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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阿柿在線閱讀 - 阿柿 第11節(jié)

阿柿 第11節(jié)

    教唆太子,這罪名若是真領(lǐng)了,她還活不活了。江犁雨身子一抖,終于真情實(shí)感得痛哭了出來,“皇上明鑒,臣女沒有,太子也不是蓄意的,是她太沉了,太子一時沒抱??!”

    “哈哈哈哈哈!”

    這答案太突然,皇帝沒忍住,冷不丁笑出聲來。

    咣當(dāng)一聲,偏殿里岳金鑾扶著屁股沖了出來,氣得聲淚俱下,“你胡說八道,我一點(diǎn)都不胖!”

    她在里面都聽見了!

    這個江犁雨,真是壞的人神共憤,居然羞辱她胖!

    江犁雨往后縮了縮,梗著脖子道:“太子殿下不好意思說你罷了,我說的都是實(shí)話,絕無虛言!”

    岳金鑾氣得哇哇大叫。

    她是無人不寵的心尖,平日里好的都往她跟前送,什么山珍海味沒嘗過。

    自然比同齡的孩子要更白更rou些,可她眼睛大、鼻尖翹、櫻口小,看著并不顯胖,反而更襯可愛。

    見岳金鑾受了欺負(fù),皇帝也顧不上樂呵了,一抹嘴,斂去笑容故作嚴(yán)肅的站了起來,“對,你簡直是胡說八道!”

    他一把抱起岳金鑾,以帝王之威證明事實(shí),“咱們阿柿輕的很!”

    嘎嘣——

    皇帝變了臉色,“嘶……”

    岳金鑾摟著他脖子問:“姑父,剛才是什么聲音,您沒事吧?”

    皇帝扶了把腰,有點(diǎn)兒疼。

    好像,不太妙。

    白日的鬧劇,岳貴妃都聽說了。

    夜里皇帝宿在眉壽殿,疼得半夜都睡不著。

    岳貴妃盤腿坐在床上給他揉腰,酸爽的皇帝好一陣嘆氣。

    岳貴妃將藥膏放在掌心里打軟打化了,小心翼翼得往皇帝腰背上涂抹,心疼道:“您也這么大年紀(jì)了,怎么還跟孩子一樣,江氏女說她胖就胖好了,您還非得幫忙澄清一下,這下好了,把腰閃著了吧?”

    皇帝腰上的酸痛被岳貴妃靈巧小手捏得化解不少,擺擺手道:“唉,阿柿性子?jì)?,受不得委屈。孩子的自尊心最重要,不能叫別人欺負(fù)了。你沒看她哭的那樣,多可憐,我于心何忍?”

    到底是看著長大的孩子,又是小姑娘,和他那幾個皮實(shí)的兒子可不一樣。

    他回想起白日里抱著岳金鑾時那個分量,沉默一會,低聲道:“不過也確實(shí)該減減了?!?/br>
    ·

    屁股摔青了,走路時一扯就疼。

    岳金鑾只好趴在床上養(yǎng)病,連吃飯都是姮娘喂著吃的。

    好在現(xiàn)在是七歲,胸口還沒發(fā)育起來,不然擱十五歲時那可觀的量,她估計(jì)早給硌平了。

    太子被罰了禁足,江犁雨是江皇后侄女,看在故皇后的面子上,不好罰的太重,皇帝便借太后的名義罰她抄了幾千本佛經(jīng)。

    岳金鑾幸災(zāi)樂禍,笑了一宿,笑的第二天屁股疼又加重了。

    她忍著疼繼續(xù)笑。

    那可是幾千本佛經(jīng),江犁雨手抄斷了也抄不完。

    這樣也好,贖一贖她上輩子滿身殺孽。萬一抄著抄著就看開人生無欲無求,不想活了呢?

    掐指一算,今天是太子禁足完畢的日子。

    岳金鑾趴在床上吃著姮娘喂的糖蒸酥酪,一口接著一口,滑溜溜的滿齒生香,她生的又嬌又靈,軟睫的弧度好看的上翹著,澄明的眼亮的像八月十五的圓月兒。

    不作惡的時候,真像是小仙子下凡。

    岳金鑾心里卻在想吃rou。

    她門牙掉了,還在長新的。岳貴妃不容許她吃硬物,省的把恒牙長的歪歪斜斜。

    宮女領(lǐng)了個人進(jìn)來,身上臭美的染上了松香,一股少年人故作老沉的輕浮氣息。岳金鑾正想著是誰品味這么差,撩眼一看,看見立在不遠(yuǎn)處眼帶關(guān)切的太子,了然得翻了個白眼。

    諸皇子中,太子秦湛虛偽,二皇子秦珩純直,三皇子秦恕清冷,四皇子秦修高傲,五皇子秦晉活潑開朗。

    其他四個都像個人,唯獨(dú)太子,十三歲就像個活了百八十年臭的不行、還妄圖把自己用香料腌入味的老妖精,裝得人模狗樣,實(shí)際芯里早爛了。

    岳金鑾有時也怪自己。

    前世怎么就瞎了眼睛找了這么個貨色,比臉比不過秦恕,比才干心性手段也比不過!

    真真是個金玉在外敗絮的廢物。

    但一想到自己上輩子大婚前就死了,也沒讓太子占到便宜,心里不禁又苦中作樂的暢快許多。

    “阿柿,”太子羞愧道:“我今日來向你道歉,那日……我并非故意要摔你的?!?/br>
    少年模樣俊俏,唇薄薄往上翹著,聲音清晰好聽。

    岳金鑾看了他一會,麻木地把視線移開。

    是了,她上輩子圖的不就是他這張溫文爾雅的皮?

