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原先不在佩佩手里。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雖然以前佩佩是家里受寵的大小姐，但這棟房子也輪不到給佩佩的?！彼渭t女解釋，“后來佩佩家里其他人不是全移民到國外了？他哥哥就把這棟房子轉(zhuǎn)贈給佩佩。”

    “是佩佩自己爭取的。也算家里作為給佩佩的補償?！边@最后一句話，宋紅女似有若無地看一眼陸清儒的方向之后說的。

    見狀喬以笙心底猜測，所謂“補償”，補償?shù)膽摼褪钱斈陮ε迮搴完懬迦灏舸蝤x鴦、強行把佩佩嫁去聶家？

    佩佩主動爭取過這棟房子，又側(cè)面說明了佩佩確實對年少時的這段感情難以忘懷。

    喬以笙趁機又問宋紅女：“陸爺爺現(xiàn)在的位置，很早以前是不是有個湖？”

    “陸老頭告訴你的？”宋紅女重新望向陸清儒，這次的視線停留，沒有轉(zhuǎn)開。

    喬以笙點頭：“嗯?！?/br>
    宋紅女似乎也陷入了回憶，半晌沒出聲。

    想到那首艷情詞，喬以笙忍不住再問：“佩佩以前來湖邊和陸爺爺見面，宋mama你也是知道的吧？”

    宋紅女轉(zhuǎn)回來的目光剎那間袒露一絲驚訝，很快宋紅女臉上流出一絲辨不清具體情緒的笑：“老陸頭這老年癡呆……關(guān)于佩佩真的是一件沒忘……”

    然后她反倒問起喬以笙：“除了這些，老陸頭還告訴你什么了？”

    喬以笙搖搖頭：“沒了，就這些。”

    聶婧溪示意：“阿婆，我們走過去些，到樹蔭下，這里有太陽曬過來了?！?/br>
    喬以笙伸手，也攙住宋紅女，和聶婧溪一左一右?guī)渭t女邁開步伐。

    宋紅女反握住喬以笙的手，握得很緊，邊走邊說：“是啊，以前有個湖。湖的三分之二在這邊，三分之一在那邊。兩家人房子捱得近，正大門要走挺久，但里頭其實只隔一堵圍墻。”

    “兩家人一度關(guān)系好到，在這堵墻開了道門，方便走動。湖畔到了春天開滿花，沒人不喜歡，兩家人曾經(jīng)經(jīng)常一起在這后花園里賞花曬太陽游湖看月色。那時候都默認，佩佩和陸老頭是要結(jié)婚的?？上А?/br>
    “后來的事你們也應該都知道了。”宋紅女隨喬以笙和聶婧溪駐足樹蔭下。

    “嗯。”喬以笙和聶婧溪不約而同應聲。

    “所以湖邊確實是他們擁有很多回憶的地方。尤其是……”宋紅女頓一下，緩緩道，“陸老頭和佩佩提分手，就是在這個湖邊?！?/br>
    聶婧溪聞言頗為感傷：“在這個充滿美好回憶的地方提分手，陸爺爺太懂得怎么傷透奶奶的心……”

    喬以笙抿唇?？擅黠@，如今老年癡呆的陸清儒，記得的只剩美好。起碼截至目前為止，她沒在陸清儒臉上見到過傷心難過，即便方才陸清儒對著湖的位置陷入回憶的樣子，也只透著正面的情緒。

    “是啊……傷透了佩佩的心……”宋紅女停了會兒，才繼續(xù)說，“佩佩為了不嫁去聶家，一直在努力抗爭。陸老頭通過我傳消息給佩佩約見面，佩佩以為陸老頭要帶她私奔，還跟我交待了許多事情?！?/br>
    “我也給佩佩打掩護，幫佩佩成功溜出房間，溜到后花園里，讓她和陸老頭匯合了。”

    “后來佩佩就失魂落魄地回來了。我好不容易喊醒她，她抱著我哭成淚人。第二天她就告訴家里人，她愿意嫁?！?/br>
    “……”雖然之前已經(jīng)從聶婧溪口中聽到過簡略版，但現(xiàn)在宋紅女的詳細版本補充的內(nèi)容，仍舊令喬以笙替佩佩感到難過。

    即便陸清儒當年的決定是為了佩佩不跟著他吃苦，歸根結(jié)底也仍舊是陸清儒辜負了佩佩。

    辜負佩佩之后，一輩子又念著佩佩，同時也辜負了陸老太太。

    說實話，喬以笙并不想再這棟房子的改建中添加任何陸清儒的元素。這棟老房子只和佩佩有關(guān)，承載是曾經(jīng)一位少女最曼妙的時光，承載少女對愛情最純粹最美好的憧憬與向往。

