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馬 第344節(jié)
阿苓的表情因為喬以笙的話,微惻:“……大小姐。” 喬以笙頓住步伐,聽她要講什么。 阿苓在和她對視兩三秒后,低垂下眼簾:“大小姐,你的事,如果二爺沒有問,我不會主動告訴他的。二爺他……一直以來要沒有要我事無巨細(xì)地向他匯報?!?/br> 由于阿苓是聶季朗那邊送到她身邊來的人,所以注定了喬以笙和阿苓存在一層無法消除的隔閡。 從一開始喬以笙就坦然接受。現(xiàn)在看阿苓的神色,她猜測大概是她的話傷害到阿苓了,略感抱歉:“我沒有拿你當(dāng)監(jiān)視者和間諜的意思。我就是想表達(dá),我理解你的職責(zé)所在。” 阿苓復(fù)抬眸:“大小姐,我的職責(zé),就是你的保鏢?!?/br> 兩人正說著話,就見方袖從宋紅女的房間里出來,手里的盤子端的是摔壞了的碗的碎片。 喬以笙虛情假意地關(guān)心了一句:“聽說宋mama病了?” 方袖的臉色也沒有很好的樣子,盡顯疲態(tài):“嗯,阿婆身體不太舒服?!?/br> 喬以笙瞥見方袖小臂上被碗的碎片刮上的痕跡,冒著小血珠。 方袖沒和喬以笙多說,而是問阿苓:“二爺人呢?是不是去幫阿婆請法師了?” 阿苓搖頭:“我不清楚二爺?shù)男谐?。二爺中午出門的時候也沒告訴我?!?/br> 方袖:“阿德不是你哥?他不是陪在二爺身邊?你問問他不就行了?!?/br> 阿苓:“你也有阿德的電話,你可以自己打給阿德問一問?!?/br> “阿德就是沒接我的電話我才問你的?!狈叫溆行┲?。 然而方袖的拳頭最終只是打在棉花上,阿苓無能為力的樣子:“阿德既然沒接電話,說明他和二爺有重要的事情在處理。宋mama的身體,我剛才已經(jīng)幫忙找醫(yī)生了,是宋mama拒絕了?!?/br> 方袖看回喬以笙,轉(zhuǎn)而向喬以笙求助:“大小姐,二爺不在的話,就是你做主了。你對霖舟也是最熟悉的人,你能不能去幫阿婆找法師來做法?你不知道上哪里找法師的話,你能不能跟陸家的人,讓陸家的人找?!?/br> 喬以笙推托道:“我先看看宋mama什么情況吧。我剛回來,也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br> 方袖輕輕咬了咬嘴唇,一聲不吭地端著碎碗下樓。 喬以笙猜測方袖多半會再跟樓下的余亞蓉和慶嬸求助。 她低聲問阿苓:“小叔叔是不是故意回避宋mama?” 假裝有事忙,不呆在這里,宋紅女找不到他。 而他也不管,她今天會不會和宋紅女對質(zhì)? 阿苓搖頭:“我不知道,大小姐。” 說完阿苓追加一句強調(diào):“我真的不是不知道,不是故意隱瞞大小姐?!?/br> 喬以笙聽出來了,阿苓真的很在意她剛剛那句話不經(jīng)意間表露出的隔閡。 而喬以笙認(rèn)為,以阿苓這樣的人,不應(yīng)該會出現(xiàn)這方面的在意。 阿苓現(xiàn)在在意,大概可以說明……她這個大小姐在阿苓心中漸漸地有分量了……?這樣的話,喬以笙是應(yīng)該高興的。 “嗯,我知道你沒故意隱瞞我?!眴桃泽闲π?,輕揚下巴示意道,“走,你再幫我調(diào)整眉形上點妝什么的。” 大白天的,她沒法再改變臉型和五官什么的,也無法再戴假發(fā)、穿佩佩的衣服,只能簡單地多像幾分是幾分。 化完妝后,喬以笙帶著阿苓一起去探望宋紅女。 方袖還沒回來,宋紅女一個人躺在床上睡覺,發(fā)出輕微的鼾聲。 