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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宮女在逃在線閱讀 - 宮女在逃 第108節(jié)

宮女在逃 第108節(jié)

    隨著天子御駕而來,馬踏陣陣,威懾了山野之中的盜匪馬賊,所經(jīng)之處,山寨踏平、賊窩摧毀,片甲不留。

    這一帶山賊頻發(fā),導(dǎo)致民不聊生,陳述白便順便將之除掉,也讓陳斯年等人失去隱匿之所。

    此時,陳斯年的畫像被貼滿城池郊野,又由天子親臨,即便被要挾,各地武將也不敢收留陳斯年,數(shù)日之后,陳斯年被迫入寨,卻導(dǎo)致空寨內(nèi)斗。

    一些打算束手就擒的盜匪想要戴罪立功,勢必要與陳斯年撕破臉。

    陳斯年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第一次領(lǐng)教了禁軍的勇猛。腹背受敵,將他逼上絕境。

    寒夜風(fēng)雪,霧凇掛枝,當(dāng)一窩山匪放出消息,暴露了陳斯年等人的行蹤后,一批批衛(wèi)兵和禁軍包圍而至。

    張胖子幾個忠心的下屬還在拼命廝殺,其余下屬如殊麗所言,大難來時,選擇了背叛。

    陳斯年坐在山寨最高處,望著被火把點(diǎn)亮的山腳,沒有恐懼和無措,他在等待那人騎馬而來。

    早已料到會有這么一天,不知怎地,那些漂泊的苦楚忽然就煙消云散了,好似被擒都變成了一種解脫。

    攪混水的日子,他實(shí)則并不快樂,可他就是不愿陳述白能高枕無憂,究其緣由,到底是為了什么?

    或許他真正恨的人是先帝和前太子,也或許他真正恨的是命運(yùn)。

    從出生起,他和陳呦鳴就被命運(yùn)所不公,一個術(shù)士之言,毀了他們原本的富貴榮華,毀了他們可以湊合度日的安穩(wěn)。

    黑壓壓的禁軍忽然撥開,一人跨坐汗血寶馬,身披裘氅,頭束玉冠,施施然地縱馬來到最前排,望了一眼山頂?shù)娜?,眼底晦暗?/br>
    陳斯年望著那張模糊的俊臉,笑著擲下盛有烈酒的銀盞,高聲道:“山野孤鬼,請君一飲?!?/br>
    銀盞在下落的過程中歪歪斜斜,傾灑出酒水,墜在人馬之前。

    陳述白沒有不悅,反而打個響指,令煜王上前,為他斟酒。

    微舉酒盞,與山頂?shù)娜烁艨帐疽?,陳述白仰頭飲下,扔了玉盞。

    陳斯年也仰頭飲下手中酒,深知酒盡時,山下的禁軍就要攻打山寨捉拿他了。

    成王敗寇,還真他媽應(yīng)景。

    可隨著玉盞碎裂,一聲響徹山谷的嘶吼遠(yuǎn)遠(yuǎn)傳來,他看向從馬車中撲下來的中年婦人,一時恍惚,竟不知她是何人,為何會撕心裂肺的嘶吼。

    可仔細(xì)一想就不難猜到她的身份。

    太妃周氏,自己的生母。

    陳斯年暗笑連連,身形微晃,想不到啊想不到,想不到在被逼上絕路時,還有生母送行。

    不,似乎還有一人。

    山下的禁軍中又走出一人,扶起了跪在御前的周太妃,那人正是陳呦鳴。

    周太妃的嘶喊匯著風(fēng)聲傳入耳畔,好像在說“求陛下開恩,留他一命”。

    陳斯年愣了下,當(dāng)年她不舍富貴榮華,將他和陳呦鳴交給命運(yùn)主宰,就該想到會有這么糟糕的一日,此刻為他求情,又是何意?還不如跟他斷絕關(guān)系,老老實(shí)實(shí)當(dāng)個太妃。

    陳斯年漸漸紅了眼眶,帶著悲鳴,在背后的山匪沖上來時,一腳踢開木箱,將昏迷的女人拽了出來,扼在身前。

    透過薄薄山霧,陳述白認(rèn)清了女子身份,鳳眸驟燃,舉起手中御刀,沉而渾厚道:“招安之人不可進(jìn)攻!”

