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執(zhí)太子是我前夫(重生) 第9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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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我這趟在福建收到了一株十分罕見的rou蓯蓉,明兒便派人送給牟大夫?!?/br> 此舉不可謂不用心。 這世間但凡醫(yī)術(shù)高明些的大夫,多多少少對珍稀藥材帶點兒癡迷,這么一株rou蓯蓉送去,便是脾氣孤拐如牟大夫,想來也要笑不攏嘴了。 “阿兄對張mama倒是有心?!鄙蛞徽湫Φ溃骸皬坢ama是昭昭乳娘,你如此關(guān)心她,我替昭昭謝過了。只阿兄比我更早知曉??芤u擊揚州,卻沒有立時回來揚州保護昭昭,放任她一人在沈園,也不怕她有個三長兩短!” 沈一珍遠在上京,接到消息之時水路已封,這才不得已走陸路。 而沈治那會還在去往福建的路上,他若是想,只要讓艄公調(diào)轉(zhuǎn)船頭,不消半月便能趕回揚州。 可他沒有,他繼續(xù)往福建去了,只比她早兩日回到揚州。 沈一珍說這話時,聲音冷得就跟冰垛子似的,神色難掩失望。 她這話一出,不說沈治,便是連容舒都怔了下。 揚州出事時,她從來不曾把希望寄托在沈治身上,是以他回不回來,容舒都不在乎。 沈治回到揚州那日,知曉她差點兒被??芙壸?,也不過是云淡風輕地安慰兩句,甚至比不得今兒強忍著不適對阿娘的噓寒問暖。 容舒不得不承認,從前的她對沈治多多少少帶著些孺慕的情緒在,總會下意識記著他的好,不曾埋怨過他。 如今想想,她在揚州的那些年,沈治時常將她一人放在沈園,也就走商回來,閑在家中時才會給她說說外頭的見聞,抽個一兩日陪她摘花耍雪。 容舒自小得到的親情太少了,少得只要旁人對她一點點好,便能藏在心底放好久好久。她記著的永遠是沈治陪她的那一兩日的快樂時光,而不是一個人在沈園里的那些十分漫長的孤獨時光。 今兒經(jīng)阿娘這般一說,容舒方有些恍然,舅舅對她從來就沒有她以為的那么好。真論起來,沈治待她甚至還比不上張mama呢,更別提和拾義叔、郭姨和老嬤嬤他們比了。 “珍娘說得對,是我這舅舅做得不夠好,難怪珍娘要怪我?!鄙蛑握似瘫懔ⅠR自斟了一杯酒,溫和笑道:“舅舅自罰一杯,以后再發(fā)生這樣的事,舅舅定然會馬不停蹄回來護著昭昭?!?/br> 容舒抬起眼,清澈干凈的眸子里無波無瀾的。 她注視著沈治蒼白的帶著點兒不自在的臉,淡淡笑了笑,沒應話。 秋涼如水,玉蘭花香在風里彌漫。 滿桌珍饈佳肴幾乎是原封不動地被仆婦撤了下去,容舒挽著沈一珍的手緩慢行在青石板路里。 浸在月色里的屋瓦,浮漾著霜白的流光,是秋夜獨有的影影倬倬的溫柔。 自從沈一珍來了后,很奇異的,容舒覺得懸在頭頂?shù)哪前训逗盟葡Я耍闹心墙棺频募鼻懈蟹路鸨贿@柔軟的夜治愈了一般。 熄燈后,容舒拉著自家娘擠在榻上說著悄悄話。 “阿娘就不怕昭昭錯了嗎?”容舒頭挨著沈一珍的肩,軟著聲道:“關(guān)于舅舅還有承安侯府,昭昭若是錯了怎么辦?” “錯了我也不愿意再讓你舅舅做沈家的家主了?!鄙蛞徽涞溃骸皳P州被??芤u城,他若是牢記沈家家訓,便該立即回來揚州,與無數(shù)揚州百姓一同守城。至于取鹽,只要鹽引在手,鹽何時都能去提。他一意孤行地要去福建取鹽,要么是如你們所說的,別有目的。