?！?/br>
    王子燁驀然受到了震動，眼睛直勾勾看著薛停云，耳邊似淌過潺潺流水，又似蕩起裊裊輕風(fēng)，心臟狂跳。

    薛停云臉頰有些紅暈，表情卻很認(rèn)真，說：“我以前常常覺得，我……我對你產(chǎn)生的一些感覺，非常自然而然，找不到起源，最近才發(fā)現(xiàn)，就是……這感覺，就像是對我自己的一些投射……你明白嗎？”

    “就不能簡單點說嗎？你還是個博士?！蓖踝訜畈惶蚁嘈?，勉強(qiáng)解讀道，“你愛我，像愛你自己一樣自然?！?/br>
    薛停云：“……嗯?！?/br>
    王子燁頓時面紅耳赤，正好把書舉起來擋著半張臉，一雙眼睛盯著薛停云看，嘴巴在書后面，含糊地說了句：“薛老師，你楞個會表白撒?！?/br>
    薛停云已然破罐破摔了，橫豎說都說了，道：“這么會表白，還只配被堵在門口？門都不讓進(jìn)了是吧?！?/br>
    王子燁向后退半步讓開路，道：“請進(jìn)。”

    薛停云走進(jìn)來，王子燁也把書隨手扔一邊桌上了，兩人又大眼瞪小眼了幾秒。

    “我感覺，”王子燁道，“目前這個氣氛，很有必要打個啵。”

    “我同意?！毖νＴ频?。

    兩人同時向前，都不是抱在一起，簡直是撞在一起，都試圖搶占接吻的主導(dǎo)權(quán)，這啵打的，一如既往地十分激烈。

    等打完了，兩人額頭抵著額頭，各自氣喘吁吁。

    王子燁惡狠狠道：“你曉不曉得？老子真的好愛你?！?/br>
    薛停云道：“曉得。”

    “你曉得個屁。”王子燁感覺這么說話有點頭暈，朝后退開些，道，“老子……我為了什么？為這破事糾結(jié)一個多星期，一個角色，我不拍了，違約金又不是沒賠過，現(xiàn)在有錢，不怕賠不起，大不了以后退圈不干了，回老家開網(wǎng)約車?！?/br>
    薛停云道：“你別說你是為了我，我可沒攔著不讓你開網(wǎng)約車。”

    王子燁痛心疾首道：“我要養(yǎng)你啊，我不可能讓你跟著我吃苦?！?/br>
    薛停云：“……”

    王子燁道：“我想多攢點錢買房，想再給你買輛車，你也省得天天怕刮了蹭了，下雨下雪就舍不得開，我還想給你們學(xué)校捐實驗室……可能也賺不到那么多。”

    他突然想到一個很大的危機(jī)，道：“這次如果要賠錢，這里房租物業(yè)費也交不起了！”

    “我收入不高，也沒到需要被你養(yǎng)的地步。并且我是真有老可啃，不啃都會造成浪費?！毖νＴ坪喼笨扌Σ坏?，說，“要搬家的話，要不你跟我回家?。课覀兗液艽蟮??！?/br>
    王子燁：“……”

    旋即，薛停云意識到這是個嚴(yán)肅的問題，斂了玩笑的神情，正色道：“王老師，你想跟我回我家，見見我爸媽嗎？”

    王子燁慌亂無比，左顧右盼道：“我……啊……那個……”

    薛停云靠過來吻他。他閉了嘴，也閉上眼睛。兩人專心地接了這個吻。

    他感到薛停云的指腹在他眼角摩挲著，待唇分時，兩人注視著彼此的雙眼。

    薛停云道：“你的眼睛，是真的好看?！?/br>
    “有啥子用?！蓖踝訜钆f事重提道，“不適合我想演的角色?！?/br>
    薛停云眼波傳情地說道：“適合被我一見傾心?！?/br>
    王子燁面無表情：“少量的心?！?/br>
    薛停云本要說些情話，被打亂了節(jié)奏，憤然道：“你記性這么好？怎么考研復(fù)習(xí)進(jìn)展那么慢？”

    王子燁道：“這就對了，我都懷疑你diss我，就是想騙我專心考研?！?/br>
    薛停云大驚失色道：“這都被看出來了？你也不是太笨啊?！?/br>
    王子燁一把按住他，將他撲在自己床上，兇殘地吻了上去。

    轆轆、嘎、嘟嘟、歘——一輛重型大卡車反復(fù)開過。

    晚上開飯比較晚，兩人聯(lián)手駕車顛簸了幾個小時，建立了更加堅固的團(tuán)隊情感。

    吃飯的時候，他倆挨著坐在餐桌同一邊，依依不舍地進(jìn)行一些小型肢體交流。

    王子燁左右手都用得很利索，特意換了左手拿勺子吃飯，右手握著薛停云的左手，拇指在人家手背上摸一摸，又捏一捏人家的手指，再順著手背到人家手腕上揉來揉去。

    他吃著一份豆花飯，也不知道是點評誰，道：“好嫩。”

    薛停云：“……”

    “明天我去見一見霍總。”王子燁道，“我估計他要暴跳如雷，我可能會血濺五步?！?/br>
    薛停云一皺眉，說：“你就打算直接跟他說？讓公司找劇方解約，這事就這么完了？”

    王子燁道：“我叫meimei找經(jīng)紀(jì)人哥問了問，還沒走完合同。那應(yīng)該是不用賠錢?！?/br>
    薛停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覺得，或許還有其他更好的辦法?！?/br>
    王子燁：“？”

    薛停云無奈道：“你這又硬又笨的，怎么就進(jìn)了這一行？”

    第二天。

    王子燁來了公司。

    霍總已經(jīng)提前收到了風(fēng)聲，據(jù)說早上到公司就黑著臉，要鯊人。

    王子燁敲開了霍總的門。

    經(jīng)紀(jì)人緊趕慢趕地追上來，正好看到那門緩緩關(guān)上，經(jīng)紀(jì)人額頭直冒冷汗，感覺自己手下最有前途的藝人就此星途隕落了。

    經(jīng)紀(jì)人哥心灰意冷地想，不如就此回去做狗仔吧？現(xiàn)在狗仔行業(yè)形勢大好，做得出色都能當(dāng)kol了，不比當(dāng)經(jīng)紀(jì)人強(qiáng)嗎？都三十多章了，竟然連個名字都不給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