    她勾起笑唇,“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太子哥哥恕罪,我正養(yǎng)傷,不能給你行禮了?!?/br>
    岳金鑾推開糖蒸酥酪,讓姮娘幫她擦擦嫣紅小嘴,她唇瓣上還沾著幾滴粘稠的糖漿蜜汁,潤的唇上泛起清透的光澤。神態(tài)慵乏散漫,一身嬌軟骨頭,實(shí)在不像一個孩子。

    太子的眼卻有些移不開,心里升起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

    這岳金鑾,看上去和以前不太像了,可究竟哪兒不像,他說不上來。

    “我怎么會怪你?”太子寬仁的表情像帶著神光的圣父,“你好好躺著養(yǎng)傷,等明年春日,我?guī)闳シ棚L(fēng)箏?!?/br>
    岳金鑾:“嗤——”

    放風(fēng)箏?她只想把他頭擰下來當(dāng)球踢!要玩就玩點(diǎn)兒刺激的!

    岳金鑾慢慢開口:“還是踢蹴鞠吧。”

    太子當(dāng)然不會拒絕她,更不知道岳金鑾心里在想什么,一口答應(yīng):“好,聽你的。”

    岳金鑾知道他在哄孩子,可她還不是在把他當(dāng)傻子哄。

    現(xiàn)成的大傻子送上門來,她還不想就這么放過。

    她嘴角的笑容愈發(fā)惡劣。

    “太子哥哥?!痹澜痂庎僮斓溃骸拔蚁肷系钔饪纯椿ú荩遗吭谶@兒好幾天了,都出不去,剛好你來了,你抱我出去,好不好?”

    太子清瘦的身軀一寸寸僵化住。

    岳金鑾的分量,他還記憶深刻。

    岳金鑾心里樂開花,臉上還得裝作委屈巴巴的樣子,“江姑娘說我太沉了,太子哥哥是抱不住我才把我摔了的,難不成是真的么?”

    太子擠出苦笑,硬著頭皮走過去,“怎么會!”

    他一把將岳金鑾抱起來——

    第一下沒抱起來。

    他臉都漲紫了,才深吸一口氣,用吃奶的力氣將岳金鑾舉了起來。

    雙腿都在發(fā)抖。

    岳金鑾在他懷里躺的開心,她這幾天在床上好吃好喝養(yǎng)著,體重又上升了,比前幾天太子抱她的時候更有分量。

    她看見太子脖子青筋都迸出來了。

    心里只有一個字,爽——

    太子一步一步,艱難地抱著岳金鑾移到殿外,試圖把她放下,“阿柿……你就站在……這兒看吧?”

    岳金鑾一個蹬腿,八爪魚一樣摟住他,嬌蠻地叫起來,“我不要我不要!我還要去那邊看!”

    她指了指殿外的最西邊,太子一看,差點(diǎn)昏迷。

    眉壽殿的岳貴妃受寵,宮殿一再擴(kuò)建修新,地界是普通宮殿的一倍,殿外的門庭更是有一個小園子那么大。

    他走到那兒,估計(jì)人也快沒氣了。

    可他今天是來賠罪給皇帝看的,懷里這個小祖宗吃罪不得,太子只好抱著她移到目的地,兩只手臂快沒有知覺了,“到、到了……”

    岳金鑾閑適的“嗯”了一聲,隨便看了看小花小草,毫不心疼地繼續(xù)指揮人rou座駕,“這兒沒什么好看的,我要到東邊去看魚!”

    太子的冷汗沿著額角倉皇滾落。

    岳金鑾笑得快開花了,用帕子擦拭太子的額頭,假裝關(guān)心道:“太子哥哥,你是不是身體不適,怎么出了那么多汗?”

    太子總覺得她笑得那么開心是在幸災(zāi)樂禍,然而并沒有證據(jù)。

    他閉上眼睛,忍了忍,唇角揚(yáng)起無力的笑,“我……沒事!天太熱了?!?/br>
    這會是十月,天氣轉(zhuǎn)冷,北風(fēng)料峭,宮里襖子都穿上了。

    太子居然說熱,岳金鑾差點(diǎn)沒笑出聲來。

    好你個秦湛,會裝。

    那就下地獄去吧你!

    太子辛辛苦苦將岳金鑾抱到庭院東邊,這兒離宮門最近,岳金鑾隨手幫太子擦汗,略表敷衍的心意。

    她笑的明晃晃的,桃花粉面,唇彎如月牙,看上去十分開心。突然有所感知,心不在焉的往宮門口瞥了一眼。

    恰好對上一雙冷沉的長眸。

    她打了個哆嗦,像被掐住脖子的雞,怎么都笑不出來了。

    秦恕靜靜立在宮門后,被門半擋住,從太子的角度看,根本看不見有人。

    只有岳金鑾,看得清清楚楚。

    也怕得清清楚楚。

    太子疲憊得停下步伐,氣喘吁吁的問道:“阿柿……現(xiàn)在、可以了嗎……”

    岳金鑾沒有作聲。

    秦恕他是什么時候來的,又看了多久?

    她聽見自己清晰地吞了口唾沫,呼吸發(fā)緊,放在太子額頭上的帕子也收了回去,整個人像只死鵪鶉,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