要么是利欲熏心,早就忘了當初作為沈家人的承諾?!?/br> “至于承安侯府便更不必說了,揚州受困的消息傳到上京時,也就只有你大哥還有你二meimei派人來鳴鹿院問了一聲?!鄙蛞徽湔Z氣淡淡道:“你父親還有你祖母甚至不知曉你在揚州,阿娘出發(fā)來揚州之時,尚未收到你拾義叔托人送來的報平安的信,這一路上我都在想,若你出了甚意外,我該如何自處?” 容舒眼眶起了濕意。 “我的昭昭既然不喜歡承安侯府,不喜歡上京,那我們便離開,總歸我在上京也呆膩了。”沈一珍笑著道:“霓旌那丫頭已經(jīng)替你將牧馬場的便引置辦好了,陳叔那侄兒帶了人過去挑地買馬苗,指不定明年開春咱們就能去大同。” 容舒“嗯”了聲,噙著淚意笑道:“到得那時,草豐馬膘肥的,不知多愜意。” 秋風瑟瑟,在窗牖打著旋兒輕輕擦過,窗內(nèi)的說話聲漸漸低下。 九月十六,一艘刻著沈家標志的客船靜靜泊在渡口。 江風獵獵作響,將容舒的眼吹得紅通通的。 沈一珍瞧見她這模樣,笑話她道:“至多三個月,阿娘便回上京了,你快進去,莫讓旁人等太久?!?/br> 沈一珍嘴里的“旁人”說的便是顧長晉、常吉還有橫平三人。 他們喬裝成客船上打雜的伙計,跟著容舒坐客船回去。 至于棄官船而選擇客船的原因,容舒是昨日才聽沈一珍提及的。 柳元公公還有潘娘子、潘學諒他們在回上京復命的途中遇到了一群黑衣人埋伏,俱都受了或輕或重的傷。若非官船上有勇士營的親衛(wèi)拼死護著,這一行大抵要鬧出人命。 那些黑衣人皆是死士,被捉住后便咬破藏在牙縫里的毒囊自盡了。 是以,顧長晉坐官船回去上京反倒是危險,還不若就跟來時一樣,藏身在客船里返京。 容舒也知不能耽誤時辰,提起裙子,一步三回頭地入了船艙。 甲板上這會正站著個人,那人穿著身豆青色的粗布衣裳,頭上戴著頂草帽。那草帽的帽檐極寬,落下的半截陰影擋住了他的眉眼,叫人看不清他的臉。 要說在江上跑船的伙計多是窮苦出身的百姓,常年風里來雨里去的,皮膚多半黝黑,也習慣了弓背垂頸。 但眼前這人,皮膚冷白,身量高大挺拔,氣質(zhì)如松似竹,再是粗陋的衣裳也掩不住他身上那清風朗月般的氣度。 容舒還是頭一回見顧長晉做這樣的打扮,忍不住多望了兩眼,欲言又止的。 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顧長晉抬了下草帽,從帽檐里露出一雙沉如冷潭的眼,“怎么了?” 容舒忖了忖,道:“大…你還是到客艙來伺候罷?!闭f著便轉(zhuǎn)身踩上木梯,進了客艙。 顧長晉望著她消失在木梯上的一截霜色裙擺,提步跟上。 進了客艙,容舒便道:“大人還是少到外頭去。” 這客船是沈家最好的客船,單是客艙便有十數(shù)間,中間還有一間寬敞的膳艙,里頭放著三張花梨木長桌案,桌案兩邊各擺著官帽椅若干,能一口氣容數(shù)十人在此用膳。 只這會這偌大的膳艙里就他們二人,顧長晉在容舒旁邊的椅子坐下,道:“我裝得不像?” 容舒頷首,老老實實道:“是不大像。” 她身后的船牖正開著,江風從外吹來,輕輕撥開她烏黑的額發(fā)。 顧長晉在她泛紅的眼眶頓了下,道:“聽說昨兒侯夫人去了沈家祖屋了?” “嗯,阿娘去同幾位老祖宗打聽些事?!比菔鎿u著一面白底青繡的苜宿花團扇,笑著道:“想要將沈家從舅舅手里奪回來不是易事,阿娘還需要一些時日好生謀劃。好在沈家不少管事、掌柜都是外祖父的人,還有拾義叔、郭姨和椎云他們在,阿娘不是一個人在單打獨斗?!?/br> 顧長晉望著她微微發(fā)亮的眸子,頷首道:“我給椎云留了封信,必要時他會帶著我的信去尋梁將軍襄助?!?