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禁軌 第20節(jié)
男人疼得面目猙獰,失去重心倒下時,又被那人蒼白修長的五指如同鐵鉗般扣住頭顱一側,借著他摔倒的力量,對準旁邊的墻壁狠狠砸去! “砰!” 墻皮脫落,細密的裂痕浮現。男人順著墻壁如同一攤爛泥般滑落。 有血液從他腦后緩緩流出來。 門外響起此起彼伏的警笛聲。 女人緊握刀具,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從不省人事的丈夫膽戰(zhàn)心驚地移向那個面寒如羅剎般的年輕人。 陳聽晏卻是看也沒看她一眼,轉身急速向另一側走去。 蘇從意剛被裴西扶起來,就被人一把撈過,落入一個清新干凈的懷抱。 抱住她的人像失足落水的孩子抱住一根救命的浮木,緊到要嵌入身體。 她聽見陳聽晏的心臟劇烈震動。 “蘇從意?!?/br> 陳聽晏一字一句咬著牙,聲線止不住發(fā)顫,“你覺得自己命很硬是不是?” 第17章 橘子瓣 蘇從意覺得,自己多半是攢夠了積德行善的騎士經驗值,才會開到這種低概率的東郭先生與狼版極品盲盒。 累積獲得崴腳x1右手臂骨折x1后背淤青x5和劃傷磕傷xn。 倪焦特地打來電話鼓勵她再接再厲。 “再有下次,蘇從意。”倪焦在屏幕里咬牙切齒地微笑,“再讓我知道你傻了吧唧聽信別人鬼話發(fā)善心,你看我怎么跟魏淑阿姨打你小報告!” 蘇從意躺在病床上右手吊著石膏,左手舉著手機和倪焦微信視頻,討好地沖她笑:“沒有下次了,我保證。” 她本來還想豎個手指以表決心,但騰不出手,于是轉換鏡頭,讓倪焦看見她從被子里探出來的頑強腳趾。 這話從初中起,她為了幫鄰居家小孩救一只爬到樹上的小貓,摔傷左腿開始,倪焦聽過不下百次了。 蘇從意是有點大病在身上的,騎士病,而且從小就有,根本改不掉。 她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抱有極大的善意和同情心,像只涉世未深的小狗,每天.朝世界歡快燦爛地搖尾巴。 直到現實看不順眼過來踹她兩腳。 倪焦見她額角那塊淤青,心疼又來氣,兇巴巴地又罵兩句,掛了視頻。 房門被推開。 蘇從意抬起頭,看見陳聽晏陪著一位鶴發(fā)童顏的老爺子走進來,身后還跟著剛剛給她檢查拍片的醫(yī)生。 “小蘇姑娘?!瘪椅±蠣斪有Σ[瞇地站到床邊,兩手背后,“感覺怎么樣?。可砩线€有哪兒不舒服嗎?” 蘇從意聞言仔細感受了一下,認真道:“哪兒都不舒服。” 這孩子真實誠,老爺子笑起來,轉頭詢問:“檢查呢?給我看一下?!?/br> 醫(yī)生連忙應聲,把透明袋子里裝的那張光片拿出來,遞到他手里。 老爺子迎著光線察看片刻:“輕度骨折,骨沒移位,比較好恢復?!?/br> 他收起片子,目光在蘇從意身上環(huán)視一圈,慈和道,“就是你這大大小小的傷,這段時間要注意靜養(yǎng)。” “好好養(yǎng)傷啊,小蘇姑娘?!崩蠣斪友b回片子,反手遞給身后的陳聽晏,突然對蘇從意擠了擠眼,“該吃吃該喝喝,有啥事只管使喚他就成?!?/br> 蘇從意:“……” 好像有哪里不太對。 這種尷尬的曖昧感是怎么回事。 頑皮一把后,褚巍老先生心情頗好地走出病房,等陳聽晏關上房門,調侃道:“小何檢查完不夠,非得讓我再來一趟,現在放心了吧?” 陳聽晏淡淡笑著,沒說話。 “注意事項都跟你交代清楚了,照顧好我孫媳婦?!瘪椅∨囊慌哪贻p人寬瘦平直的肩,帶著何醫(yī)生離開。 目送老爺子消失在拐角,陳聽晏獨自站在廊道上,彎起的唇角抿直。 瞳仁黑沉如十二月深潭。 廊道盡頭的玻璃窗外是夜空,灰蒙蒙瞧不見一顆星子。