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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元寶兒在線閱讀 - 元寶兒 第42節(jié)

元寶兒 第42節(jié)

    只恨不得一腳踹了上去才好。

    伍天覃這話一落,只見元寶兒微微鼓起了臉,仰頭飛快瞅了那伍天覃一眼,許是見伍天覃這會兒臉色尚可,不算特別恐怖,眼珠子一轉(zhuǎn),不由抿了抿嘴,嘴里小聲嘟囔了一聲:“天大地大,銀子最大?!?/br>
    聲音雖小,伍天覃倒是聽了去,嘴角微微一勾,嘴上卻道:“銀子重要,還是你的小命重要?嗯?”

    伍天覃語氣帶著三分威脅。

    元寶兒聞言,便癟著小嘴,不說話了。

    伍天覃見狀,這才冷哼一聲。

    半晌,盯著腳邊這張臉,見他渾身凌亂不堪,頭上的頭發(fā)跟個雞窩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比街頭討錢的叫花子還要臟亂凌亂,一時,便略有些嫌棄的后退了半步。

    然而,再一看去,又見他此時微微鼓著小臉,許是方才哭鬧叫囂不止,這會兒眼睛,鼻頭還有些微微泛紅,一雙眼濕漉漉的亂轉(zhuǎn)著,像只雪地里探頭探腦,撒潑逗趣的小松鼠似的,看著倒是有幾分討喜模樣,雖遭恨,卻也有些恨不起來,再一看,又好似乎在他眼皮子底下還敢偷偷將白眼翻著,伍天覃一時又心氣差點兒便又要往上冒了,最終冷哼一聲,往元寶兒腿上不輕不重的踹了一腳,道:“爺如今替你斷了這樁官司,將月錢給討了回來,現(xiàn)下能好生當差了罷?”

    說到這里,伍天覃便又瞇著眼盯著腳邊的元寶兒,微微警告道:“元寶兒,爺在忍一忍你,打從眼下起,你若再敢給爺惹是生非,爺非斷了你這兩條撒潑亂踹的腿不可!”

    伍天覃朝著這小兒放了兩句狠話,話一落,便又見那小兒仰頭看了他一眼,臉上那雙葡萄大的眼睛濕漉漉,亮晶晶的,伍天覃看著,不知為何,心頭一時微微泛癢,最終,復又補充了一句:“再挖了你這兩只眼珠子喂狗吃,哼?!?/br>
    話落,伍天覃便將扇子一收,大步往外走,邊走邊道:“備馬,跟上來?!?/br>
    一直到幾步走到了門口,將要抬著步子邁出屋子時,一時又不知想起了什么,伍天覃忽而捏著扇子瞇著眼緩緩往后探了一眼。

    此時,屋子中央,那元寶兒正齜牙咧嘴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正欲不情不愿的跟上來。

    伍天覃犀利的目光將他從上到下掃了一遍,又從下到上的掃了一遍,最終,將目光嗖地一下準確無誤的落到了元寶兒那只飛了鞋襪的腳上,伍天覃雙眼一瞇,只一時死死盯著。

    只見那只腳丫子因在地上亂踢亂踩亂踹,早已沾了一腳的灰泥,臟亂不堪,然而,臟兮兮的灰泥下,依稀可見他的腳不過巴掌大小,竟是一只無比秀氣又窄小的小腳,遠遠的看著,只見五個腳趾頭胖乎乎的,圓滾滾的,上頭的指甲蓋透著一層淡淡的粉,像是往年沿海地帶的專門給宮里頭上貢的粉色珍珠貝殼似的。

    又見腳面上臟兮兮的,卻似乎遮掩不住臟泥下的那一抹白的晃眼的玉脂之色。

    這一眼粗粗看去,只見白得晃眼,袖珍小巧,這小兒,竟生了一雙女人腳。

    伍天覃目光似愣了一下,只眨了眨眼,正要再探時。

    這時,許是留意到了伍天覃目光的打量,遠處的元寶兒仿佛愣了一下,而后,將那只臟亂的腳丫子嗖地一下飛快送后一藏,躲過了伍天覃的目光。

    兩人齊齊抬眼,對視了一番。

    元寶兒白眼微翻。

    伍天覃遠遠將人瞪了一眼,而后,冷哼一聲,指著元寶兒道:“給爺換了這一身爛衣裳,簡直丟人現(xiàn)眼?!?/br>
    說著,甩著袖子大步跨出了屋門。

    出去不久,只見那伍天覃懶洋洋的聲音在外頭響起了起來,淡淡道:“一個個的,都不干活呢?下月的月錢不想要呢?”