房間里的窗簾全部敞開,窗外的日光肆意地穿透進來,沒給屋里留半絲黑暗。 饒是如此,屋里的所有燈也都亮著。 喬以笙故意沒敲門,直接進來,然后故意悄無聲息地落座床邊,安安靜靜地盯著宋紅女。 照理說宋紅女應(yīng)該對細(xì)微的動靜很敏感。 但這會兒宋紅女大概是太累了,所以即便宋紅女是面朝能看見房門的方向睡的,也沒能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喬以笙,而是在喬以笙落座后十幾秒的時候,她一副受驚的模樣猛地睜開眼。 睜開眼凝睛在喬以笙臉上的剎那間,宋紅女的神色間又rou眼可見地恐懼,抱著被子往后躲。 她躲的方向又是床的另一側(cè),那一側(cè)并沒有靠墻,眼見她會往后摔,阿苓眼疾手快伸手抓住她。 被定回在床上的宋紅女身體歪倒向床頭,裝了一下,滿頭的銀絲凌亂地披散,跟著她發(fā)抖的身體輕輕顫動。 ……看來夜里的“鬧鬼”對她造成的影響挺大的,比喬以笙所預(yù)想的要大。 可喬以笙并不會因此對她產(chǎn)生任何同情。她可是當(dāng)年丟掉喬敬啟的幫兇。 穩(wěn)了穩(wěn)心神,喬以笙開啟自己的表演:“宋mama,發(fā)生什么事情了?你哪里不舒服?聽說你還不給醫(yī)生瞧瞧你的身體?” 從快把她的臉擋住的銀絲間,宋紅女露出她的眼睛,端詳喬以笙的臉:“你……你……你是……” 喬以笙狐疑:“宋mama,你不會不認(rèn)得我了吧?我是以笙啊?!?/br> “噢,以笙?!彼渭t女面部的緊張神色明顯松弛了下來,重復(fù)著,“是以笙啊……” 第544章 咄咄 撥了撥銀絲,宋紅女端正身體要坐穩(wěn)。 “對不起宋mama,我看你在睡覺,所以才沒出聲打擾你的,沒想到反而嚇到你了?!眴桃泽峡谖菓蛑o,“宋mama不會是把我認(rèn)成奶奶了吧?” 宋紅女整個人看起來又是一僵。 喬以笙抓著宋紅女的手臂,幫宋紅女背靠著床頭,并細(xì)致地給宋紅女的腰后塞一只枕頭:“我和奶奶也沒那么像吧?宋mama怎么會認(rèn)錯?不會是昨晚宋mama真的見到奶奶了吧?” 宋紅女倏爾反手扣緊喬以笙的手,一瞬不眨地盯著喬以笙。 說實話,有點疼,所以喬以笙很自然而然地蹙起了眉,垂眸看宋紅女的手:“宋mama……” 阿苓上前來助攻:“宋mama,你抓疼大小姐了?!?/br> 宋紅女如夢初醒般回神,松開喬以笙,道歉:“對不起,阿婆魔怔了?!?/br> 她梳理著她凌亂的銀絲,仍舊打量的喬以笙的臉:“你今天看起來和平時有點不一樣?!?/br> 喬以笙淡定自若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宋mama眼睛尖,我換了一種妝。” 宋紅女沉默數(shù)秒,評價道:“和佩佩越來越像了?!?/br> “?。空娴膯??”喬以笙流露出意外,隨即彎起嘴角笑,“等小叔叔回來,我問問他,是不是這樣的。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以后就經(jīng)常畫這個類型的妝?!?/br> 宋紅女面部的肌rou隱隱約約地顫動兩下。 喬以笙征詢宋紅女的意見:“宋mama覺得不好?” “不是?!彼渭t女伸手,指尖觸碰一下喬以笙的臉,立馬又縮起來,“我就是覺得,會不會勾起二爺失去母親的傷心難過?!?/br> 邊說宋紅女自己先掉了眼淚:“我一想起佩佩,就在遺憾,佩佩應(yīng)該再多活幾年??