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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執(zhí)太子是我前夫(重生) 第108節(jié)

    “你要奪回你父親失去的江山,找出你父親的埋骨之地,將他葬入皇陵。”

    這是她曾經(jīng)反反復復在他耳邊叮嚀的事。

    蕭馥的身子骨本就比普通人差些,多年來的殫精竭慮早就將她的心血耗盡,在六邈堂時,她便時常臥病在榻,苦苦支撐著她活下去的意念,便是將他送上那個位置,找到啟元太子的埋骨之地。

    眼見著馬上便要實現(xiàn)夙愿了,她一定會再回來尋他。

    他面上一派云淡風輕,容舒張了張唇,那句“你會有危險嗎”到了唇邊又被她咽了回去。

    戌時三刻,馬車抵達四時苑。

    這處地方二人在今歲開春時便來過一回,容舒記得那時顧長晉還受了傷。

    那會這別院還是一派荒草叢生、了無生氣的模樣。

    可今兒再來,這地兒卻是煥然一新了,樹影蔥郁,繁花如簇,連慣來蕭肅的秋光都多了點兒熱熱鬧鬧的生機。

    竟與前世記憶里的四時苑別無二致。

    容舒望著高懸在大門處的簇新匾額,心神微微一顫,她方才在馬車里還道這世間沒有四時苑了,不過一遭車程,記憶中的四時苑變戲法似的出現(xiàn)在了眼前。

    算算時日,他大抵是從回到上京的那日便差人過來休憩這院子了。

    顧長晉一手提燈,一手推開院門,回眸對她道:“我?guī)闳ヒ粋€地方?!?/br>
    容舒對四時苑的印象委實稱不上好,她不明白顧長晉的用意,前世她便是死在這里的,為何他還要帶她來?

    顧長晉還在等著她。

    容舒望著男人漆黑的眸子,到底是抬腳朝他走去。

    夜色彌漫,長廊下的雕花燈籠落下一個個光圈,鋪出一條明亮的路。

    穿過長廊便是那主屋,也是容舒飲下毒酒香消玉殞的地方。

    上次來這里,容舒只要想起在這里飲下毒酒的場景,便覺得疼。只這一次,也不知為何,那刻在記憶中的疼痛好似再也感受不到了。

    曾經(jīng)覺得真真切切發(fā)生過的一切,都好似成了黃粱一夢。

    人在夢里是不知疼的,她如今便是如此,明明記得那日的場景,可彼時的全部痛感都蕩然無存。

    以至于,她再看這屋子,竟然心無波瀾。

    原以為顧長晉是要帶她進去那屋子的,殊料他的步伐只停頓了半息便繼續(xù)往前去了。

    也正是這半息的停頓,本是落了他半步距離的容舒倒是與他并肩而行。

    很快二人便來到一側的偏房,容舒先前曾猜測這別院里應當有一條密道,此時她望著眼前藏在墻后的密道,終于明白了橫平為何要說這別院是他們幾人的一條退路。

    顧長晉提燈走下石梯,輕聲道:“這密道能通往大慈恩寺的禁地。大慈恩寺乃國寺,地位超然,那禁地里機關重重,尋常人進不去。梵青大師的大弟子玄策被大慈恩寺除名后,便在這禁地住下。他精通奇門遁甲,有他在這,這禁地的機關少有人能破?!?/br>
    他的聲音在黑燈瞎火的甬道里回響著,走下石梯后便回身等她,待得她走到身側了,方繼續(xù)道:“玄策欠我一諾,我原是想讓常吉送你來這禁地,等到上京的儲君之爭塵埃落定了,再來接你的?!?/br>
    他的聲音里帶了絲沙啞。

    容舒?zhèn)阮^望了望他,甬道里光線黯淡,瞧不清他的面色。

    她抬起手里的燈籠,薄光蔓延上他的臉,昏黃的燈色里,男人額間微汗,薄唇緊抿,似乎隱有痛色。

    “顧長晉,我們回去吧。”手里的燈籠晃動著一弧光影,容舒停下步子,道:“既然難受,為何還要來走這一趟?”

