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禁軌 第17節(jié)
“我是你的司機嗎?” 副駕駛座的車門被推開,“這里?!?/br> 蘇從意不情不愿地上車,購物袋和挎包卸下來放在后面,低頭扣安全帶。 窗外夜景開始慢慢向后倒退,車里沒放歌,只能偶爾聽見不遠處的鳴笛。 氣氛詭異地沉默下來。 熱場本來是蘇從意最擅長也最喜歡的事情,但對方是被她坑了數次的前男友,她選擇老老實實當個啞巴仙女。 車行駛一會兒后,陳聽晏率先開口打破沉默:“我下周回南宜?!?/br> 蘇從意正無聊地低頭扯著掌心紗布,聞言一愣,不知道他跟自己說這些干什么。抬頭看向他,遲疑道:“那……祝你一路平安?” 陳聽晏失笑,說得更明白些:“我下周不在朝渝湖,你可以回家住。” 聽到這句話,蘇從意發(fā)現自己沒有想象中那么開心,心里反而賭悶。 手指扣了下編織椅墊,道:“我也沒有刻意躲你,主要是最近的天氣……比較……適合……” 聲音在后視鏡里那道似笑非笑的注視下越來越小,底氣越來越弱,蘇從意閉眼承認:“好吧我放棄狡辯?!?/br> 她以為陳聽晏會借此機會反擊。 但陳聽晏什么也沒說。 他只是安靜地注視她幾秒,目光又放到前面,很專注地看路況。 車里再次安靜下來。氣氛比兩人談話前更加詭異,詭異到蘇從意想打開網抑云放首歌緩解一下尷尬。 將近晚上十一點,路況很好,不多時窗外景色便換成蘇從意所熟悉的。 車到一個紅綠燈路口停下,陳聽晏降下車窗,習慣性地去摸儲物格里的煙。 指尖碰到煙盒邊緣,他像是突然記起自己旁邊還有人,又將手收回來。 “抱歉。”他低聲道。 整套動作全部落入蘇從意眼中,她原本詫異這人什么時候學會抽煙,繼而反應過來兩人已經分開六年。 他早就成為一個男人了。 蘇從意想說沒關系。前邊紅燈數字歸零,轉綠。車輛前行。 陳聽晏目視前方,問:“可以幫我拿顆糖嗎?” 那盒薄荷糖放在儲物格里很顯眼的地方,蘇從意猜測他應該在戒煙。 但由于某種原因未徹底戒掉。 她用免洗濕巾凈了手,將透明小盒里的糖倒出一顆在沒包扎的掌心,遞到陳聽晏跟前,等他來接。 結果陳聽晏稍微朝她這邊側了下頭,示意她喂他。 ……這不太好吧。 蘇從意猶豫了下,可她也是第一次坐陳聽晏的車,不清楚他的技術。為保兩人生命安全,她果斷收回來。 “你等下停車自己拿……” 話音未落,手腕被人扣住。 陳聽晏單手把著方向盤,固定住她的手,往下低了低頭,含住那顆糖。 掌心傳來溫熱濕潤的觸感。 蜻蜓點水般一觸即離。 蘇從意耳根刷地紅了,驚慌地抽出手,余光里陳聽晏抽出張紙巾遞過來。 他顯然是知道自己剛剛做了什么,可他這種坦然的態(tài)度,反而讓她分不清他是故意的還是故意的。 能單手開車為什么還要她喂? 蘇從意用紙巾反復擦兩下發(fā)燙的掌心,感覺到有股細小的電流從他舌尖觸碰到的地方傳遍四肢百骸。 她若無其事地轉頭看向窗外,屏住呼吸,平復自己過快的心跳。 倪焦和門衛(wèi)提前打過招呼,特斯拉駛入錦繡河花園,停在某棟樓下。 蘇從意一秒鐘也不敢多待,車剛穩(wěn)下來,就低頭解安全帶。 不知道是她手抖還是怎么,搭扣連著按了兩下也沒有按開。 駕駛座那人忽然傾身靠過來,佛手柑和松香檀木的味道清新干凈,蔓延在這一方寸空氣里又開始燃燒。 蘇從意對喂糖這件事有了陰影,人一湊近就側身緊靠車窗遠離。 這動作幅度著實有點大,陳聽晏半笑不笑地瞧她一眼,問:“躲什么?” “……” 蘇從意貼著窗玻璃不吭聲。 