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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在逃 第28節(jié)

    大批御前侍衛(wèi)離宮,宮里一下子靜了下來。

    殊麗坐在尚衣監(jiān)小院的秋千上,望著自己家鄉(xiāng)的方向。

    木桃從外面回來,頭上戴著一個花環(huán),“姑姑,我也給你編了一個?!?/br>
    身為宮女,不可以隨意采摘宮中草木,這些都是木桃沿途撿來的,花朵上還沾著少許沙粒。

    殊麗任她戴上花環(huán),無精打采地笑問:“好看嗎?”

    “姑姑怎樣都好看?!蹦咎腋龜D在一個秋千上,蹬了蹬小腿,晃起秋千。

    秋千騰空時,殊麗忽然覺得自己長了一對翅膀,可以翱翔天際,擺脫枷鎖,好不自在,可就在此時,她發(fā)現(xiàn)石門外出現(xiàn)一抹身影。

    是元栩。

    他沒有隨圣駕赴宴?殊麗狐疑,看了一眼木桃,“停...快停下...”

    哪知,木桃不知從哪里生出的力氣,悠得太用力,兩人隨之“飛”了起來。

    悠得太高,木桃嚇得攥緊繩索,“啊,姑姑!”

    殊麗是被迫起飛的那個,身子更不穩(wěn),不得不拽住另一側(cè)的繩索,感覺下一瞬就會臉先著地。

    見狀,元栩幾個健步靠近秋千,抬手握住木桃那側(cè)的繩索,迫使秋千停了下來。

    然另一側(cè)的殊麗還是被晃了出去,如一片葉子隨風清揚。

    “姑姑!”

    木桃驚恐大叫,眼前閃現(xiàn)一抹緋色身影,朝著殊麗墜下的方向靠去,穩(wěn)穩(wěn)接住了差點著地的女子。

    殊麗驚魂未定,雙手無意識地攀上了元栩的脖子。

    事急從權,元栩沒顧及男女之防,關切問道:“可有恙?”

    殊麗愣了一瞬,趕忙從他臂彎跳下來,搖了搖頭,“我沒事,多謝元侍郎及時出手。”

    元栩垂下手臂,坦坦蕩蕩地看向正在一旁偷瞄的木桃,“借你姑姑一會兒,麻煩幫忙把把風?!?/br>
    緋色衣袍的大官,出現(xiàn)在午日空蕩蕩的尚衣監(jiān)中,救了姑姑一回,頗像一段良緣。

    木桃開始腦補,見姑姑沒有拒絕,眼睛雪亮,難不成,這是他是姑姑的相好?

    “大人放心,我最守口如瓶了,你們快去耳房里,別讓旁人瞧見。”

    殊麗、元栩:“......”

    木桃將他們往耳房一推,替他們關上了門,又躥到窗子外,觀望起來,隨后“啪”一下將窗子也合上了。

    耳房昏暗狹小,兩個既陌生又熟悉的男女相對而立,難免生出尷尬。

    殊麗理了理并未散亂的長發(fā),轉(zhuǎn)身去沏茶,“元侍郎找我何事?”

    她能猜出元栩此來的目的,脫不開“認親”這件事,可為了緩解尷尬,她還是明知故問了。

    元栩抱拳咳了下,沒有隨意亂瞟姑娘家的住處,目不斜視道:“你考慮得如何,還要堅持初心嗎?”

    殊麗對元栩的提議并不感興趣,可她必須從元栩身上弄清一件事。

    “我有一事希望元侍郎直言不諱。”殊麗請元栩入座,不緊不慢地煮起白水,又從茶罐里夾出茶葉,放在定窯醬釉蓋碗中,以熱水沖泡,“元侍郎若能直言不諱,那我也能單刀直入,與元侍郎說些心里話?!?/br>
    洗了一遍茶,殊麗將二次沖泡的蓋碗推到元栩面前,安靜等待答復。

    元栩是何人,曾單槍匹馬舌戰(zhàn)榆林鎮(zhèn)數(shù)十儒將,穩(wěn)固住了自己義父在榆林鎮(zhèn)的兵權,豈會斗不過一個小姑娘,可不知為何,他在面對殊麗,總是妥協(xié)的那一方,“好,你問。”