    顧長晉晦澀的目光緩緩掃過她的眉眼。

    “這里還有發(fā)生在這里的一切,必須得過去。我與你,都得過去?!?/br>
    若過不去,他與她之間,寸步難行。

    容舒知他是在自責,忖了忖便道:“我知曉的,你送我來四時苑是為了保護我。顧長晉,我已經(jīng)過去了?!?/br>
    這姑娘聲音里的釋然昭示著她是真的不在乎了,也是真的過去了。

    顧長晉呼吸一輕,心口猶如堵了一塊大石頭。

    他寧愿她恨他、氣他,似他這般只要一想到發(fā)生在這里的一切便痛徹心扉,也不愿她如此輕描淡寫地就原諒了他。

    “常吉將你送來四時苑那日,我曾手書一封,命他將信送到你手里。那信,你可收到?”

    “信?”容舒輕蹙起眉峰,道:“我住進四時苑的第一日便病,不,該說是被張mama下藥了,之后纏綿病榻月余,一直未收到任何書信?!?/br>
    這話一落,二人皆默了片刻,那信多半是到了張mama手里。

    張mama讓她“病倒”,便是為了攔住外頭的一切信息,叫她與外界徹底失去聯(lián)系,如此,常吉也不能將她送到禁地去。

    顧長晉早就猜到她并未看到信,“那一日,是誰給你送來毒酒?”

    他趕到時,屋子里便只有她一人,地上躺著一個酒杯,杯子里尚殘余著幾滴酒液。

    “是那日送你回松思院的宮嬤,那人是戚皇后身邊的女官,姓朱。還有兩名宮婢,和兩名內侍。”

    “朱嬤嬤……”顧長晉瞇了瞇眼,這宮嬤便是當初來大慈恩寺將許鸝兒接入宮的人。

    “那兩名宮婢和內侍,可還記得他們的模樣?”

    容舒蹙眉細想,少傾,搖了搖頭,道:“記不清了。那幾人始終低著頭,說話之人一直是那朱嬤嬤,她說她是奉皇后娘娘之命送來的毒酒。”

    顧長晉“嗯”了聲,道了句“無妨”:“我會查出來那杯‘毒酒’的來處?!?/br>
    “三更天”是西域秘藥,當初便是蕭馥的母親從西域帶來上京,上貢給先帝的。

    建德帝性子殘暴,最喜用這毒藥賜死惹怒他的臣公與宮妃。嘉佑帝登基后,親自下令毀掉所有的“三更天”,這藥二十年前便在宮中絕了跡。

    宮里便是要賜毒酒,也不會用“三更天”。

    這宮里定然有蕭馥的人,前世要么是有人偽造了戚皇后的懿旨送去那杯毒酒,要么是在戚皇后下懿旨送酒后,悄悄換成了“三更天”。

    容舒望著顧長晉愈發(fā)冷峻的面色,遲疑道:“我與你既然已經(jīng)和離,前世那些事便不會發(fā)生,那杯毒酒大抵也不會再出現(xiàn),查與不查,已是無甚意義?!?/br>
    他非戚皇后之子,眼下與戚皇后結盟不過是各取所需,若因著查前世的事而與戚皇后反目,那便有些得不償失了。

    他根本不必要困囿于那些過往,也不必冒險查這些事。

    “容昭昭,我過不去?!鳖欓L晉沉著聲嗓,一字一句道:“若是不查出來,我過不去。”

    前世本不該是那樣的結局,他與她,也不該陷入如今這樣的局面。

    密道里一陣靜寂,只余下兩道一輕一重的呼吸聲。

    容舒垂眸望著在地上輕輕晃動的光,正欲開口,忽然“咔嚓”一聲,一道若有似無的響動從密道另一側傳來。

    顧長晉驀地抬手,指腹壓著她唇瓣,示意她莫要出聲,旋即目光如電地望向密道盡頭的木門。

    方才的動靜便是從那木門外傳入的。

    有人闖進了大慈恩寺的禁地。

    第八十一章

    “嘎吱”——

    又是一道聲響, 這是枯木被踩斷的聲音。

    容舒放下手里的燈籠,握住顧長晉的手,在他掌心寫道:“誰?走?”

