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柿 第8節(jié)
他摸了摸身上的舊腰帶。 那還是蘇才人在世時做的,磨了這么久,早不能用了,可他舍不得扔。 紅燒rou用了糖稀燒,以至于聞起來也甜甜的。 常寧殿終于不再是腐朽的霉味了。 秦恕蹲下來,看了一會,吃了一口。沒有人搶,他吃得很安心。 rou很香,他勒得很緊的腰帶下,許久不沾油水的胃覺醒似得咕咕叫。 小小的舊殿里,少年唇瓣被油沾的清亮,蒼白的腮松鼠一樣鼓著。總是陰沉的眼,覆上一層被幸福沖散的茫然。 可能真的是rou太好吃了,他的心開始變得軟綿綿。 他又想起了岳金鑾。 · 岳金鑾把樂女送回云韶府,又把狗太監(jiān)拖去受罰,才走上回宮的道路。 走了一會,才發(fā)現(xiàn)身后多了條小尾巴。 秦珩不知道什么時候又跟上來,他還在生悶氣。見岳金鑾不搭理他,故意往她背后踢小石子。 岳金鑾被他踢煩了,怒氣沖沖回過頭,“你干什么?” 她一生氣,秦珩就怵了,訥訥道:“我看見大哥了!” 岳金鑾這才想起來,自己打重生后還沒見過上輩子的老冤家——太子秦湛。 她光記得討好秦恕了。 上一世,她從入宮第一天起便暗戀斯文優(yōu)雅的秦湛。 秦珩作為她的好兄弟,一向幫她通風(fēng)報信,好讓她制造偶遇。 岳金鑾為了追太子,平日見面都捏著聲音說話。學(xué)刺繡、學(xué)廚藝、學(xué)琴棋書畫,把自己恣意的本性壓下去,追的卑微。 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上輩子秦湛被秦恕給殺了,她也算大仇得報,因而沒那么重怨氣。 反正這沒用的太子遲早得死。 但要真不干點什么讓他膈應(yīng),她豈不是白重生了? 岳金鑾的表情變個不停,壓根不像是個七歲的小孩——七歲的小孩沒有那么濃烈的情緒,秦珩心里更怵了。 阿柿真的變了,變得復(fù)雜且讓人難懂了。 秦珩一陣失落。 岳金鑾打定主意,決心要給秦湛點顏色看看,拍拍秦珩小臂,“他人在什么地方?” 秦珩無精打采道:“在江妃那里?!?/br> 江妃是已故江皇后的親meimei,秦湛的小姨,也是江犁雨的姑姑。 江皇后不得皇帝寵愛,生下秦湛不久便去了。 江妃既是一母同胞,也與jiejie一個命運,常年得不到皇帝關(guān)愛,無非看在江皇后的面子上封了個妃位。 秦湛對這位小姨也沒什么親情,每次除非特殊情況,都不會去看江妃一眼。 而這特殊情況就是,江犁雨進宮了。 作為故皇后與江妃的侄女,江犁雨進宮探望姑母的理由是完全沒問題的。 她和秦湛的愛情也是在這一次次的探親中培養(yǎng)出來的。 所以到后期,江妃就是個可憐的工具人。只為了方便兩個年輕人眉來眼去你儂我儂。 前世岳金鑾并不知道他們這么惡心,畢竟太子沒有對江犁雨表現(xiàn)出太深沉的情感,反而對她分外殷勤。 她只知道江犁雨可能也愛慕太子,但她是個豁達的人,不會因為對方愛慕就下毒手。 心想著公平競爭,以為贏了,沒想到江犁雨用了手段,笑到最后。 她死了以后才知道,他們倆下賤許多年了。 “狗男女——”岳金鑾嘀咕。 秦珩沒聽清,“阿柿你在說什么?” 岳金鑾扯出個燦爛的笑,招手叫上身后一干太監(jiān)宮女,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往江妃宮中走去,“我說我們?nèi)タ纯唇B(yǎng)的小狗狗。” 秦珩撓了撓頭,“江妃娘娘什么時候養(yǎng)狗了?” 岳金鑾笑道:“早養(yǎng)了。” 上輩子就養(yǎng)了。 