    這話一起,外頭十余個丫頭婆子立馬嗖地一下,作鳥散狀飛快散開了去。

    話說那伍天覃一走,整個屋里屋外的人很快散去了,本以為這元寶兒今兒個必遭大難,竟不想,竟又大難不死,跟個打不死的小強似的。

    話說人都散去后,元寶兒這才一瘸一拐的悠悠爬起來,老神在在的坐在桌邊倒了杯茶吃著。

    這會兒,同屋的長寅雙腿還在打顫了,見元寶兒還不緊不慢的吃著茶,長寅不由黑臉一癟,瞬間哭喪著臉,火急火燎的催促道:“我的個寶大爺,爺讓你趕緊換好衣裳過去伺候呢,你還坐在這兒吃給什么茶,還不趕緊換好衣裳過去,我的爺,你才是我的爺,寶大爺,我求求你呢,今兒個這一遭可不能再來了,再來,我的小命便要嚇沒了?!?/br>
    話說長寅這會兒連說話嗓子都帶著顫音了,見元寶兒神色淡然的,還有功夫吃茶,頓時心里是又佩服,又著急。

    只不斷哈著腰,勸阻又求著。

    元寶兒一連著灌了三杯茶后,這才慢悠悠的掃了長寅一眼,道:“你在這兒杵著,小爺怎么換衣裳?”

    “好好好,我這便走,這便出去候著,你……你趕緊換罷,一會兒爺該等急了,便又要大發(fā)雷霆了?!?/br>
    長寅曉得元寶兒的習慣,不喜人靠近,也不喜人圍觀他睡覺換衣裳,話一落,立馬哈著腰跑了出去。

    長寅一走,元寶兒立馬將腰間的銀子摸了出來,朝著枕頭底下的一藏著,這才慢悠悠的換了身衣裳,邊換嘴里邊罵罵咧咧道:“哼,敢昧下老子的銀子,老子的贖身錢也敢貪,老子跟你丫的不共戴天!”

    元寶兒換好衣裳,那頭長寅很快打了盆水來。

    元寶兒洗了把臉,被長寅好說歹說著,終于勸去了院子里頭伺候著,去時,那伍天覃已經(jīng)到了二門,上馬車了。

    元寶兒這才著急了兩分,巴巴喘著粗氣趕了過去。

    第55章

    話說待元寶兒一路匆匆趕至二門外時便遠遠只見那馬車上的車簾已經(jīng)落下了,伍天覃那活閻王已上了馬車,車夫也已牽起了馬繩,好似隨時隨地要出發(fā)了,卻又一直巴巴候著在原地,仿佛在等人。

    “元寶兒,你快點兒,趕緊的,就等著你呢!”

    得旺壓低了聲音,扯著嗓子朝著月牙門外的元寶兒低吼了一聲,元寶兒便立馬加快了步子跑了來。

    過來時正好撞見另外一個隨從在收馬墩,元寶兒見了,頓時白眼一翻,感情他伍天覃平日里上馬車時是踩著馬墩上馬的,那緣何頭兩回,非要踩著他的背上馬車。

    哼,元寶兒見狀,頓時癟著小嘴,心里頭罵了一百句娘。

    他以為又要像以往那般,隨眾人一般跟在馬車后攆著,故而一過去,便將雙手插在袖籠里,熟門熟路的來到了馬車后頭,有氣無力的跟著。

    不想,他方一晃蕩過去,這時,忽聽到馬車里響起了一聲慵懶散漫的聲音,淡淡道:“上來伺候。”

    元寶兒冷不丁聽到馬車里頭的這一聲,愣了一下,然后一想,這既沒指名,又沒道姓的,鬼知道使喚的哪個?

    元寶兒正打算裝作沒聽見,這時,得旺黑著臉過來吼了一嗓子道:“還不趕緊上去伺候,元寶兒你耳朵聾了,主子都等候你多時了,你還在這里磨磨蹭蹭過什么勁兒?還不趕緊上去伺候著?!?/br>
    得旺過來攆著人。

    元寶兒卻有些不大情愿上去,嘴上小聲癟了癟,道:“怎么就不是在使喚你呢,又沒叫我,你哪只耳朵聽到叫我了?!?/br>
    元寶兒吊兒郎當?shù)恼f著。

    話落,馬車里傳來冷冷一聲:“元寶兒!”