    小娘子的指尖柔軟細膩, 跟用翅羽撓他掌心似的, 又麻又癢。

    顧長晉按下纏繞在心尖的那點異樣, 反手攥住她的手,輕輕頷首。

    他這次過來只帶了兩名勇士營的人,密道外的人是敵是友尚且不知, 他不能讓她涉險。

    顧長晉沒有任何遲疑,轉身便要帶她離開密道。

    只二人才走了兩步,忽然“嘭”地一聲,那木門竟叫人從外推了開來。月華似潮水一般涌入, 將地上一道身影拉得極長。

    這木門用的是機關鎖, 唯有他與玄策知曉如何開。

    門開的瞬間,顧長晉上前擋在容舒身后,目光直直望向立在門外的人,旋即眉梢微抬。

    “玄策?”

    眼前的男子依舊一身灰色的禪衣, 過肩的發(fā)用布帛高高豎起, 露出一張線條凌厲的臉。

    “該叫你太子殿下還是顧大人?”

    玄策鳳目挑起,手一松, 緩步往密道行來,門“哐當”一聲在他身后闔起。

    “大師隨意,”顧長晉打量著他的臉, 道:“你受傷了?!?/br>
    玄策身上的禪衣沾著血, 面上亦是失了血色, 一看便知是受了內傷。

    玄策往顧長晉身后淡淡一瞥, 道:“顧大人要找的面上帶疤的人貧僧已經(jīng)找到, 只不過在回京的路上,半路殺出來一群人,將人給劫走了。至于大人所說的那位聞溪姑娘,貧僧離開肅州之時,正巧遇著了前往肅州接她的人,那些人若貧僧沒猜錯,應該是官府的人?!?/br>
    顧長晉眉頭微蹙:“那面上帶疤的人是誰?又是何人將她劫走?”

    “那婦人姓丁,乃太原人氏,原是大同府白坪山上一家道觀的燒火婆子?!毙叩暤溃骸耙粋€月前,她離開白坪山,前往肅州。恰巧那幾日丹朱縣主正在捉拿潛入肅州的韃靼細作,那幾名細作為了脫困便挾持了丁氏。貧僧出手救了她。丁氏很怕被人瞧見她的臉,一獲救便匆匆離開,不想第二日丁氏竟跑來求貧僧護她到上京?!?/br>
    “可知她因何要來上京?”

    “她要來打聽一樁發(fā)生在肅州的殺夫案,”玄策抬眸望著顧長晉,“經(jīng)手那案子的縣令顧大人也認識。”

    顧長晉挑眉,“你是說管大人?”

    他口中所說的“管大人”便是嘉佑一十八年與他一同告御狀的探花郎管少惟。提起管少惟,顧長晉便想起了前幾日宮人們津津樂道的一樁案子。

    那案子大抵就是玄策說的“殺夫案”。

    這案子的被告乃肅州一名妙齡女子陳梅,原告便是她名義上的丈夫錢大。錢大是當?shù)爻隽嗣睦瞎夤鳎扇沼问趾瞄e不務正業(yè),陳梅的叔叔為了幾十兩銀子的彩禮,不顧陳梅的意愿,強行將陳梅許配給了錢大。

    二人拜堂成親那日,陳梅拿剪子刺傷了錢大,之后便去了衙門自首。

    “正是他。這樁殺夫案,管縣令原是判陳氏與錢大的婚約無效,不能以‘殺夫罪’定案。只這案子上呈到知府手中時,那知府卻以謀害親夫的罪名,改判陳梅斬首之刑。管縣令不服,將這案子呈交到刑部來?!?/br>
    顧長晉沉吟道:“丁氏與這樁案子有何干系?”

    “貧僧沒問?!毙呙佳鄣溃骸岸∈吓c這樁案子有何干系,還得顧大人親自去查。貧僧與丁氏被黑衣人包圍時,丁氏似乎知曉這些人的身份,催促貧僧快走,說這些人不會殺她。”

    玄策沒走,但寡不敵眾,那群黑衣人到底是從他手里擄走了丁氏。

    他們的目標只是丁氏,人一到手便迅速撤退,玄策循著蹤跡一路追到上京來。

    “丁氏如今就在上京,”玄策冰冷的眸子里迸出一絲殺意,“貧僧掘地三尺,也會將她找出來?!?/br>
    玄策說到此,不知想到什么,忽又道:“此間事了,貧僧便會離開大慈恩寺,前往大同。貧僧欠顧大人的那一諾,日后顧大人可來大同尋貧僧踐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