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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榮正在點菜,他看著微信界面的群消息,對著服務員念:“唔,這個菜不要放蔥花,還要這個,少油……對對對,生姜什么的少放,或者說可以放,但是不要讓我們吃出來有這個味道……還有那個菜,不能太甜……” 他巴拉巴拉念了很多,直至念完還意猶未盡,末了還問一句:“記住了嗎?” 服務員:“……” 假笑,我們是專業(yè)的。 周榮以為他沒聽清,又問了一遍:“記住了嗎?” 服務員看著自己的點菜單上面密密麻麻寫了兩頁,其中那個還有很多沒有聽清,臉上條紋勾出抽搐的沖動。 但他又怕自己說一句“沒記住”,對方又要滔滔不絕重說一遍。 于是他忙道:“記住了?!?/br> 棠華和斐草進來時,手上拎了飲料,是奶味的。 一人一杯,都加了冰,一進室內,由熱轉涼,霧化地很厲害,杯子外面結了一層水珠,摸上去又涼又濕。 斐草收了傘,他坐在棠華身邊,理所當然抽出紙巾幫他擦干凈杯子才推過去。 這些小細節(jié)當事兩人覺得很正常,周榮線條粗沒覺得什么,只有陳子清往這邊看了好幾次,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終沒說出來。 周榮呼了他頭一巴掌:“看什么看?” 他掃過小少爺的紙杯才恍然大悟:“唔,濕乎乎的,是得擦一下。” 他也理所當然推過去,頤指氣使:“書呆子,幫我擦一下?!?/br> 棠華抬頭:“你還是這么喜歡指使人,陳子清,不要理他,他又不是沒手?!?/br> 陳子清已經在拭去杯面水珠,動作溫柔,他做起來有些婉約,聞言紅了臉,手指蜷在杯壁上,握紙的手很緊:“不……不礙事的……” 六個菜,兩個湯,末了,飯店老板還親自送來了一份水果。 棠華總覺得老板的手在顫抖,不同于陳子清,那是一種壓抑激動后的本能,歡喜就要冒出頭來。 老板帶著點慈祥:“新季的水果,剛摘的,新鮮著呢!” 他說話時掃過在場的四個人,最后直直留在斐草身上,眼光濕潤了一秒。 斐草低低開口:“謝謝李哥?!?/br> “哎哎,說什么謝?!北环Q作“李哥”的老板顯得有些局促無措,他抬了抬手,將手在衣擺上擦了又擦,半天憋出來一句話: “那你們吃,我……我先走了?!?/br> 這個“李哥”是什么人? 千金難得的熱門餐館包間,棠家小少爺都沒辦法定一間,斐草卻直接要了一個最好的! 周榮沒反應過來,本能去問:“哎,姓斐的,你不是個孤兒嗎?怎么還會有親人?” 這話說出來,他自己都恨不得把自己按著打一頓。 棠華怒道:“周榮!” 陳子清都快急哭了:“不是的,小少爺……周榮,周榮他不是這個意思……” 他趕緊去拽周榮袖子:“你快道歉啊,你不是想說這個的……” 周榮青了臉,“對不起”三個字在喉間轉了又轉,艱難萬分,比吞刀子還要難受,刀刀咽血,汗水劃過額頭,沁濕了衣領。 一地沉寂。 先說“對不起”的反而是老板,他僵硬著轉身,本已滄桑的臉更顯蒼老,如行將就木,又如等著宣判死刑的犯人一樣,眼里含著最后一束光,只待屠刀將落,得以贖罪。 斐草從桌上起身,他擦了擦嘴。 就連這個時候,他也是平靜優(yōu)雅的。 他走過老板,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聲音很輕很淡:“沒關系,李哥,都過去了?!?/br> 棠華剁了跺腳:“周榮,要不是我們認識的時間長了,今天這事我跟你沒完。你好好想想,不過話我要提前說清,斐草要是不原諒你,還生你氣,我也不會原諒你的?!?/br> 然后拔腿就追。 第37章 慘案 流金鑠石,夏日炎炎。 逼目的太陽光簡直要把人曬化。 又不是雪人,化是不怕化的,棠華只怕曬傷。 他出來的急,傘也放在桌子上,深感這么走出去,手上肯定要紅腫一片,回家又要天翻地覆。 棠華只好又折返回飯店取傘。 周榮和陳子清已經走了,繼續(xù)別扭還是去找斐草,棠華不知道,現在也沒心情知道。 包間的殘局還沒撤去,李老板一個人坐在桌子上,發(fā)呆,要哭不哭,自言自語些什么,他年齡不是很大,現在透出來的哀傷和無能為力使他蒼老無比。 “老板?”棠華的出聲打斷了對方的出神。 李老板擦了擦眼角:“哎,是小草同學啊,你找到他了嗎?” “沒有?!碧娜A搖頭,“外面太陽太曬,我來拿傘,不然會要曬傷?!?/br> “啊啊?!崩罾习迤鹕砟闷饌氵f過去,“是要小心些的,你看著這樣白,傷了可就不好了?!?/br> 他兀自說著:“小草小的時候也這樣,白的厲害,不過也皮的厲害,斐老師常常跟我說起他,那個時候頭都要疼死了?!?/br> 斐老師? 斐草的外婆? 棠華接過了傘,先不著急走:“李……李哥,您認識斐草的外婆?” “是,是啊?!?/br> 李哥一瞬間像老了十年,低頭喃喃道:“斐老師,是個好老師?!?/br> 棠華問:“您能跟我講講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