    沒有后來的辜負，沒有后來的無奈，沒有后來的遺憾。

    莫立風給她的意見果然沒錯。前幾天莫立風就是建議她回歸源頭，喬以笙覺得現(xiàn)在混亂的抉擇不定的地方豁然開朗了，完全理清楚頭緒了，理清楚這棟老房子應該書寫的究竟是怎樣的故事和情感。

    不由自主地，喬以笙笑了笑。

    笑容被聶婧溪捕捉到：“以笙jiejie在想什么嗎？”

    意識到自己的笑意在當下的情景下并不合適，喬以笙斂了斂，說：“在想，奶奶就應該嫁給爺爺。嫁得沒錯。”

    也算是一句緩解氣氛的玩笑話：“奶奶沒和陸爺爺分開的話，現(xiàn)在可就沒有我們了?！?/br>
    聶婧溪笑：“以笙jiejie說得對?！?/br>
    跟在后面的楊芊兒給宋紅女用扇子扇了扇風，像聽八卦小故事正上頭似的：“還有呢還有呢宋mama？我能不能問，老太太以前和陸老爺子發(fā)展到哪個地步？”

    第386章 攀

    毋庸置疑，楊芊兒的言外之意，就是想知道佩佩當年和陸清儒有沒有發(fā)展到肌膚之親的地步。

    喬以笙心道，她還真是敢問。

    這不是能不能問的問題吧？是這種問題過于私密了，也對兩位老人家很不尊重。

    何況，這個問題的八卦味屬實太濃，現(xiàn)在可是正經(jīng)講述兩位老人的故事……

    聶婧溪的觀感顯然和喬以笙一樣，她微微皺眉制止了楊芊兒無聊的好奇心：“芊兒?！?/br>
    只是喊了一聲楊芊兒的名字，楊芊兒就明白她的意思，很沒勁地閉了嘴，閉嘴前嘟囔：“這又沒什么大不了的……”

    “怎么沒什么大不了？”宋紅女似乎也不滿楊芊兒的莽撞，“我們那個年代不如你們現(xiàn)在的年輕人思想開放，女人的清譽是很重要的?！?/br>
    楊芊兒深深低垂頭顱道歉：“我錯了宋mama。”

    喬以笙算看出來了，如果有誰能鎮(zhèn)得住楊芊兒，那就是宋紅女。畢竟楊芊兒是對聶婧溪都能大聲嚷嚷的人。

    “佩佩，佩佩，佩佩?！标懬迦逵珠_始呼喚。

    喬以笙不得不走回陸清儒身邊。

    陸清儒抓住喬以笙的手之后，整個人沒了焦慮感，重新展露笑容，指著地上：“佩佩，花?！?/br>
    喬以笙循向望去。

    草坪里，確實有幾朵小野花夾雜在一簇簇綠油油的草里綻放。

    保姆蹲身，幫陸清儒采了兩朵，交到陸清儒手中。

    陸清儒轉(zhuǎn)而遞到喬以笙面前：“人比花嬌花無色?！?/br>
    喬以笙：“……”

    如果陸清儒以前和佩佩的相處細節(jié)便是大致如此，或許可以推斷，陸清儒是個挺會追女人的男人，無論是先前專門跑了幾條街給佩佩買凱司令蛋糕，還是用詩句講情話的行為，都說明陸清儒不木訥。

    陸闖不愧是陸清儒的孫子，基因里多少有些陸清儒的遺傳吧。

    喬以笙想接過花，陸清儒卻沒松手給她，而是說：“佩佩，戴?！?/br>
    要她把花戴上的意思嗎？喬以笙怔怔的，不知道該怎么做才對。

    察覺陸清儒高舉手臂似要夠她的耳朵，喬以笙微微彎身，稍稍側(cè)頭。

    陸清儒成功地將小花別到喬以笙的鬢邊。

    喬以笙扶著耳朵上搖搖欲墜的小花，直起身上：“……謝謝?！?/br>
    聶婧溪攙著宋紅女慢慢踱步過來，目睹整個情景，詢問宋紅女：“阿婆，陸爺爺也曾經(jīng)這樣給奶奶送過花吧。”

