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太慘了，還沒到目的地就先下車了，不巧又被難民似的人瞧見，追著我們討藥，足足追了三條街，好不容易快跑到指揮塔附近了，又中了，差點掛了，幸好恰巧跑到這房子這兒，盛延說這是閔從家，想來就屬這里保險，就進來躲躲?！?/br>
    “嗯？”尹深反問道。

    盛延解釋：“當(dāng)時整條街都被籠罩進一種詭異的煙霧里，我們不在煙霧范圍內(nèi)尚且覺得呼吸困難?！?/br>
    涼云繼續(xù)說道：“煙霧散得也快，來不及跑的人都暈倒在路上，然后我們就看到有人——穿制服的，但又不像城區(qū)內(nèi)游先生的手下——在挨個補刀，后面跟著輛車在收集尸體?！?/br>
    場面單是聽上去就觸目驚心，這分明就是屠殺，完全無法跟剛才小朋友口中的“消毒”畫上等號。

    果然跟城區(qū)內(nèi)的消毒大相徑庭。

    更為過分的是，消毒和發(fā)放藥品居然是同一個時間進行。

    生怕居民都躲在屋子里不肯出門嗎？

    城區(qū)外已經(jīng)人丁稀少，為何還要縱容這種無意義的清掃行為？

    尹深想起小朋友口中的怪物，難不成是因為城區(qū)外病入膏肓的病人不合胃口、無法果腹，就要把他們趕盡殺絕？

    城堡里的怪物，究竟是什么？

    是真正的一目五先生？

    “我們剛才就是想看墻上的字跡，所以才開了燈?！?/br>
    涼云和李陵舟站在墻邊，說道。

    墻面上貼滿了陳舊的報紙，看報頭是從十余年前開始，不同年份，不同報社，但從標(biāo)題上來看，講的全都是關(guān)于指揮塔的事情。

    李陵舟輕輕撕開一張報紙，膠水已經(jīng)因為日久而失去效力，顯得脆而單薄，一撕便完整地脫落下來。

    “按時間順序拼一下?！崩盍曛壅f道。

    這是個龐大的工程，墻面上一共貼了三層，大大小小剪裁過的新聞版塊足有一百來張，一般同一天發(fā)生的事情各大報紙都寫的大同小異，最終篩選過后，拼了一地板的報紙，終于拼湊出了多年前指揮塔的歷史。

    一切的起源在十二年前，這座雪山下的小城空降了一位副市長，據(jù)說曾是某位大人物，從當(dāng)時的照片看，這人坐在輪椅上與市長等人合影，看起來病懨懨的。

    “看這張合照。”李陵舟說道，指了其中一個人。

    尹深湊近看了眼，猶豫不決道：“這是……游先生？”

    確實是更年輕些、更豐腴些的游先生，戴著一副金絲眼鏡，緊抿著唇，看上去有幾分靦腆，形象氣質(zhì)與如今大相徑庭。

    他站在空降的副市長身后，神情有些不定，顯然是剛跟著一起來的。

    接下來的報道則是圍繞著施工現(xiàn)場，當(dāng)時正在建造指揮塔，不過報道上字里行間都稱呼它為私人府邸。

    想來那副市長派頭很足。

    三年后，工程竣工，副市長正式入住。

    期間閔從被選中為研究員的報道，意氣風(fēng)發(fā)的年輕人，和同事一起合影，他們所在的位置正是如今城區(qū)內(nèi)的藥廠。

    這時瘟疫卻出現(xiàn)了，閔從的研究團隊被安置進塔里。

    又過了兩年年，瘟疫全面爆發(fā)，私人府邸改名為指揮塔。

    而研究團隊的合影人數(shù)卻少了一半。

    “從這時起，閔從就不見了。”李陵舟提醒道。

    尹深道：“不止閔從，副市長之后也再未露過面?！?/br>
    這之后的報道便幾乎全是關(guān)于居民生活得水深火熱。五年后，城區(qū)以藥廠為中心，開辟出一處伊甸園，將所有健康的人集中起來，筑起高墻，自此天堂與地獄，只有一墻之隔。

    “我看不下去這些照片了，”卓亦簽撐著身子后退幾步，躺倒床上去，哀嚎道：“這些照片讓我暈血?！?/br>
    他臉色確實不太好看，尹深起身去給他倒了杯水，回來后，見李陵舟拿起一張皺巴巴的紙頁，看上去是曾反復(fù)被水打濕過的，字跡都不甚清晰。

    這則報道的標(biāo)題是：“瘟疫之源全家慘死，劊子手究竟是誰？”

    下面還有一行小標(biāo)題：“副市長護著的人居然是他？昔日指揮塔紅人，竟也落得如此下場……”

    “閔從的報道？怎么說他是瘟疫之源？”尹深納悶道，借著李陵舟的手過去看：“想要個放大鏡，這字也太難認(rèn)了。”

    李陵舟已經(jīng)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他嘆了口氣，在尹深追問下，略顯惋惜地說道：“報道上說，他是第一個得病的人，只是他自從發(fā)病后便一直留在指揮塔內(nèi)，有副市長壓著媒體，沒有小報敢講，后來出了點事，副市長尚且自顧不暇，當(dāng)然管不了他，就把他趕出來了?！?/br>
    “所以是他傳染給了自己家人？”

    “這未明說。但是后來，他父母相繼死去，只剩一個小meimei。因為身體疼痛而日夜哭泣，眼睛已經(jīng)瞎了，閔從壓力太大，終于承受不住，決定幫meimei解脫，再自丨殺的，誰知道殺死m(xù)eimei后他身上的瘡痕竟痊愈了，他當(dāng)場就崩潰了，據(jù)說游因——游先生的名字——

    帶人沖進他家時他正拿小刀在自己身上割開一個接一個的小口子，密密麻麻地半邊身體都是，一邊大哭說早知如此，該讓meimei殺了自己……”

    “后來怎么樣了？”尹深問道。

    李陵舟把那張破舊報紙翻過去又看了幾眼，說道：“從時間線分析，沒過多久城區(qū)隔離區(qū)就建成了，閔從此時作為健康人，自然也被安排進去，然后還因為和副市長的關(guān)系，一直被游先生秘密保護著。再之后就意識一些小報的八卦報道了，真實性待商榷，不提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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