    攻上來意欲立功的山匪們持刀停下腳步,距山尖只有兩丈遠(yuǎn)。

    陳斯年掐著殊麗的脖子,俯瞰山腳下的天子,臉色與山景一樣陰沉,忽然轉(zhuǎn)笑,“不知圣駕來此,是為了我,還是她?”

    陳述白握緊韁繩,直直盯著那抹雪青色身影,她是哪里來的膽量走此一遭?世間坎坷,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子就這么冒冒失失逃出宮外,又跌跌撞撞地落在了敵人之手,是太天真還是實(shí)在忍受不了枕邊人?

    收起心里那點(diǎn)的澀然,陳述白淡淡開口,“你想如何交換?”

    直接就切入交換嗎?陳斯年低笑著貼近殊麗耳畔,“他還真是在乎你?!?/br>
    殊麗還未清醒,可還是聽見了這句話,沉重的眼簾慢慢掀開,視線被亮如白晝的火光晃到,于銀芒一片中,看清了山腳下的情形。

    這座山一點(diǎn)兒也不高,對于作戰(zhàn)經(jīng)驗(yàn)豐富的禁軍來說,想要攻取,不會費(fèi)吹灰之力,可他們遲遲不攻,是為了她嗎?

    看樣子是的。

    “陛下......攻取吧......”

    陳斯年為社稷之患,沒必要為了她拖延時間。

    沙啞的聲音自嗓子眼溢出,不知山腳下的男人聽清了么。

    可她身后的男人聽清了,并付之一笑,“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我對你不好嗎?”

    殊麗側(cè)眸剛要說什么,卻見山腳下的天子舉起了弓箭。

    是要連她一同射殺嗎?很符合天子心狠手辣的作風(fēng)呢。

    殊麗閉上眼,等待箭穿肩胛的疼痛。

    見狀,陳斯年忍不住笑道:“還以為他有多在意你,不過如此,你不如與我做一對亡命鴛鴦,待到來世,真心相許如何?”

    他提起嘴角,朝陳述白笑笑,“這女人有了身孕,陛下真的不在意,還要連同她一起射殺嗎?”

    說著,他掐著殊麗往前走了一步。

    身孕......

    陳述白眸光一頓,握韁的手緊緊攥起。

    殊麗懷了身孕,懷了他的孩子!

    這才是她不顧危險逃走的原因!

    見陳述白沒有驚慌失措,陳斯年對殊麗笑道:“你瞧,陛下不為所動呢。”

    殊麗撫上肚子,暗暗告訴那個未出生的小家伙:孩子,山腳下那個最冷情的男人就是你的爹爹,來世,你不要再投入帝王家了。

    山腳下,陳述白用戴著扳指的右手拉開弓弦,冷冽的眼眸毫無溫度,耳畔還充斥著周太妃撕心裂肺的哭喊,他微微瞇眸,對準(zhǔn)了山頂?shù)膬扇恕?/br>
    “砰”的射出了箭矢。

    “陛下??!”

    站在人馬之前的煜王和陳呦鳴同時驚呼,以為天子會虛晃一槍,哪知他動了真格。

    眼看著箭矢襲來,陳斯年冷笑一聲,忽然大力擲開殊麗,閉上了眼簾。

    殊麗跌坐在地,目睹那支箭矢從陳斯年耳邊擦過。

    沒有射準(zhǔn)。

    她想起秋日時,陳述白擁著她投壺的場景,箭無虛發(fā)的男人怎會射不準(zhǔn)這么大的目標(biāo)?

    是故意射偏的吧。

    沒等她理好思緒,另一支箭矢從側(cè)面襲來,正中陳斯年的右臂。

    陳斯年下意識捂住手臂,僅在一瞬的工夫,背后的山匪沖了上來,將之摁在了地上。

    殊麗看向另一支箭矢射來的方向,見到了不知何時躲在隱蔽處的元栩。

    第二箭并不是虛晃,是在與天子聲東擊西嗎?