    宋紅女沒給反應，只是盯著陸清儒和喬以笙。

    “阿婆……？”聶婧溪又喚了一聲。

    喬以笙望向宋紅女。

    宋紅女好像這時候剛剛反應過來聶婧溪的問題：“嗯，送過。送過好多次。陸老頭什么東西都喜歡往佩佩手里送。他送什么，佩佩都喜歡。佩佩騰了個小房間，專門放陸老頭送她的東西。從小到大，很多很多。值錢的，不值錢的，全有。”

    喬以笙心中一動。這倒是個值得參考的事情，或許可以在設計中還原。

    風吹落一綹銀絲懸于耳側(cè)，宋紅女自己伸手別了一下，看著目光鎖定在喬以笙身上的陸清儒，平淡地又說：“陸老頭年輕的時候，很有女人緣。即便后來他們家的情況不如從前了，也有人想嫁的。就是少了些名門大小姐。”

    聶婧溪好奇：“陸奶奶是以前陸爺爺那些女人緣中的一個嗎？”

    “不是，我不認識?！彼渭t女說，“陸老頭娶的這個妻子，是陸老頭他自己后來在外地跑生意的時候認識的?！?/br>
    “高攀了陸老頭。”宋紅女評價。

    喬以笙應言極輕地蹙一下眉。

    先前她對宋紅女是沒有明確好惡的，畢竟她還沒和宋紅女處清楚，對宋紅女的為人沒什么概念，純粹基于防范心理，以及宋紅女給予她的長輩的關(guān)愛令她特別有壓力，喬以笙有點煩。

    但此時此刻的當下，僅僅通過宋紅女突然說出的這句話，喬以笙就不太喜歡宋紅女了。

    雖然宋紅女的語氣毫無體現(xiàn)，但“高攀”兩個字足以將宋紅女的門第之見和對陸奶奶打心眼里的瞧不起暴露得淋漓盡致。

    而明明宋紅女自己的出身也平凡。

    這純粹只是宋紅女被聶家浸染出來的傲慢，還是摻雜著其他情緒在里頭……？

    “回去吧，有點累了?！彼渭t女滿面倦色地提出。

    聶婧溪轉(zhuǎn)頭看喬以笙：“以笙jiejie也帶陸爺爺回去吧，這個時間點的太陽太曬了，曬久了對陸爺爺?shù)纳眢w不好?！?/br>
    喬以笙點頭，和保姆一起，推著陸清儒，跟在宋紅女后面，穿行林蔭道。

    回到別墅門口，喬以笙看見了杭菀。

    “杭醫(yī)生?！?/br>
    “菀姐?！?/br>
    喬以笙和聶婧溪分別打招呼。

    聶婧溪對杭菀的新稱呼，親密度仍舊比得上之前的“二嫂嫂”，反襯得喬以笙對杭菀的稱呼格外生分。

    但喬以笙暫時沒想改口。除去“杭醫(yī)生”，她也想不出更合適的稱呼。反正一直以來杭菀并不介意這樣的稱呼。

    “菀姐是來接阿闖的？”聶婧溪猜測。

    也確實一猜一個準。

    “嗯，”杭菀解釋，“陸昉不放心小闖，他一個人坐輪椅，身邊也沒帶個人。趁著現(xiàn)在我有空，過來看看?！?/br>
    聶婧溪說：“菀姐就是長嫂如母啊……”

    喬以笙認為這個形容還算精準。上回在陸家給聶季朗辦的踐行宴上，杭菀一個人帶著陸昉和陸闖倆兄弟等在宴廳的畫面，就給人強烈的感覺。

    陸家晟的老婆不管事，大女兒早早去世，僅余杭菀一位女性。陸闖“殘廢”之前，杭菀就沒少幫陸闖的忙；陸闖“殘廢”之后，杭菀又抽出精力連同陸闖一并照顧。

    聶婧溪直接把陸闖燙傷的事情告知杭菀，并說：“估計也只有菀姐你能勸得動他找醫(yī)生看傷口?！?/br>
    楊芊兒插嘴：“阿溪你就是瞎cao心，他不都好好地還能去體育場參加以笙小姐出的測試題，能有什么事？就算有事，他為了爭取能成為以笙小姐的未婚夫，也肯定是忍著裝作沒事?！?/br>
    ……楊芊兒如今對她的新稱呼，喬以笙真是怎么聽怎么刺耳。

    事實上楊芊兒也確實還在對她夾槍帶棒。包括現(xiàn)在這句話，不僅僅在嘲諷陸闖吧，也在嘲諷她……

    聶婧溪看一眼楊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