/br> 容舒搖扇子的手微微一頓,望了望他,旋即真心實意道:“多謝大人?!?/br> 話音剛落,船身倏地輕輕一晃。 船啟航了。 外頭船廊傳來一陣熱熱鬧鬧的腳步聲與說話聲。 落煙抱著一大捧山茱萸進來,她身后還跟著常吉,常吉手里提著兩個竹盒。 “姑娘,這是關(guān)老丈讓我?guī)洗搧淼?,說九月出航,須得在每間客艙門上掛上山茱萸保平安?!?/br> 常吉笑吟吟接過話道:“不僅要掛山茱萸,咱們今兒還得繼續(xù)吃重陽糕避水邪?!?/br> 出海之人諸多講究,容舒自是入鄉(xiāng)隨俗,接過落煙手里的山茱萸,往自個兒的客艙掛去。 這山茱萸是今兒才從山上采下來的,那一串紅艷艷的橢圓小果上還綴著水珠子。容舒望著垂著臂上的艷紅小果,不由得想起七日前的重陽節(jié)。 重陽節(jié)在大胤是個大年節(jié),昨個夜里阿娘還問她有沒有過重陽呢。 容舒自是應有,也的確是有。 這一年的重陽節(jié),她是在屏南街與顧長晉度過的。 當然,也不只有顧長晉,落煙、椎云、常吉還有橫平都在。 容舒因著張mama,原是沒甚過節(jié)的心思。只常吉與椎云慣會來事,提早兩日便備好了菊花酒、重陽糕和茱萸袋。 大胤百姓過重陽,必是要登高辭青,之后采茱萸、飲菊酒、吃重陽糕,一樣都少不得。(1) 容舒余毒方清,自是沒甚精力去登高辭青。九月九那日,本想同顧長晉告辭,回去沈園的。 殊料清早門一開,門外便放著張至小腿腹告的木凳。 顧長晉立在門外,對著她道:“踩上去。” 她傻愣愣地看著他,一時不知這是何意。 許是她納悶兒的模樣有些好笑,男人微垂下眼,牽唇笑道:“在家中亦可登高,你踩過這木凳,今歲必會無災無難?!?/br> “今兒個是……人人都要登高?”她納悶道。 “嗯?!鳖欓L晉道:“橫平與落煙姑娘今晨踩了樹,椎云與常吉踩了屋檐頂。” 樹和屋檐頂…… 容舒選擇踩木凳。 小娘子乖乖提起裙裾,小心翼翼地踩上顧長晉放在門外的腳凳,問道:“要‘登’多久的‘高’呢?” “半盞茶。” 容舒可不想與顧長晉在這大眼瞪小眼半盞茶之久,正要讓他顧自忙去,忽又聽他道:“椎云與常吉還備了菊花酒與重陽糕,你與落煙姑娘不若明日再回沈園?” 容舒目光一頓,他是如何猜到她想要今日回去沈園的? 似是猜到了她要說什么,顧長晉又淡淡補了句:“落煙身上余毒剛清,最好能多留一日,免得出意外。” 容舒沉吟片刻,只好道:“那我與落煙姐便在這里多叨擾一日,有勞大人了。” 她說這話的語氣委實是客氣極了,顧長晉也不在意,只抬眸看著她。 小娘子借著這木凳,比他還要稍高一些,提裙站在腳凳上的模樣很乖,烏黑的發(fā)一半挽了個墮馬髻,一半垂在肩上,隨風輕輕飄蕩。 半盞茶的時間一到,顧長晉便上前一步,將手里一串沾著露水的茱萸果緩緩插入她的發(fā)髻里。那艷紅的茱萸果宛若最上等的紅瑪瑙一般,輕輕垂在她鬢邊。 有美一人,清揚婉兮。(2) 曦光從廊下斜入,細小的塵埃在光里沉浮。 顧長晉望著她,低低地同她道:“容舒,插上山茱萸,今歲及往后,你都會無災無難。” 第七十三章 “戴上山茱萸, 今歲及往后,你都會無災無難?!?/br> 男人的手抬起時,鑲著玄金暗紋的袖擺染著淺淡的藥香, 容舒直到略帶涼意的茱萸果貼上耳際了方反應過來, 他為她簪了山茱萸。 大胤重陽的習俗, 多是由家中長輩替晚輩插山茱萸。 眼下屏南街這屋子就他們幾人,顧長晉虛長她幾歲,給她插山茱萸勉強說得過去。 前世的這一日, 也就是嘉佑二十一年的重陽節(jié),便是他為她簪了山茱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