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以笙詢問過陸闖，陸氏集團此舉的目的。除去盡可能多地參與進霖貢項目，應(yīng)該還有其他用意吧？

    陸闖說他暫時也沒完全摸透，且走一步看一步——陸闖找了人暗中盯著這位代表的一舉一動。

    工作日相安無事地度過，轉(zhuǎn)眼又到周五。

    喬以笙詢問莫立風(fēng)，還有沒事要做，沒有的話她先下班了。

    莫立風(fēng)說：“周日我約了老師?！?/br>
    這是上次她親koujiao待莫立風(fēng)要記得喊上她的。喬以笙欣然應(yīng)允：“好的師兄，周日我沒問題的。”

    她定了周一回留白開會，周日她本就要進市區(qū)，時間能碰上。

    莫立風(fēng)告訴她具體時間。

    喬以笙點點頭：“好的，那周日見?！?/br>
    緊緊銜接在她話尾音后面的，是外頭倏地傳入的嘈雜聲。

    第246章 拳

    喬以笙和莫立風(fēng)走出辦公室。

    一位知情的同事跑來通知，工地南側(cè)發(fā)生塌方。

    喬以笙一驚，急忙詢問詳情。

    二十多分鐘后從焦師傅等人口中才得以獲知，是兩根角撐突然發(fā)生斷裂引發(fā)的，塌方面積約莫兩百多平方米，恰好趕上飯點，沒有工人作業(yè)，所以無人受傷。

    饒是如此，也必須加強工地安全管理。

    今晚就開始加班加點排查其他地方的安全隱患。

    “焦師傅你們辛苦了。”喬以笙心驚rou跳的。倘若今天的事故有人傷亡，光華嘉業(yè)必然將承擔(dān)責(zé)任。

    更嚴(yán)重點，項目都得受影響。

    -

    今次去mia家，喬以笙是由小劉開車送的。

    喬以笙少不得得調(diào)侃陸闖：【你一天天的，是不是都不務(wù)正業(yè)，就忙著照顧我？】

    陸闖：【為了防止你礙我的事，只能把你也看緊些。喬以笙，你早該有意識，你會是我的累贅】

    雖然在喬以笙的理解里，他應(yīng)該是擔(dān)心他連累到她，但看到他用“累贅”這樣的字眼來形容她，她心里還是免不了難受了兩分鐘。

    混蛋，她又沒給他惹麻煩，他敢再這樣用言語傷害她，她就……

    就怎樣……？喬以笙的思緒卡頓、放空。她好像沒辦法拿他怎樣……因為她，現(xiàn)在沒辦法不喜歡他。

    或許喜歡上一個人之后，就更容易被那個人傷害到吧。

    在陸闖的想法里，到現(xiàn)在也仍舊堅持認(rèn)為，喜歡她和報復(fù)陸家這兩件事，不能同時展開？

    她還能怎樣做？她連父母的仇都愿意交托予他。無論她怎么做，陸闖都不滿意是嗎？

    低落的情緒在抵達mia家，抱住第一時間跑出來歡迎她的圈圈時煙消云散。

    圈圈的治愈能力仿佛是天生的。和mia吃晚飯的過程中，光是看著圈圈和新玩具較勁到滿地打滾翻肚皮，喬以笙便完全開心起來。

    飯后mia給她做了個心理測評。

    喬以笙第一次進入mia設(shè)在家里的診療室。

    房間的墻刷成溫暖的淡黃色，窗簾是如海水般包容、柔和又平靜的淡藍色，天花板上有些淡粉色、淺綠色的點綴設(shè)計。

    一張看起來像按摩椅的診療椅，了解著音樂放松器和心理測評系統(tǒng)，還有心理沙盤，以及一個做成假人形態(tài)的沙袋不倒翁，是情緒宣泄設(shè)備。

    mia很遺憾沒法百分百還原她在澳洲的診療室。

    喬以笙每走到一個器材設(shè)備面前，都在想象陸闖是不是全部用過。

    轉(zhuǎn)頭，她充滿渴望地詢問mia：“我能不能每樣都體驗一遍？”

    mia點頭：“當(dāng)然?！?/br>
    這些器材設(shè)備，并非只有患心理疾病的人才能使用。

    等喬以笙全部體驗完，差不多是兩個小時后，剛剛打完不倒翁的喬以笙氣喘吁吁地躺倒在地面鋪的瑜伽墊上。

    mia盤腿坐在她旁邊，遞給她一瓶水：“陸闖說你最近心理壓力可能很大?！?/br>
    喬以笙轉(zhuǎn)頭，接過水，苦笑。他指的無非是她發(fā)現(xiàn)父母當(dāng)年意外的真相。

    坐起來，喬以笙擰開瓶蓋：“那么測評結(jié)果是什么？”

    “確實挺大的。比上回給你做的基礎(chǔ)測評的結(jié)果要大?！眒ia嘆息，“國內(nèi)的生活就這么難嗎？”

    喬以笙笑笑：“是的，大家全都被生活的重擔(dān)壓垮脊背?！?/br>
    當(dāng)然，她的心理壓力正常排解排解差不多，沒到需要吃藥的地步。

    哪兒像陸闖……猜過去，他就應(yīng)該是長年累月積壓在心底，才悶成病吧？

    喬以笙有點越界地嘗試一問：“……陸闖他最經(jīng)常用到哪種器材設(shè)備？”

    mia似乎在考慮能不能告訴她，頓滯了兩三秒。

    喬以笙正準(zhǔn)備說“你不用為難”之際，mia開口：“你知不知道，陸闖打拳很厲害？”