底下街道縱橫交錯,各色車燈連綴成發(fā)光的長河。 陳聽晏撐著窗沿靜立片刻,撥通一串號碼,將手機貼近耳邊。 那邊很快接通,自覺匯報進展。 “……剛從審訊室出來?!?/br> 窗前擺著一盆枝葉繁茂的觀賞綠植,陳聽晏隨手折下塊葉片:“怎么說?” “長期對妻子實行家庭暴力,以及蓄意謀殺未遂,最低二十五年?!?/br> 陳聽晏不緊不慢地道:“裴西?!?/br> 對面那人心里一緊:“……在。” 葉片對折,斷裂,淺綠色汁液染臟白皙的指尖。陳聽晏淡聲問:“這種人,你認為還有見光的必要嗎?” 他聲音很平靜。 裴西沉默兩秒:“好的,小先生。” 陳聽晏準備掛斷,裴西又道:“李秀英作為從犯被輕罰拘留三十天,她說想見一面蘇小姐。” “嗯?!?/br> 陳聽晏沒表態(tài)。 通話結束后,他耐心地將手指上沾染的葉片汁液擦干凈,睫毛垂下兩片陰影,眼里危險的情緒也一并收起。 又恢復原先懶散溫和的樣子。 護士剛給蘇從意背上的淤青涂完藥,叮囑她晚上睡覺少翻身,推開病房門就瞧見正準備進來的年輕男人。 那張女媧炫技似的神仙臉,不止屏幕里非常上鏡,現實中更讓人驚艷。 頂板白熾燈光那么死亡,落在他臉上依舊不見死角。反而襯得眉骨到山根那一小塊起伏更加漂亮,天生的美人在骨相,說是神來之筆也不為過。 小護士微紅著臉朝他點點頭,小聲叫了句陳先生,抱著藥瓶匆匆離開。 陳聽晏反手關上門,床上的蘇從意正笨拙地用一只手捋著腦后亂糟糟纏起來的兩縷長發(fā)。怎么都捋不順,蘇從意正要用蠻力,胳膊被人撇開。 那人站在她床邊,左手懶洋洋地放在西褲口袋里,右手在她腦后溫柔地撥了幾下,纏起的長發(fā)乖乖解開。 “這樣不就行了。”順手在她頭頂擼一把,陳聽晏道,“小殘廢?!?/br> 小殘廢難得沒跟他頂嘴,順著枕頭艱難地躺下去,拉高被子蒙住頭。 “做什么?”陳聽晏給她拉下來。 蘇從意又拉上去。 陳聽晏再拉下來。 “很冷?”他問。 蘇從意不吭聲,扯著薄被還想往上拽,沒拽動,被角被人按住了。 “別悶著自己?!标惵犼虇问謸七^遙控器,“我把溫度打高點?!?/br> “……” 態(tài)度這么好。 蘇從意默默從被子下露出雙圓溜溜的眼睛,心虛地問,“你不罵我嗎?” 見過找打的沒見過討罵的,陳聽晏挑起眉梢:“我為什么要罵你?” “你以前都會罵我的?!碧K從意看著他,“我惹了麻煩受傷之后?!?/br> 邊罵她邊給她上藥。 上完藥還會冷著臉背她回家。 “那是以前?!?/br> 陳聽晏凈了凈手,從果籃里挑個橘子,果皮被完整地剝下來,掉進紙簍。他聲音漫不經心,“現在見我什么時候兇過你?不都是哄著來的。” 橘瓣分開,送到她唇邊,“張嘴?!?/br> “……” 蘇從意縮在被窩里,視線從橘子移向男人俊秀低垂的眉眼,又移回橘子上,覺得這種行為不太符合他倆目前的關系,于是客氣地撐著床板坐起來,“謝謝,但我還是自己來……” 后半句沒有說完。 因為趁她開口講話的那幾秒,陳聽晏這狗東西將手往前一送,橘瓣直接塞進她嘴里,酸甜的汁水蔓延味蕾。 蘇從意始料未及,下意識閉上嘴。 ……抿到陳聽晏沒來得及撤回的指尖。 指腹傳來柔軟濕潤的觸感,陳聽晏一愣,而后眼里慢慢泅起笑意。 “張嘴。”他低聲重復一遍。 和上一遍意味已經完全不同。 蘇從意反應過來,耳根刷地紅了,趕緊松開他,心臟砰砰。 “甜嗎?” 她聽見陳聽晏問。 耳朵尖在發(fā)燙,蘇從意三兩下把橘子囫圇咽下,余光瞥見這人又剝下一瓣放進自己嘴里,自問自答。 “挺甜的?!?/br> “……” 剩余的橘子蘇從意死活不肯再吃,陳聽晏也不勉強,替她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