吹蕉斦业侥?,看到你結(jié)婚,看到你生孩子……” 喬以笙傷感道:“那我爸爸也應(yīng)該再多活幾年,這樣奶奶也能見到我爸爸,奶奶能和我爸爸一起看著我結(jié)婚生子……” 宋紅女的呼吸驟然急促了幾分。 喬以笙見狀給宋紅女輕輕拍了拍胸口:“宋mama,你是不是心口又疼了?我之前看婧溪好像會給你喂藥,吃的什么藥?我?guī)湍隳茫俊?/br> “不、不要了,不用吃?!彼渭t女拒絕,差點結(jié)巴了,而且拂開了喬以笙的手。 喬以笙很無奈地說:“好,不吃就不吃。宋mama應(yīng)該會長命百歲的,奶奶在天之靈都能保佑小叔叔找到我爸爸、找到我,也一定能保佑宋mama你身體康健?!?/br> 然后喬以笙跟突然記起來似的:“宋mama昨晚到底見到奶奶沒有?” 未及宋紅女回答,喬以笙便又說:“我覺得我好像見到奶奶了。就是我睡醒之后就記不太清楚了,就感覺是個和我有點像的人,不過發(fā)型是這個樣子的?!?/br> 喬以笙比劃了一下,問宋紅女:“宋mama,奶奶有過這種發(fā)型嗎?” 宋紅女再次流露出驚恐。 喬以笙繼續(xù)加一把火,假裝努力回憶:“穿的衣服貌似有點像千鳥格,就是那種黑白線條交錯成格子。我覺得我不認(rèn)識她,但她好像認(rèn)識我。跟我說了幾句話?!?/br> “什么話?”宋紅女問得急促。 “唔……”喬以笙苦思冥想了一分多鐘,將宋紅女的神經(jīng)繃緊至極致,她又搖搖頭,聳聳肩道,“記不起來了?!?/br> 宋紅女只是回應(yīng):“……記不起來算了。挺好的……” 最后三個字,低到幾乎聽不見。 “那宋mama你繼續(xù)休息吧,我不吵你了。”喬以笙起身。 宋紅女沒攔著,反倒早巴不得她離開她的視野范圍內(nèi)。 宋紅女唯獨問了一句:“方袖在哪兒?你們看見方袖沒?” 喬以笙回答:“宋mama不是想做法?方袖去幫你找法師了。” 宋紅女點點頭。 喬以笙抑制不住好奇心的樣子:“宋mama為什么也要做法?昨晚小叔叔不是已經(jīng)做過了?” 宋紅女此時的狀態(tài)恢復(fù)不少,她反而拿了喬以笙之前問她的問題來回答,延遲性地回答:“我昨晚沒見到佩佩,想讓法師再請她回來一趟?!?/br> 睜著眼睛說瞎話…… 喬以笙心底冷笑,臉上佯裝經(jīng)提醒回憶起來:“噢,我記得了,我夢見奶奶的時候,奶奶是跟我說,她剛?cè)ヒ娺^宋mama你,是宋mama你給她指的方向,她才知道我住在哪個房間?!?/br> “對了!”喬以笙變得有些激動,“我怎么能差點忘記呢?我爸爸應(yīng)該也來了!那我見到的肯定就是奶奶了!奶奶和爸爸在下面重逢了,所以奶奶回來的時候,帶爸爸一起回來,來看我?!?/br> 喬以笙眼眶泛紅:“我好幾年沒夢見我爸爸了。” 喬以笙的話尾音還沒完全落下,就見宋紅女捂著胸口從床上起來,跌跌撞撞地徑自往門外去,連鞋都沒穿:“方袖……我不能再住這里了……不能再住這里了……” “宋mama?”喬以笙面目關(guān)切地跟在宋紅女后面。 終歸暫時還不能讓宋紅女出意外,所以喬以笙給阿苓使了個眼色。 會意的阿苓動作比喬以笙快,去攙住宋紅女搖搖晃晃的身體,以免宋紅女走樓梯發(fā)生危險。 夜里的宋紅女被嚇得女鬼,此時的宋紅女,像神經(jīng)不太正常的瘋子。 喬以笙在一級一級地下樓梯過程中,前所未有地意識到自己的心特別硬。 把一個老人家逼到如此地步,是她以前根本做不出來的…… 一樓現(xiàn)在也并不安寧。 原來方袖之所以遲遲沒回樓上,是被余亞蓉給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