    喬以笙下意識看向面前的不倒翁。

    mia說：“不是這種普通的沙袋?！?/br>
    喬以笙頓時明白，指的是那種搏rou的拳擊。她怔怔然：“……我只知道，他打架似乎很厲害?！?/br>
    雖然她從未親眼見過，但陸闖在小馬時期，就被戴非與認(rèn)證過打架水平。

    就是打架和拳擊之間，還是有很大區(qū)別的。

    喬以笙只在電視里見過兩三次專業(yè)拳擊比賽的畫面，她無法想象陸闖出現(xiàn)在那種場合。

    事實上，mia口中的打拳，又和喬以笙所以為的專業(yè)拳擊比賽，差別很大——

    mia拿出平板電腦里的一小段視頻給她看。

    視頻的畫面十分灰暗，暗得喬以笙看到后半截才辨認(rèn)出，那是一只大籠子，像用來關(guān)押巨型野獸的大籠子。

    籠子周圍應(yīng)該擁擠著許多人，因為每個人都亢奮地在朝籠子里的兩個人尖利地叫喊。太混亂，喊的話又全是英文，喬以笙勉強辨認(rèn)出其中有“加油”和“打死他”兩句。

    而籠子的兩個人，確實像長成人形的兩只野獸在撕斗，體格上相差有點大，一個是肌rou橫生的壯碩光頭，另一個原本并不瘦小，但在光頭的對比之下顯得孱弱。

    均沒有戴拳套，沒有穿護具，完全是赤手空拳直接招呼，顯然毫無規(guī)則的。

    即便喬以笙看不清楚他們的每一個動作，也看得出來他們的纏斗是生死不忌的。

    暴力與血腥幾乎要從灰暗的屏幕中溢出來。

    喬以笙簡直不忍直視，她覺得兩個人無論誰贏誰輸，不死也必然得沒掉半條命。

    最后是兩個人都跟死狗一樣倒在舞臺上。

    在周圍的觀眾掃興得喝倒彩時，體格小些的那個男人垂著似乎脫臼了的胳膊愣是踉踉蹌蹌地爬了起來。

    周遭先是安靜了兩秒鐘，繼而爆發(fā)出雷霆般的歡呼、喝彩、掌聲與口哨。

    喬以笙呆呆盯著那個男人。

    有點長又有點亂的頭發(fā)混合著血貼在他的臉上，遮住了他的大半張面容，露出來的那半張面容眼角處又被打得腫起一大塊。

    勝利似乎并沒有給他帶去喜悅，他沉默地站在那兒，于圍繞著他的歡呼、喝彩、掌聲與口哨仿佛隔著一堵無形的墻壁，與他毫無干系。

    不多時，他轉(zhuǎn)過身，拖著殘破的身體，緩慢地離開籠子。

    邋遢長發(fā)的陸闖的抓拍照片，mia是給她看過的啊……

    屏幕里男人此時此刻孑然走出畫面的頹靡背影，她也恍惚認(rèn)了出來。

    第247章 籠

    喬以笙一開始并不敢認(rèn)，籠子里體格偏小的男人是陸闖，一來看不清楚臉，二來和她所熟悉的陸闖的氣質(zhì)相差甚遠。

    可現(xiàn)在，她不敢認(rèn)也必須得認(rèn)……

    他是在干什么？

    追求刺激嗎？

    不，不像，她覺得更像……尋死。

    ——念頭跳出來的一瞬間，喬以笙把自己嚇到了。

    她知道，抑郁癥患者可能會有自殘和輕生的行為，但在今天之前她從未將這兩種行為和陸闖聯(lián)想在一起過，她也不敢去聯(lián)想。

    mia說：“這段東西，陸闖也不知道我有。我是在我經(jīng)常逛的一個澳洲華人論壇上無意間看到的，當(dāng)時地下拳場里有人在找陸闖，高額懸賞，想雇傭陸闖再去打拳。但陸闖沒出現(xiàn)，那個帖子到現(xiàn)在還在?！?/br>
    喬以笙沉默，心頭亦壓著塊石頭般，沉甸甸的。

    在沉默中，喬以笙重新播放視頻。

    這一回她強迫自己目不轉(zhuǎn)睛，不再因為畫面過于暴力血腥而回避，注意力更是全部放在陸闖身上。

    于是她無比清楚地感受到了，戴非與口中所形容的，不要命的、戾氣很重的打架，是怎樣的。

    有一處陸闖是毫無抵抗力般地被對方按在地上湊，一拳緊接著一拳，拳拳到rou，喬以笙仿佛產(chǎn)生了幻聽，聽到拳頭砸落他身體的呼哧響。

    打在他的身體，也重重地敲在她的心頭。

    在喬以笙準(zhǔn)備重播第四遍時，mia制止了她：“喬，我給你看視頻，不是讓你難過?！?/br>
    “……我知道。”喬以笙悶悶的，“我沒參與進他最痛苦的那段時間，是我的遺憾，我也只能看點這樣的珍貴視頻，連彌補都算不上……”

    mia堅決不把這段視頻轉(zhuǎn)發(fā)給喬以笙。

    離開診療室，喬以笙抱住圈圈。

    她很感謝陸闖將這只狗子取名為圈圈，無論陸闖是怎么想的，她都因為和狗子的同名，而擅自當(dāng)作，她曾經(jīng)以狗子的身份，在澳洲陪伴過陸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