    這聲音與方才的懶洋洋的語調(diào)相去甚遠,可見臉色已陰沉了幾分,元寶兒聽了,脖子微微一縮,聽到這幾個字,他仿佛能夠想象到那活閻王瞇著雙眼,沉著張臉,面無表情,面露凌厲之色的神色表情,元寶兒當即眼珠子一轉(zhuǎn),嘴里應了句:“來了來了?!?/br>
    話一落,將雙手從袖籠里一抽,瞪了那得旺一遭,然后跟只猴兒似的,一溜煙竄上了馬車。

    話說元寶兒此生一共坐過兩回馬車,一回是兩年前入太守府時,一回是上回出府,被人捆了扔進了馬車險些再一把扔進了護城河喂魚,不過那回他也曾坐上過這輛馬車,不過是跟著馬車一道坐在外頭趕馬。

    這一回,算是人生真正意義上的第三回坐上馬車了。

    方一掀開簾子往里頭一探,只叫元寶兒雙目微微一瞪,只見這馬車偌大無比,內(nèi)里竟寬敞無比,壓根不是他當年入府時所乘坐的那輛馬車能夠比擬的。

    只見這馬車里頭就跟一間臥房似的,有尋常馬車兩個那么大,里頭華麗如斯,里頭東西更是應有盡有。

    只見腳下鋪的是上好的白色羊皮地毯,馬車里的每一寸骨架皆是用上好的黃花梨木打造而成,門口,窗口的車簾皆是用著上乘的蘇州雪繡所綴落成,就連馬車門口兩旁的車簾掛鉤都是用黃金打造的,故而往里頭一走,便覺得富貴逼人。

    又見那馬車里最里側(cè)設(shè)有一方軟榻,榻上正中央的位置擺放了一方小幾,小幾上設(shè)有一方棋盤,棋盤旁是一副上等的白玉茶具,小幾上擺放了四個果碟,碟子里頭水果點心一應俱全,遠遠探去,里頭樁樁件件皆是精美奢華之物。

    而那小幾后頭兩旁分別整整齊齊的擺放了幾個軟枕,此刻,那伍天覃便脫了鞋,歪在了其中一個軟枕上,正姿勢悠閑的晃著腿,懶洋洋的抬著眼,朝著剛剛上車的元寶兒臉上看了來。

    見元寶兒似有些束手無策的杵在門口的位置,仿佛無處下腳,伍天覃只微微牽了牽嘴角,嘴里冷聲一聲:“土包子?!?/br>
    話一落,伍天覃懶洋洋的閉上了眼。

    元寶兒見那伍天覃閉上了眼,便伸出舌頭,朝著伍天覃方向做了個鬼臉,而后朝著門口邊角的軟凳上坐下。

    一屁股下落,只覺得軟軟乎的,元寶兒不由在軟凳上顛了巔屁股,又一時抬手摸了摸金光燦燦的車簾,窗簾,見那車簾旁的掛鉤仿佛是用黃金打造而成的,元寶兒心里嚷了聲“爺?shù)膫€乖乖”,又罵了聲“殺千刀的敗家子”,而后不由抬著小手往那黃金掛鉤上摸了一把,正要一把塞入嘴里咬上一口,辯一辯真假,這時,只見那軟榻上之人忽而懶洋洋道:“坐那么遠,還怎么伺候人?”

    元寶兒一聽,便依依不舍的松了那黃金掛鉤,遲疑了片刻,屁股一抬,湊到了那伍天覃跟前坐下了。

    不想,他方一坐下,便見那伍天覃雙眼一睜,只微微瞪了他一眼,冷哼了一聲道:“離得這樣近,一身臟氣都竄到爺?shù)纳砩蟻砹?,滾遠點兒?!?/br>
    伍天覃淡淡呵斥著,仿佛對元寶兒充滿了嫌棄。

    自打……自打那日,自打那日得知了元寶兒奇奇怪怪的喜好和取向后,伍天覃便對他嫌棄得厲害,堅決不允許他近身,仿佛他得了什么臟病似的,尤其是前幾日,雖不再是動輒打罵了,卻也是尋著法子鄙夷和刁難。

    今日這會兒這態(tài)度,已算是十分好的了。

    元寶兒聞言,只得又挪了挪屁股,往后移了一些,抬眼一瞅,這才見那伍天覃這會兒身上穿的衣裳已與方才不同了。

    伍天覃這人賣相極好,臉面亦是生得頗為俊美無雙,他穿戴多變,多跟著天氣走,時而穿得白衣飄飄,似那等謫仙公子,時而清冷如松,茂林修竹,又時而威嚴嚴肅,比府中老爺還要威嚴氣派,若要出去打獵或者賽馬時,便又一身禁黑錦服,身強矯健。

    元寶兒約莫記得早起時,他穿了一身深紫色華袍,頭戴一頂紫金冠,端得一副玉樹臨風,華貴風流模樣,然而這會子卻又換了一身,該怎么形容,只見這會子那伍天覃身上竟穿了一身素白偏淡粉色的圓領(lǐng)華袍,是的,淡粉色?

