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由輕質(zhì)塑料和環(huán)保海綿制造而成的道具棺材蓋，被人由里向外推開——開出一大道縫兒，向于延的哭聲才倏然停止。一時半會兒還出不了戲的夫夫兩，驚恐地看著那黑色的“棺材”里伸出一只白皙修長的手。

    手扒著棺材邊一使力，俊帥的小少年坐了起來：“爸，媽?！?/br>
    少年轉(zhuǎn)過頭，眼睛里閃著某種不知名的光——看他的表情，像是打開了什么新大陸一般。

    “這個‘棺材’的底部好軟、好舒服。底下好像墊著一層乳膠床墊？躺在上面感覺整個人都升華了。

    “回去可以給我的臥床也換這個嗎？”

    顧向夫夫：……

    向于延當(dāng)下就想把這臭小子一圈揍回“棺材”里面去！

    -

    電話那邊，沈言星果然聽不慣顧從決的這番言論，無語了兩三秒后，略顯不滿地提醒道：“……再舒服再好，也不許你體驗第二次?！?/br>
    顧從決壞心眼地裝懵：“我不會長生不老，更不會長生不死?！?/br>
    “那第二次至少要八十年以后?！鄙蜓孕窃捳Z一冷，“不許你拿自己的生死開玩笑。你車禍動手術(shù)的那幾個小時，是我，是榮媽，是顧叔叔和向叔叔生命中最黑暗的幾個小時?！?/br>
    顧從決：“是嗎？”

    “當(dāng)然！”沈言星哼聲，“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

    “沒什么。這就是……高興的態(tài)度？”顧從決輕笑，“語義有誤了——我不是為你們著急和焦慮而高興，是為我在你們心中這么重要、這么不可或缺而高興?！?/br>
    沈言星：“切。你現(xiàn)在才知道自己多重要？”

    “嗯……沒辦法，我很遲鈍?！鳖檹臎Q坦然道，“我會試著變‘聰明’一些的，抱歉。”

    沈言星心中的火氣，被顧從決用一句“抱歉”澆滅。他輕嘆了一聲，喚道：“從決……”

    “而且我覺得挺好的?！鳖檹臎Q沒管沈言星的呼喚，自顧自道，“那個‘葬禮’，辦得挺好的。

    “雖然是演的，但我覺得很好、很有必要。就當(dāng)是給前世的‘我’了，讓那個‘我’好好走完最后一程?！?/br>
    這樣一說，沈言星倒是能理解了，點(diǎn)點(diǎn)頭附和：“是啊，也挺好的?！?/br>
    顧從決又是笑。

    他的笑聲輕輕的，聲音還低低的，似乎是很不擅長笑，所以還沒找到表達(dá)笑意的正確方法，只能用這種相對含蓄的方式來表現(xiàn)。

    車禍出院后，顧從決輕笑的次數(shù)變多了，還比以前更愛說話了。

    “今天心情很好嗎？”沈言星看了看時間，距離和張越寒見面還有十來分鐘，他還可以再幾句，“你笑了很多次，在電話里說的話也……變多了。

    “感覺今天的你，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健談?！?/br>
    “是嗎，這就算健談了？”顧從決恍然大悟，笑容在看到監(jiān)視器畫面中，那個可惡身影出現(xiàn)的一刻，又消失殆盡，“原來心情好還有這用處啊。只是可惜了，功效有點(diǎn)短?！?/br>
    沈言星：“??？”

    “開始了?！鳖檹臎Q語氣驟變，原本輕松愉快、充滿少年青春氣的話語，忽然變得冰冷無情，低沉得聽不出起伏，“沈愛才出現(xiàn)了。

    “跟蹤芳姨的人，果然就是他。”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的崽：假棺材的床墊好舒服，我想要。

    第59章 清算

    “……已經(jīng)開始了？”

    “嗯?！?/br>
    “那希望芳姨順利?！鄙蜓孕窃谀沁呇柿丝谕倌? 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我這邊……大概也要提前開始了。我看見了張越寒開的車，他應(yīng)該在停車準(zhǔn)備上樓?！?/br>
    顧從決聽出了不對勁：“你怎么了, 在害怕？”

    “哪有？”沈言星大口呼吸, 緩了緩神, “就是有點(diǎn)緊張?！?/br>
    “自高一下學(xué)期以來, 你和你生母斷斷續(xù)續(xù)聯(lián)系一年了。不是應(yīng)該要習(xí)慣應(yīng)付他了嗎，怎么還會緊張？”

    沈言星反問：“你緊張嗎？”

    “不知道？”顧從決摸了摸胸口，“心怦怦跳得很快，但我的頭腦卻很清醒——沒有之前緊張時, 那種頭腦昏脹、輕飄飄的感覺。

    “我能感到我的腎上腺素在狂飆，我體內(nèi)的血在沸騰?！?/br>
    沈言星：“噢？”

    “終于到了清算的時候，”顧從決努力壓抑著內(nèi)心的躁動，已經(jīng)要沖破理智的激動情緒, “這一天我等了太久太久。我沒有一天不厭惡沈愛才、仇恨沈愛才，我忍著惡心守了他這么久，總算等到他露出狐貍尾巴了。

    “這種心情，你應(yīng)該能懂吧？”

    “大概能懂，只是我的情緒不如你的激烈?！鄙蜓孕禽p笑, “我沒有你這么多積累的仇恨，也沒有那么恨張越寒。他畢竟是我的生母，是他將我?guī)У竭@個世界上來的, 所以我……

    “我對他的情緒比較復(fù)雜, 不是單純的憎恨?！?/br>
    他和張越寒像兩個各走各路, 中間只用一根稻草繩牽連拉扯著的旅人。隨著時間的推移, 兩人走得越來越遠(yuǎn), 稻草繩也被磨得越來越細(xì), 直到變成現(xiàn)如今相隔兩岸的局面。

    橫在兩人中間的，除了搖搖欲墜、已經(jīng)變得像絲線一般細(xì)的稻草繩之外，就是萬劫不復(fù)的無底深淵。

    “我要斬斷這最后的絲線牽絆——這是我堅定不移的想法和決心。只是想歸想，真到了要施以行動的時候，還是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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