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干了 第52節(jié)
余晚媱揀一塊點心,咬了口,沒忍住笑,“我哥哥連這事也要跟你說一聲,我都不知道?!?/br> 沈玉容聽出了她話里的揶揄,不免紅了紅臉,轉(zhuǎn)移話道,“他跟我表哥一起去的,我表哥文采斐然,當(dāng)初就是國公爺都夸他是棟梁之材,他們要是去了那什么舫課,表哥恐怕要出盡風(fēng)頭。” 余晚媱敷衍的笑過,咽下點心繼續(xù)聽?wèi)颉?/br> 沈玉容觀察她臉色,也看不出個所以然,昨兒晚她從茶室出來,就見陸恒站在院里,像被抽走了活氣,她沒敢往前,只能等到他走了,才踱到他站著的地方,稍稍仰頭正對著窗戶,里頭關(guān)了燈,她看不到什么,但陸恒在那里停滯許久。 估摸著他們是有事的。 恰時外面進(jìn)來個嬤嬤,喜笑顏開的給婁氏、傅氏行禮,說道,“剛剛跟著世子爺?shù)男P回來了,說國公爺?shù)哪俏粚W(xué)生在舫課上寫了一篇文章,叫什么《碩鼠》,讓老侯爺當(dāng)場盛贊,力壓舫上學(xué)子拔的頭籌?!?/br> 婁氏見過陸恒,當(dāng)即贊不絕口,“我見他第一眼便覺得有出息,又是國公爺?shù)膶W(xué)生,往后定能在朝堂有一番作為?!?/br> 傅氏淺啄著茶水,心下是得意的。 婁氏支著胳膊問她,“誰家的?” “小門小戶的孩子,比不得咱們這樣的大家,國公爺也是愛惜他才名才收了他,”傅氏編道。 婁氏點點頭,“我看他儀表堂堂,可有婚配?” 傅氏嗆了聲,婁氏忙拍著她后背,“我瞧著年紀(jì)是不小了,但他長的是真好,要是家世再好些,我倒覺得他跟音旭般配?!?/br> 余晚媱愣了愣。 沈玉容顯得尷尬,早幾年陸恒剛?cè)胧?,明里暗里不知多少人想給陸恒講親,可都被陳氏擋下了,陸恒從前名不見經(jīng)傳時,這些人從來不會想到陸家,畢竟陸韶安是個跛子,陸恒之后一路升遷,年紀(jì)又不小了,當(dāng)初她還以為陸恒的妻子必然跟他門當(dāng)戶對,怎么也沒想到娶的是余晚媱,倒不是她看輕余晚媱,實在是約定成俗,一般都是仕族之間通婚。 “他已經(jīng)娶妻了,”傅氏不顯山不露水道。 婁氏略微惋惜,“這個年紀(jì),成婚是正常?!?/br> 傅氏不經(jīng)意的瞥了余晚媱,她沒什么動靜,像聽不見她們的交談,傅氏又想嘆氣,可還是憋住了。 戲聽完,宣平侯回府了,拉著陸恒進(jìn)書房探討了一上午。 傅氏讓余晚媱先回綠倚樓,她和婁氏私下說些體己話。 余晚媱跟沈玉容各回了院落。 綠倚樓附近臨著松香春塢,初夏時節(jié),草木青翠,她順著青石小道往前走了一小會兒,就看見一座亭子,上書匾額滄浪亭,那亭子里有人在作畫,是傅少安。 余晚媱自覺要避嫌,準(zhǔn)備沿原路回綠倚樓。 “顧表妹,”傅少安喚她。 余晚媱便不好裝作看不見了,緩步上到亭子里,看石桌上那副畫,他畫的是只兔子,紅通通的眼睛看人時極可憐,委屈巴巴的。 余晚媱客氣的夸道,“表哥這兔子畫的很傳神?!?/br> 傅少安放下筆,隨和翹起唇,“隨便畫的?!?/br> 余晚媱唔著聲,她跟這位表兄不相熟,湊一起沒話說了。 傅少安卻是興致勃勃,欣賞了一會畫,問她,“表妹,你們府里的族學(xué),是不是有個叫沈清煙的學(xué)生借讀?” 沈清煙這個人余晚媱有點印象,是沈玉容的庶弟,沈玉容對這個庶弟恨鐵不成鋼,常說他不學(xué)無術(shù),整日里鉆紈绔堆里阿諛奉承。 “是有這個人,表哥跟他認(rèn)識?”余晚媱反問道。 