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曾經(jīng)有人從那座圖書館的東方元素，推斷過“mo”可能是ya洲人。

    結(jié)果還真是ya洲人？不僅是ya洲人，還是同胞。

    是她的師兄……？

    是這一個月來與她共事的莫立風？

    喬以笙肅然起敬，立即站了起來，然后不知道接下來是該向莫立風鞠躬還是握手？

    莫立風直接說：“我不是‘mo’，我只是莫立風。”

    既然在回答黃教授，又在告訴喬以笙。

    而且如果不是錯覺的話，他的語氣好像比平時又更淡更冷了。

    是不喜歡“mo”這層身份？還是不高興被外人知道他是“mo”？喬以笙訕訕地重新落座。

    心里困惑，雖然霖貢項目確實挺大，但之于走在國際上mo而言完全是大材小用。他怎么還跑來駐場……？甚至隱姓埋名。她懷疑他在海城就職的那家建筑所恐怕都不知道他是mo……

    黃教授也沒再提“mo”，只聊莫立風，說莫立風以前和喬以笙一樣，是因為高考失利才進入霖舟大學(xué)建筑系的。

    “你們倆全是我運氣好，撿來的寶?！秉S教授很驕傲。

    喬以笙非常羞愧：“師兄是真正的寶，我只會給老師您丟臉?！?/br>
    “不用妄自菲薄。”

    “……”反應(yīng)了兩秒，喬以笙才意識到接腔的是莫立風。

    莫立風甚至沒看她，看的是空氣。

    喬以笙表示感激：“謝謝師兄安慰?！?/br>
    “以笙，你可不是不自信的人?！秉S教授的慈愛與鼓勵通過滑低鼻梁的老花鏡鏡片傳遞過來，“至少你要相信老師我的眼光。我不會看錯我自己的學(xué)生。你是個好苗子，是塊好料。差幾年磨礪而已。慢慢來，不著急?！?/br>
    -

    從教職員工宿舍出來時，淅淅瀝瀝的雨已經(jīng)停了。

    喬以笙和莫立風從霖舟大學(xué)里穿行，走在雨后充滿泥土香的清新空氣里。

    “學(xué)校和師兄在讀那會兒，看起來沒什么變化吧？”

    “嗯?！?/br>
    “……”他像個話題終結(jié)者，在他面前，似乎很難聊得了天。算了，還是放棄與這位年輕的國際大師的交流吧。

    莫立風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說：“對‘mo’的作品如果有問題，可以溝通?！?/br>
    “謝謝師兄?！眴桃泽虾荛_心，可一時之間又記不起來能請教他什么。

    她大概還是得回去多做做功課。如果問出很傻的問題，又丟人現(xiàn)眼了。

    但總得再說點什么吧？否則重新陷入沉默……？

    喬以笙正頭疼，歐鷗打來的電話成功解救了她。

    她抓著手機示意一下莫立風，然后接起。

    沒等喬以笙說話，先聽歐鷗的聲音快速傳過來：“喬喬，陸闖出車禍了你知不知道？”

    第252章 慌

    “據(jù)說特別嚴重，車子都報廢了。”

    喬以笙兩眼一黑，雙腿發(fā)軟，腦子里嗡嗡嗡作響，浮現(xiàn)的全是當年舅媽告訴她父母發(fā)生意外。

    那天她人也在學(xué)校。

    高中的學(xué)校。

    手機雖然允許帶進班級，但進入校園區(qū)域開始就必須關(guān)機，到放學(xué)才能開機。

    而她放學(xué)后給手機開機，接到的一通電話就是來自舅媽的。

    在電話里舅媽沒細說，只告訴她去醫(yī)院。

    她當場便預(yù)感不妙，猜測是不是爸爸mama出了什么事。

    可即便她已經(jīng)往壞了猜，也沒想到是那樣的結(jié)果……

    回過神來時，喬以笙發(fā)現(xiàn)自己被旁邊的莫立風托住手臂。

    喬以笙完全沒顧得上向他道謝，強行平復(fù)情緒：“從哪兒聽說的？”

    她的聲音卻依舊控制不住顫抖。

    “校友群里傳開了，有照片——”歐鷗果斷道，“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聯(lián)系陸闖確認他的安危啊。無論哪里聽說的都不如當事人清楚?！?/br>
    對，對，先給陸闖打電話！喬以笙急忙掛斷，轉(zhuǎn)而撥出陸闖的號碼。

    然而是關(guān)機狀態(tài)。

    喬以笙一下慌了。

    “喬以笙?！倍虾鋈挥腥撕傲怂宦?。

    喬以笙白著臉轉(zhuǎn)頭，入目莫立風因為高冷而顯得異常冷靜的面容：“別慌?！?/br>
    顯然，雖然他不清楚她發(fā)生了什么，但她此時此刻的樣子一定連經(jīng)過的路人都猜得到不是好事。