陳聽晏越過她,往座椅側邊摸索了下,指尖按動,咔噠一聲輕響。 安全帶乖乖解開。 “放心?!标惵犼套厝ィ拔疫@人很有良知,不會乘人之危。” 瞥她一眼,“也不會睡完就跑?!?/br> 后面四個字已經不能叫暗示了。 被明示的蘇從意知道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早晚得面對這件事。 從上車起她就在心里打草稿,從容鎮(zhèn)定道:“那天的事情純屬意外。喝醉酒后行為不妥,這點我很抱歉,但后來的發(fā)展你情我愿。都是成年人,氛圍烘托到位了,難免會做錯事,大家心照不宣,你也不用對我負責?!?/br> 她語氣很坦然。 甚至有些云淡風輕。 積攢整晚的情緒終于沖破名為理智的防線,陳聽晏輕輕吸一口氣,抬眼,平靜地問:“那你不用對我負責嗎?” “……”蘇從意愣住。 “蘇從意?!标惵犼套志淝逦刂貜土吮?,“你不用對我負責嗎?” 千算萬算沒算到這個發(fā)展。 蘇從意貼著窗玻璃無言一會兒,小心地從后座挎包里摸出手機:“暫時不敢用微信轉錢,支付寶可以嗎?” 陳聽晏:“…………” 一拳打到棉花上。 怎么有人能沒心肝成這樣。 兩人對視幾秒,陳聽晏倏然笑了下,沒所謂似的:“也行?!?/br> “不過我挺貴的,怕你承擔不起?!?/br> 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蘇從意松了口氣:“你盡管說。” “那我們先按照意外發(fā)生的流程捋一捋賬?!标惵犼虃壬砻嫦蛩?,單手懶散地搭在方向盤上,慢條斯理。 “強吻三次?!?/br> “兩次未遂,給你折成一次?!?/br> “車上扯掉我一顆襯衫扣,到現在也沒有找到,原物半價?!?/br> “酒店里把我撲……” “——停!” 這都特么什么虎狼之詞,蘇從意實在聽不下去,耳尖通紅地打斷他,“細節(jié)就省略了,你直接說多少錢?!?/br> 陳聽晏:“八萬?!?/br> 蘇從意:“?” “哦,酒店房錢你貌似也沒付。”陳聽晏慢悠悠地繼續(xù)補充,“那還要再加一筆,八萬五。” 蘇從意驚了:“你怎么不搶呢?” “搶錢犯法。”陳聽晏聳聳肩,“我說過,我這人很有良知的,不會觸碰法律,也不會睡完就……” 蘇從意立馬道:“好的我現在轉你?!?/br> 陳聽晏不置可否,拿過手機,調出支付寶收款碼,屏幕轉向蘇從意。 滴。 轉賬數額86000。 蘇從意將散落的長發(fā)撩到肩后,一臉高貴冷艷:“多的算我補償你?!?/br> “這么大方?”陳聽晏眼角彎起,笑了兩秒又面無表情,“但我不喜歡欠人,還是給你找個零吧?!?/br> 說完他俯身靠近,蘇從意滿臉淡定瞬間繃不住了,兩手交叉格在身前。 “好了好了你再給我轉回來嘛!” 她嚇得緊緊閉上眼,柔軟纖長的睫毛簌簌顫動,像蝴蝶輕扇的翅膀。 好一會兒也沒有后續(xù)。 試探地睜開一只眼。 那人左手撐著她身后的椅背,隔出空間不再往前。她順著那截喉結滑動的脖頸往上,看見陳聽晏忍笑的俊臉。 ……被耍了。 蘇從意有點惱羞成怒地推開他,拉開車門,轉頭就走。 背影決絕地走了兩步,又拐回來拿后座的購物袋和挎包,砰地關上門。 跑的比兔子還快。 陳聽晏一個人在車里坐了半晌,忽然趴在方向盤上,兀自笑起來。 卓喬適時地打來電話:“在干嘛?” “逗貓?!标惵犼讨匦聠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