傅少安搖了搖頭,“上次小表兄來江南,身邊帶了個書童,就叫這名字,性子倒有幾分趣味。” 余晚媱心下震驚,顧明淵那次下江南是來秘密查江都私鹽案,還把沈清煙也帶上了? 這等公事,他怎么會帶一個不相干的人? 她驟然想到傅氏先前說笑,怕顧明淵好男色,莫不是……真的? 傅少安卷好那副畫,“我本來還以為那書童是個不重要的,想跟小表兄借兩日來逗樂,可沒成想小表兄兩天都不肯借,后來才得知,那書童是位小公子,是我冒犯了?!?/br> 他沖余晚媱淺笑,“我想請表妹替我送這副畫給那位沈公子,就說這是我的謙禮,望他不要記恨過往?!?/br> 余晚媱心覺古怪,仍接過畫,本欲退走,傅少安卻笑,“那位孫公子站在松木下一直看著你?!?/br> 陸恒來杭州府后,化名孫玨。 余晚媱脊背僵硬,隨即與他溫溫一笑,“我替表哥送畫,還請表哥也幫我一個忙?!?/br> —— 松木下,陸恒遠(yuǎn)遠(yuǎn)看著亭子,瞧不清楚她的面容,但她通身散發(fā)著愉悅的氣息,她和傅少安一起下了亭子往綠倚樓走,他神魂恍惚,有那么一刻他感到什么東西從手心流走,他無力再挽留。 天朗氣清,他們在綠倚樓前言笑晏晏,誰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他,等到余晚媱進(jìn)了院子,傅少安轉(zhuǎn)頭回林溪閣,他才后知后覺,他可能走錯路了。 下午,余雪晨帶著自己的文章過來請教陸恒,陸恒給他挑了錯處,隨后邀他吃茶,“上回你跟我提了顧姑娘幼時差點遇害,后來她被你爹收養(yǎng)了,我想了解一下她的性格喜好,到時也能給傅老夫人說道?!?/br> 余雪晨對他極佩服,自是盡數(shù)相告,“小媱秉性純善,看似溫靜但骨子里極倔犟,記得家中剛請了先生,爹本來只打算讓我一個讀書,她卻纏著爹也要識字,被爹罰跪,她仍不服軟,跪到后頭兩條腿淤青,爹心軟了叫她起來,她硬是不愿意,后來爹買了她愛吃的觀音餅,又同意讓她認(rèn)字,才把她哄好了,她向來吃軟不吃硬。” 吃軟不吃硬。 陸恒默默記下,余雪晨又說了些余晚媱喜愛的零嘴吃食,這些陸恒都知曉,她懷孕的那段時間,檀棠院有專門的廚子侍奉,吃食上他都有把關(guān)。 余雪晨端量著他,很小心的問道,“陸大人,您是不是對小媱有些關(guān)心過頭了?!?/br> 陸恒食指微曲,最終沒有否認(rèn),他不是關(guān)心過頭,他是關(guān)心不夠。 余雪晨忐忑之余又為余晚媱高興,陸恒這般品貌,跟余晚媱實在相配,“小媱很愛聽軟話?!?/br> 陸恒緊皺眉心,她愛聽軟話,那他現(xiàn)在哄還來得及嗎? 余雪晨也不敢多留,便起身告辭了。 陸恒已然坐不住,躊躇良久,還是決定去綠倚樓,一次哄不好還有下一次,橫豎在她面前,他已經(jīng)是個不要臉的男人。 杭州府的觀音餅和帶骨鮑螺最是有名,去食鋪打聽就能買到,只是買的人多,陸恒排到快黃昏才將這兩樣小吃買到手,日落西斜,他踏著輕快步伐折返回傅府,經(jīng)過玉帶橋,橋下的船夫在唱著歌謠,他驀然心靜,好像所有負(fù)重都消失,高低貴賤,她氣他的輕視,他確實對商戶看低,但這一路行來,他早已改觀,他有錯。 他想得到一個悔改的機會,她說不給,他會哄的她自己改口。 回傅家天幕降下來,府中各院都掛了燈籠,陸恒乘著夜色來到綠倚樓院門前。 陸恒輕敲門,給他開門的是霜秋,看到他,霜秋訕訕道,“侯爺,您來的不是時候?!?/br> 陸恒怔了下,“誰在里面?” 霜秋道,“傅世子在小間廳給姑娘和歲歲小祖宗畫小像,老夫人和婁夫人在茶室?!?/br> 陸恒似心口抽疼一瞬,抬腳欲進(jìn)去。 霜秋攔在門前,“您別為難奴婢?!?