    雨又開始下了起來。

    莫立風打開他的藍底格子傘，撐在他們的中間，沉默地陪她站定在學(xué)校里這條學(xué)院路的路邊。

    喬以笙定了會兒深，稍稍回攏的鎮(zhèn)定提醒她，還可以打給小劉。

    小劉很快接起電話，口吻和平時完全無異：“姐兒，你要用車嗎？”

    喬以笙問：“你現(xiàn)在聯(lián)系得上你的直屬上司嗎？他在哪兒、在干什么，你知道嗎？”

    “欸？”小劉似乎稀里糊涂，“姐兒，你等等，我現(xiàn)在打電話幫你問。”

    “麻煩你了?！眴桃泽衔站o手機。

    兩分鐘的時間在這個焦灼的等待中格外漫長。

    盯著雨水淋濕地面，匯成涓涓細流從路中央往路兩側(cè)緩緩淌過來，積聚在一起，又往下水口的方向而去。

    映出的莫立風模糊的身影仿佛只是恰好筑在路邊的撐著的傘的雕塑。

    套著卡其色長款立領(lǐng)風衣的雕塑。

    他視線的落處是半空中的雨絲，并沒有在看她，像是他該有的事不關(guān)己的姿態(tài)，又像是有意避開她的隱私。

    喬以笙撐起自己的傘：“謝謝師兄。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我和朋友通個電話也回家去了。沒什么事?！?/br>
    莫立風淺淡的目光從半空中的雨絲移到她的臉上。

    喬以笙又顧不得他了，因為小劉的電話回撥了過來。她第一時間摁下接聽：“怎樣？”

    “姐兒，我聯(lián)系不上闖哥?！?/br>
    “……”喬以笙的心應(yīng)聲一沉。

    小劉趕忙再道：“不過姐兒你別著急，可能在忙事兒，必須關(guān)機。之前不是沒碰到過類似的情況。我再問問其他人。你千萬別著急！等我消息！”

    小劉匆匆掛斷電話。

    無力源源不斷地涌上心頭，像是一塊巨石，壓得她喘不過氣。喬以笙緩緩地蹲在了地上。

    她沒辦法控制自己不去回憶爸爸mama出事的那天。

    舅媽在電話里讓她等，等在學(xué)校門口，等表哥去接他。

    沒有等太久，表哥來了，她問表哥，表哥也不告訴她爸爸mama究竟怎么了。

    去到醫(yī)院，她見到好多人。

    有舅媽，有醫(yī)生護士，有警官，有另外她不認識的一位大叔。

    大叔身上還有血，原本正在跟警官講話，看見她之后情緒很激動地沖到她面前，說不是他的錯：“是你父母的車沒管紅燈——”

    還沒聽完她就被舅媽摟進懷里捂住耳朵。

    那時候她覺得她的世界崩塌了。

    直到今年的不久之前，為了調(diào)查父母死亡的真相，她才完整地聽舅媽講述當年的車禍是如何發(fā)生的。

    沖到她面前的大叔是車子剎車失靈后即將要撞上的貨車的司機，爸爸為了躲貨車而打轉(zhuǎn)方向盤，最后自己撞到路邊。

    貨車司機安然無事，手臂蹭了點小傷。是貨車司機最早打電話喊救護車，將她的爸爸mama送到醫(yī)院，他本人也留下來積極配合警官調(diào)查。

    事后舅媽還感謝了那位貨車司機，畢竟如果不是他，喬敬啟可能連變成植物人多活了幾年的機會都沒有。

    陸闖呢……

    陸闖的車禍是怎么發(fā)生的？

    車禍后有人及時幫忙打電話喊救護車嗎？

    他現(xiàn)在在醫(yī)院了嗎？

    他……還活——他沒事的，他一定沒事的，現(xiàn)在不是都還沒確認他車禍嗎？

    喬以笙努力壓制自己的胡思亂想。

    等電話……等小劉……會是好消息的……

    原地這么蹲著不知道多久，有學(xué)生的單車騎過，不小心飛濺起地面的雨水，打在她的手背和頭發(fā)上，喬以笙抬起頭。

    天黑了，學(xué)校里的路燈全亮了，斜斜投落旁側(cè)人的影子在她面前。

    喬以笙轉(zhuǎn)頭。

    細雨濛濛中，莫立風竟然還在，撐著他的傘在他們之間，原本干凈的褲腳和鞋面，甚至連他的長款風衣的衣擺處都沾染了水漬。

    她的傘早在她蹲身時就歪倒在地上，她完全沒注意。喬以笙很不好意思：“師兄……”

    像雕塑一般在賞雨的莫立風側(cè)眸，看著她，沒說話。

    喬以笙覺得自己不能留在這兒了，否則莫立風也不會走。換成她，碰到原本同行的人忽然這樣，也不會放心自己走的，萬一走之后人家出什么事，自己得擔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