一公一母,養(yǎng)的還挺好。 -------------------- 作者有話要說: 可以給我一個收藏mua? 第8章 江妃身子骨弱,住的也偏。 岳金鑾到江妃的清心殿時,宮里用午膳的時間已過了。 江犁雨與秦湛剛用過膳,坐在殿里眉眼來去。 江妃看著,心里十分開心。 江家這些年子弟沒出息,只承了一個祖上侯爺?shù)木粑换熘?,說是清貴之家,實則早已沒落。 不過好歹還有一家子女兒。 男兒沒出息又如何,江皇后早亡、自己無寵又如何,只要江犁雨做了太子妃,未來的皇后之位還是江家的。 只要皇后的位子還在,江家就永盛不滅。 江犁雨很清楚江家對自己寄予厚望,她至今還能在閨秀里占一席地位,不是因為江家厲害。 而是因為江家出了個太子。 太子是江家唯一的希望,也是她未來的夫婿。 她花盡心思了解太子喜好,培養(yǎng)多年,才與太子有了今日的情分。 江犁雨調(diào)著一盞梨湯,用纖纖素手奉給江妃,聲輕如細雨,“姑母的身子可好些了?” “勿要掛念,我好得很,不過是舊疾罷了?!苯嬛鏈?,扯了一下江犁雨的衣袖,往太子看去,下巴點了點,用只有兩個人能聽清的聲音催道:“太子難得來一次,可是為你來的,好好侍奉,不要出錯?!?/br> 見江犁雨點頭,江妃這才安心。 秦湛直勾勾看著江犁雨的背影,半點不掩。 少年面如冠玉,俊秀清雅,又帶著這般灼熱的視線,豈有少女是不心動的。 江犁雨心里快幸福死了,羞答答又把梨湯奉給了太子,美眸含笑,眨呀眨的,像要眨進秦湛的心里,“表哥也嘗嘗,我親手燉的梨湯,潤燥化痰、養(yǎng)胃生津,最宜秋日飲用了。” 秦湛還是盯著她的下身裙裳,不知在想什么。 江犁雨低頭看了看,沒看出什么違和來,又道:“表哥?” 她叫了好幾聲,秦湛才回過神,眉心一擰,“多謝表妹。” 他接過梨湯,欲言又止,將視線轉(zhuǎn)開了。 秦湛今天態(tài)度格外冷淡,江犁雨怕他對自己失去熱情,忙不迭湊了上去,“表哥怎么不喝?” 秦湛像是嚇著了,往后仰了仰,“表妹!” “我在呢表哥,你有什么要同我說的?”江犁雨前傾身子。 她越來越近,秦湛終于忍無可忍,放下手中梨湯,“請表妹自重!” 江犁雨一愣,心里又氣又慌。 太子這是怎么了,以往都跟她暗送秋波的,今天居然如此冷淡。 是她妝容不美,還是她衣裳不好看? 江妃喝著梨湯,心里正在為美好的未來而憧憬,聽見太子那頭的動靜,轉(zhuǎn)過頭去想看看情況。 這一看,眼珠子差點兒掉下來,尖聲道:“犁雨!” 江犁雨懵懵地回頭,“姑母,怎么了?” 江妃捏緊扶手,僵著笑,輕聲道:“……沒什么,你過來?!?/br> 江犁雨走過去,江妃一把捏住她的腕子帶進了偏殿,怒道:“你來了月信怎么還敢入宮,幾時弄在衣服上的!” 江犁雨小臉慘白,低頭去看自己身后。 臀下印著一團洇開的血漬,在她顏色淺淡的藕色羅裙上分外醒目,像是張笑吟吟的紅唇,在譏笑她的狼狽。 她突然明白了太子方才的冷淡從何而來。 女子的癸水向來被視為不潔與不祥,她弄在了身上,還故意往秦湛身邊湊。 在秦湛眼里,她一定臟透了! “我、我不知道……” 江犁雨緊張得哭了出來,“姑母,太子殿下不會厭惡我吧!” 江犁雨十三歲,與太子同歲,去年便來了初潮,她一向好潔,從未弄在身上過。 今日聽聞太子得了空閑,才匆匆入宮。 忙著在江妃的小廚房調(diào)梨湯,都未來得及注意癸水。 江妃無力道:“接下來太子如何,便要看你怎么做了,你與他到底是表兄妹,又素來有情,他不至于會薄情至此的,速速換身衣裳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