    殊麗斟酌著用詞,并不想冒犯到對方,“侍郎和陛下之間......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若他與天子是那種關系,她大可安枕無憂,若他們是被人誤會,那天子就是對她動了欲絲。顯然,后一種情況更為麻煩。

    不可告人的秘密......元栩不知該如何解釋,“我與陛下,確實有秘密,但與你能否出宮無關?!?/br>
    這個回答模棱兩可,殊麗不甘心,懶懶笑道:“元侍郎不把我當自己人,我又如何能完全信任你,就憑你一張嘴嗎?畢竟我要是走出這一步,挺冒險的?!?/br>
    元栩壓壓眉骨,頗為無奈,“殊麗,你是在套我的話,你并沒打算隨我出宮?!?/br>
    殊麗也不否認,“是啊,我是沒打算提前出宮,元侍郎若是覺得沒勁,就別理我了,我冥頑不靈,只會氣你?!?/br>
    是挺氣人的,可元栩知她的顧慮,他們交情淺,還有元家這道隔閡,很難交心。

    不過,很多事也不急于一時,他向來有耐心。

    “你若想出宮轉(zhuǎn)轉(zhuǎn),我可以帶你出去,今日宮中負責守衛(wèi)的將領是我的朋友,不會將你的行蹤說出去的?!彼嬐瓴?,目光直白地看著她,“我想帶你去繁華之外的鄉(xiāng)間走走,瞧瞧不一樣的風光。”

    殊麗被他的話勾出興致,被束之高閣多年,最懷念的也不過是尋常煙火巷中安逸靜幽的老歲月。

    怕她有所顧慮,元栩摘下烏紗,放在桌上,“我有官職在身,仕途一片大好,不會想不開去害你的?!?/br>
    這話多少有些戲謔,殊麗被他徹底勾出心思,莞爾一笑,“元侍郎不覺得麻煩就好?!?/br>
    **

    下值后,殊麗赴了元栩的約。元栩手上有進出宮門的御賜腰牌,想要短暫的帶走一個人并不難。

    落日曛暮染紅天際,兩人同乘馬車,穿梭在比肩接踵的街市中。

    殊麗換了一套月白對襟綾衫,衣襟露出一點點并蹄蓮暗紋抹胸,以碧藍裙帶縛腰,周身散發(fā)著清凌婉柔。

    元栩則是一襲天青色襕衣,清雋疏朗,兩人湊在一起很像成婚不久的年輕夫妻。

    臨到城門口時,車輛擁擠,都是等待出城的百姓。殊麗撩開車帷,問向駕車的元栩,“累不累?”

    元栩隨意甩了甩馬鞭,驅(qū)策馬匹緩緩向前,“駕個車能累到哪兒去?”

    看他文質(zhì)彬彬的,不像是干過粗活的,恐他在逞強,殊麗戴上面紗坐在他一側(cè)車廊上,“我來駕車,大人休息會兒?!?/br>
    她原是好心,可聽在元栩耳中,更像是在質(zhì)疑他的體力。質(zhì)疑一個男子的體力可不是聰明之舉,即便元栩脾氣再溫和,也不喜歡被當作弱不禁風的病秧子,“回去坐著,別讓人瞧見?!?/br>
    殊麗被他忽冷的樣子晃到,失笑解釋道:“你是不是誤會了?”

    “能誤會什么?”元栩又甩了甩馬鞭,面露不悅,“坐回去?!?/br>
    殊麗起身,小聲嘀咕句“小氣”,提著裙裾坐回馬車。

    淡淡幽香縈繞周遭,味道極為獨特,元栩轉(zhuǎn)眸看了一眼坐回車廂還不忘瞪他的女子,嘴角不自覺泛起笑意。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某人要發(fā)醋怒了~本章繼續(xù)紅包,24小時內(nèi)。

    明天仍是零點更新,等夾子結(jié)束,再更改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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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馬車駛離皇城, 朝僻靜的土路而去,光線隨著日落越發(fā)黯淡,殊麗燃起兩盞風燈,掛在馬車的棚檐上, 暖黃的燈火吸引了附近的飛蟲, 飛蟲撲向燈罩, 發(fā)出噼里聲。

    四下寂靜,田邊見蛙, 殊麗趴在馬車窗前,心情前所未有的暢快。這里沒有勾心斗角, 只有咕嚕嚕的車輪聲, 以及留在土路上的兩排車轍。

    馬車在一戶農(nóng)家前停下, 元栩讓殊麗先呆在車里,自己帶著銀兩走到籬笆墻前, “有人嗎?”