    元寶兒長這么大,只瞅見過女子穿粉色,何時瞅見過一個大男人穿過粉色?

    雖然,那伍天覃身上的華袍粉色極淡,淡到要細細辯認方能辨別出一二分粉來,卻不知,粉色越淡,卻越是難以招架,淡粉,是這世間最嬌嫩,嬌俏,亦是最純凈和圣潔的顏色。

    偏偏,穿在那伍天覃身上,絲毫不見任何娘氣,反倒是襯托得他整個人越發(fā)姿貌迤邐,絕代風流了起來。

    “哼,穿得跟個花孔雀似的……”

    元寶兒見了,不由癟了癟嘴,小聲嘀咕了一聲。

    伍天覃歪在軟榻上,微微蹙眉往他臉上掃了一眼,道:“又在嘀嘀咕咕些什么呢?元寶兒,是不是在說爺?shù)膲脑??嗯??/br>
    伍天覃沒聽清元寶兒小嘴里嘀咕了些什么,卻見他小嘴巴一撇一撇的,便知,不是什么好話。

    不由瞇著眼問著。

    元寶兒偷偷看了他一眼道:“哪能呢,說誰的壞話,也不敢說爺?shù)膲脑挷皇???/br>
    元寶兒適時裝孫子,服著軟。

    果真,只見那伍天覃冷哼了一聲,片刻后方道:“給爺?shù)贡?。?/br>
    頓了頓,又拉了拉圓領(lǐng)的領(lǐng)口,晃了晃脖子道:“車里悶熱,給爺扇扇風?!?/br>
    元寶兒只得上前給他倒了碗茶,這一回,他沒砸他臉上了,又四下一瞅,見小幾另外一側(cè)放了一柄圓面扇,扇子精美,上頭繪著鴛鴦戲水的圖樣子,一看便知是哪個姑娘遺漏下的。

    元寶兒便舉著扇子有一搭沒一搭的給他扇著風。

    眼下時值五月,日頭一日大過一日,已有了些炎熱了,馬車雖寬敞,到底大太陽下走著,多少有些悶熱。

    而這伍天覃是個享樂的,身邊離不了人伺候,往日若在凌霄閣時,他一人身旁便得要四五個丫頭圍著團團伺候著,有時一整個院子里所有人全都得圍著他忙活起來。

    故而,今兒個這一遭,這馬車里唯有元寶兒一人,一下子又是吃茶,又是水果,又是躺著咯脖子,遞個枕頭,扇個風什么的,不肖片刻,元寶兒便累得夠嗆,臉上冒了一臉汗不說,雙手已快累得要抬不起來了,偏偏,那伍天覃還不叫停。

    時間一長,元寶兒便不由自主地消極怠工了起來。

    話說伍天覃躺著躺著,額角忽而開始冒起汗來了,一睜眼,只見遠處那小兒一邊掀著領(lǐng)口拼命往里頭灌風,一邊搖著扇子拼命往自個臉上扇著,倒將他撂在后頭了,伍天覃頓時雙眼一瞪,只從小幾地果盤里拔了顆葡萄便朝著那元寶兒臉上扔了去道:“個狗東西,伺候哪個呢,你要熱死爺不成?”

    那顆葡萄直接砸在了元寶兒鼻子上,砸得他整個腦袋仿佛要直冒金星了,元寶兒頓時將雙眼一瞪,差點兒要炸毛,然而一瞪眼便對上了遠處那伍天覃目光涼涼的雙眼,這才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已越坐越遠,那扇子里的風也不知不覺間揮到了自己的臉上來了,壓根不記得那頭的伍天覃了。

    元寶兒一時有些心虛,一時又累得有些煩悶,最終,便只將臉微微一鼓,復又一臉不情不愿的湊了過去,一下一下,有氣無力的替那伍天覃打扇著。

    伍天覃瞪了元寶兒一眼,一時,又抬眼看了看湊過來的這張小圓臉一眼,只見他滿臉通紅,頭冒微汗,腦門上,額角上細細碎碎的絨毛全都被汗浸濕了,被他抬手一擦,幾根短促的胎發(fā)直接豎在了腦門上,看著滑稽又搞笑。

    又見他圓溜溜的臉蛋白嫩如玉,白里透著粉,仿佛吹彈可破,許是這會兒面露不快,鼓著一張大圓臉,伺候人伺候得不情不愿的,鼓鼓囔囔的兩腮處的兩坨rou顛顛的仿佛要隨時滾落下來似的,遠遠的叫人見了,恨不得上前咬上一口才好。

    伍天覃低頭將人盯著,盯著盯著,忽而冷不丁問了一遭:“元寶兒,跟爺說說,你是打從何時起開始喜歡男人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