    張胖子等人早已倒在山坡上,山匪們將陳斯年五花大綁抬下了山頂。

    殊麗離得近,也因此看清了陳斯年的表情,還是那副厭世的樣子,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處境。

    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為何瘋狂至此?

    不等她細(xì)細(xì)想來,余光中多了一只修長的手,掌心紋路清晰,“地上涼?!?/br>
    元栩那溫柔到骨血里的聲音,與山中的風(fēng)聲形成對比,如圭如玉的君子,總能給人一種安心感。

    可殊麗沒有松弛下緊繃的心弦,她將面對的,是陳述白作為天子的冷厲,以及他初為人父的慍怒。

    且不說她擅自離宮,就說隱瞞皇室懷上龍種,都足矣令她人頭落地。

    當(dāng)被元栩扶下山坡時,殊麗微耷著雙肩,腳下無力,只能挨著元栩的胸膛支撐身體。

    蒼白的臉上沾染著不知從哪兒蹭來的灰土,瘦弱的樣子一看就是受了苦的。

    陳述白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看她虛弱無力的樣子,滿腹的怒氣暫壓下去,跨下馬,從元栩懷里將她奪過,打橫抱起走向車隊(duì)中的畫轂。

    手臂間空蕩蕩的,充盈著山風(fēng),元栩忽然覺得剛剛下山的路上,才是最舒悅的。

    作者有話說:

    正式開啟追妻篇,不過狗子得自己別扭會兒【鼓掌】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佳、?曹大妞 2個;包紙君、hello!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蘇蘇又來催更啦 20瓶;啊斯涵、kerry、唸 10瓶;柚子愛吃rou 6瓶;whee_tae、浮生 5瓶;忘憂情碎 3瓶;陌上桑、颯墨、咳咳、frankkkkk、淺唱風(fēng)華、jerry 1瓶

    第70章

    山賊的寨子設(shè)在荒郊野嶺, 車隊(duì)從這里返程,需途徑錦城,剛好可以休整一晚。

    陳述白抱著殊麗走到畫轂前時,耳邊還能聽見周太妃的哭聲, 只是聲音漸頓, 嗚嗚咽咽不再尖利。

    陳述白沒有去理會被擒的陳斯年等人, 就是想要攻心為上,殺殺陳斯年的傲氣。

    在與之較量的時日里, 他多多少少揣度出了陳斯年的意圖,無非是自幼被不公對待, 想要做做壞事增強(qiáng)自我存在感, 那就需要晾之一晾, 消磨陳斯年的桀驁和乖張。

    御手掀開車簾,迎天子入內(nèi), “陛下請?!?/br>
    陳述白站著沒動, “讓人再往睡塌上鋪幾床被褥?!?/br>
    即便出行在外, 天子的睡塌也會鋪著尚好的棉絨和綢緞, 不會硌得慌啊。

    “敢問陛下,要加......幾床?”

    感覺到殊麗在臂彎下滑,陳述白抬起手臂顛了下, 將人重新顛回懷里,“加到舒服為止?!?/br>
    說罷, 就那么抱著人兒監(jiān)工,臉色沉如冰潭, 但抱著人兒的力度絲毫不減, 不容外人覬覦。

    馮連寬從車隊(duì)后頭小跑過來, 邊跑邊扶著自己的帽子, 到了跟前,伸出手想要接過殊麗,省得天子受累,卻被一道冰冷的視線嚇到。

    他自認(rèn)是個老官宦,無需像其他男子那樣避嫌,可還是被排擠了。

    天子連他都防??

    訕訕收回手,他自找臺階下,鉆進(jìn)畫轂親自鋪床去了。

    連日的逃亡已使殊麗筋疲力盡,窩在男人懷里時眼皮沉重不堪,卻莫名生出心安,一絲既信賴又畏懼的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