    豈料, 不僅無人應答, 房舍里的燈還被熄滅了。

    元栩沒在意, 一家不應,他就牽著馬車去往下一家,而接連被拒后, 他一本正經(jīng)對殊麗解釋道:“這里的百姓警覺性很高。”

    殊麗摘掉面紗,跳下馬車, 眼含揶揄,“原來元侍郎沒有事先安排好?!?/br>
    元栩面不改色, “咱們來得匆忙, 沒有安排好也是情理之中?!?/br>
    還挺會給自己找臺階下, 殊麗唇邊笑意更濃, 伸手攔住他,“我來試試?!?/br>
    說著,她走到一戶農(nóng)家前,稍微提高聲音:“敢問有人在嗎?小女子和兄長趕路途徑此處,沒有尋到下榻的客棧,能否在此借宿一晚?”

    兄長和小女子嗎?元栩覺得有趣,抱臂靠在車廂上,聽她隨口扯謊。

    “咯吱?!?/br>
    房門被人拉開,一個滿頭白發(fā)的老嫗走了出來,見燈火盈盈處,一男一女衣著華麗,不像是逞兇斗狠之人,便抬手揮了揮,“你們進來吧,家里就我一個老婆子,正好有兩間空著的屋子?!?/br>
    殊麗驚喜地回頭,與元栩交換一下視線,推開門走了進去,“打擾婆婆了?!?/br>
    老嫗從未見過嬌花一樣的美人兒,不自覺多瞧了幾眼,“閨女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吧,長得可真水靈,你兄長也俊,比我那不孝兒俊多了。”

    殊麗扶著老嫗坐在小院的石凳上,隨意問道:“婆婆怎會一人居住,為何不與令公子住在一起?”

    這時,元栩拴好馬,也推門走了進來,就聽老嫗抱怨道:“我兒子是宮里的大官,飛黃騰達后忘了本,嫌我沒見識、拖后腿,把我丟在這里,隔三差五會派人來送些東西,但從不親自來看我?!?/br>
    宮里的大官......沒等殊麗問出口,元栩坐在石桌對面,將自己帶來的食材擺上桌,笑問道:“不知是哪位大官?”

    許是太久沒有同她說話,老嫗抱怨道:“禁軍的頭目,自幼蠻力大,性子野,整日打打殺殺,我嫌他戾氣重,怕他克家人,他不信,結(jié)果怎么著,把發(fā)妻克死了,如今成了鰥夫,養(yǎng)了一堆小妾,提起他我就來氣!”

    禁軍頭目、鰥夫、一堆小妾......殊麗心頭一跳,不會是晚娘的相好吧。

    老嫗雖然喜歡嘮叨兒子,可終究怕給兒子惹麻煩,隨意聊了幾句就止住了話頭,“你們打哪兒來???”

    元栩回道:“京城,夜里才出發(fā),家妹嬌氣,趕了幾個時辰的路就渾身不舒坦,非要找個地兒借宿一晚?!?/br>
    殊麗瞧他一眼,不愿與他嘰咕,轉(zhuǎn)頭看向老嫗,“婆婆可曾用膳?”

    在宮里呆久了,一開口就是官話,被元栩踢了下小腿。

    殊麗咳了下,“婆婆開灶了嗎?沒有的話,咱們一起吃吧,我們帶了食材,熱一下便好?!?/br>
    老嫗有點不好意思,“我一個人,飯食不規(guī)律,時常糊弄事兒,你們等著,我給你們做幾個拿手菜?!?/br>
    “我?guī)湍??!笔恹惸闷鹱郎系氖巢?,隨老嫗一道去了灶房。

    元栩看著殊麗雀躍的樣子,暗暗搖頭,還說不愿離宮,都是托辭,說白了就是不信任他,不愿把命運交到他手上。

    用了一頓地地道道的農(nóng)家飯菜,元栩為老嫗劈了不少柴,又為她修好殘破的羊圈。

    老嫗歡喜連連,一勁兒夸他是個孝順孩子。

    能不孝順么,不孝順,又怎會費心盡力報答義父的恩情。

    收拾好農(nóng)家院,元栩拎著一桶水走到小院的一角,轉(zhuǎn)頭對殊麗道:“幫我拿些剝殼的花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