/br> 陸恒那雙狹長的眼睛睜了睜,最終將手中包裹遞給她,“送進(jìn)去吧?!?/br> 霜秋接了包裹,正猶豫要不要關(guān)門。 他彎了個笑,“關(guān)門吧。” 霜秋慌忙關(guān)了門,抱著包裹轉(zhuǎn)回小間廳,對余晚媱附耳道,“姑娘,奴婢照著您的話回了侯爺,侯爺給您買了零嘴……” 她將零嘴放到桌前。 余晚媱看了眼,是她最愛吃的兩樣?xùn)|西,他以前根本不會留意她喜歡什么,現(xiàn)下是費了一番功夫,做小伏低來哄她。 “有勞表哥了,”她笑著對傅少安道。 傅少安欣然一笑,研墨作畫。 院墻外,陸恒仰視著小間廳那抹亮,它亮了半宿,他在院外站了半宿。 作者有話說: 對不住,卡文太厲害了,讓大家久等了!今天沒有二更了,么么!感謝在2022-07-08 23:58:42~2022-07-09 22:32: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t同學(xué)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五十二章 入夜后, 涼的滲人,小間廳的燈火在后半夜熄了,陸恒赤紅著眼死盯著里頭, 片刻功夫,院門開了, 令玉送婁氏和傅少安出來,待閂門時, 余光飄到東面墻角, 總覺得那里有個人, 只是松木遮蔽, 也不能確定,這深更半夜的,誰閑的沒事往這里來呢。 院門重新關(guān)緊,陸恒從松木中走出來, 仰頭注視著那扇窗,窗上印著人影, 手里舉著畫,像在細(xì)品畫作,他一動不動的看著她,直到那抹身影從窗紙移走,至此燈滅,只他一人孤獨。 陸恒后半夜才回房,再沒睡著, 破曉時,外面有跑步聲。 他索性沒再睡了, 起身出去, 正見一小廝進(jìn)門。 小廝朝他拱了拱手, “孫公子,我們夫人今早去云林寺上香,府里主子都去,要小的來問您去不去?” 陸恒有瞬間沉滯。 小廝以為他沒聽清,又重復(fù)了一遍。 “去吧,”陸恒笑了聲。 小廝便下去讓人備車。 —— 云林寺在西湖邊,已入了夏,日頭烈的燒人,從傅家坐馬車到云林寺約有小半柱香,下車后諸人皆熱的生汗,婢女上前打著傘將他們迎進(jìn)寺內(nèi)。 陸恒走在最后,沒讓婢女撐傘,目光遠(yuǎn)視著余晚媱,她今兒穿了件淡羅衫子,搭著婢女的手往前走,臉上被曬得發(fā)紅,頰邊頸側(cè)浸出了汗,更襯的肌膚潤澤透白,她走路還是慢,傅氏給她擦著臉,她還像不怕熱的推了推,傅氏往她臉上摸一把,帶著人進(jìn)寮房。 男眷被安置在另一側(cè)寮房。 傅少安搖著扇子給陸恒扇了扇,“孫兄,隨我走吧。” 陸恒掩下厭煩,抬手撥去他的扇子,淡道,“我不熱,傅世子自己扇吧?!?/br> 傅少安抬手做了個請。 陸恒越過他,就近選了右邊寮房,合上門后,聽見傅少安在外面跟人說話,“我表妹怕熱,讓他們送些解暑的甜碗子過去?!?/br> 陸恒撫著額,手背青筋暴起,耳聽著他進(jìn)了隔壁寮房,才將窗戶打開,就看著那小廝佝僂著背出了穿堂門,繞到后方的寮房,跟外頭的婆子交代話,不過須臾,那婆子從廊檐下去,再有一刻鐘,就有小和尚捧著杯盞進(jìn)去。 那門做的巧妙,他這邊只看得見仆婢進(jìn)出,里邊兒的女人再難看到,這也是防閑客偷窺。 陸恒難得平心靜氣,望著門竟失神了。 另一側(cè),那小僧人送了甜碗子進(jìn)來,脆生生的跟余晚媱道,“這是傅世子特地交代送來給施主們的。” 傅氏看他虎頭虎腦,跟令玉道,“有帶糖果子嗎?” 令玉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