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

    程喳喳搖頭擺尾，爪子一晃一晃，好像真的在打招呼，把屋里的人都逗笑了。

    “程水北，你和我爸說你考上大學(xué)的事情了嗎？”

    “說了，怕程叔不信，請你慈哥來作證——對了程南，把你的獎杯拿出來給爸爸看看?！?/br>
    “好，我去拿！”

    ……

    這是第一次，圣誕夜這個特殊的日子這么歡快，一群人圍在一起歡歡笑笑，好像是真的陪長輩說話。

    程文秋仿佛沒有死，他就站在窗戶邊，一邊看外面的風(fēng)光，一邊回頭默默注視兩個兒子的生活。

    這一年的寒假程南沒有競賽要準備，每天窩在家里，要么跟著章慈安一邊學(xué)習(xí)一邊參與章教授的一些科學(xué)實驗研究，要么就抱著喳喳打鬧，從客廳的這頭滾到客廳的那頭。

    程水北本來還覺得哥哥最近長大了懂事了，程南用放假的第一個星期就糾正了他的這個錯誤想法。

    天才也愛胡鬧。

    說實話，程水北還挺開心的。從前的程南要顧慮很多，唯一被人稱道的就是懂事，現(xiàn)在的程南根本不需要懂事，他可以毫無顧慮地任意胡鬧，只要他想。

    臘八那天，小猴兒打電話過來問程水北今年回不回去過年，程水北說看情況。

    結(jié)果第二天，周行昃又打電話來，正月十六要辦婚禮，讓程水北一定回去參加，不參加他就把南北書店給掀了。

    “去你的吧！”程水北笑罵了一句把電話掛了，周哥的婚禮他肯定要去，但元宵節(jié)已經(jīng)是年后的事情了，要是在禹南過年，到時候趕過去也來得及。

    他這么猶豫到底要不要回江朔過年，是因為那天章慈安說完“苦難和死亡”之后，趁程南沒注意在他耳邊問：“你要跟我回家見爸爸mama嗎？”

    章慈安見家長見的是個骨灰壇子，可程水北要是回去見家長那見的章老總和章太太兩個活生生的人。

    竇阿姨和章叔叔只有章慈安這一個兒子，他們家的千萬家產(chǎn)也等著章慈安繼承，現(xiàn)在要他回去和兩位老人見面，說“我把你兒子睡了他這輩子就彎了不喜歡女人了你們斷子絕孫了”，程水北覺得，他做不到。

    所以他猶豫又焦慮，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董思凝只能幫他梳理思緒又不可能給什么建設(shè)性的意見，程水北就一天一天地拖著，拖到祭灶的前夕。

    那天程南難得主動出了趟門，因為和小伙伴約了去體育館打球，去的時候把喳喳也帶去了。

    回來的時候，程南抱著昏昏欲睡的小狗，在程水北的數(shù)落聲中說：“我媽給我打電話了。”

    何明穗終于想起聯(lián)絡(luò)她這個孤苦伶仃的兒子，難不成是發(fā)現(xiàn)邵何是個笨蛋轉(zhuǎn)頭想讓程南養(yǎng)老？

    還是說她那個笨蛋小兒子又想玩什么堆雪人的愚蠢游戲？

    總而言之，何明穗找程南一定沒好事。

    程南看著他的眼神，感受到他的不愉悅?！俺趟蹦憔退銓λ幸庖娨膊灰斨业拿孢@么敵視她好吧，她怎么說也是我媽，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br>
    “放屁，我才是這個世界上你唯一的親人，你上學(xué)她出過學(xué)費嗎，你生病的時候她來看過嗎，你要出門參加比賽的時候她給你收拾過行李嗎，你穿幾碼的鞋子她知道嗎？”程水北越說越來氣，手下一重，把躺在他懷里任由他擦腳的喳喳弄醒了。

    兩人手忙腳亂地哄了小狗半天，把小公主放回窩里睡覺以后，程南才接著說道：“她問我要不要回家過年?！?/br>
    見程水北沒有要回答的意思，程南小心翼翼地補充：“她也邀請你一起回去的，說家里有地方，可以多住幾天。邵叔叔家旁邊就是慈哥的家，回去了還可以讓妞妞和喳喳一起玩。程水北，我們回去吧?！?/br>
    哥哥的語氣太真誠，對他而言，何明穗的確是唯一一個血脈相連的人，程水北沒有理由說拒絕。

    但兩家離得那么近，回去就意味著，得和章慈安回家見父母。

    程水北猶猶豫豫，當時沒答應(yīng)，可看著哥哥半夜跑到父親靈前失落孤獨的樣子，程水北不忍心。

    程水北最后還是敲響了哥哥的房門。

    “怎么了？”程南大約情緒低落，沒來開門，只出聲問。

    “收拾東西，明天和你慈哥趕一趟飛機，先說好，咱們住老地方，不住邵家。晚安！”

    程水北扔下這句話，然后返回房間開始收拾東西，喳喳也要回家，他明早還要去辦寵物托運。

    程水北是這輩子第一次坐飛機，還帶著未成年人程南和小狗程喳喳，到這時候才明白臨時起意沒有計劃的可怕。

    他足足忙了一宿，第二天更是一大早去了趟店里，給隔壁店鋪留了自己的聯(lián)系方式，這才踏上歸途。

    下午四點，飛機抵達務(wù)寧，程水北跟著章慈安出來，看見了來接人的恩叔。

    足足一年半沒見面了，程水北發(fā)現(xiàn)年歲真的很容易改變一個人的容顏，那個曾經(jīng)矍鑠的中年男人，眼角好像添了皺紋。

    “恩叔，好久不見?！?/br>
    程水北沒忍住，給了他一個擁抱，畢竟恩叔是他少有的可以稱作長輩的人了，雖然這輩子的恩叔并沒有經(jīng)歷和他朝夕相處的那段時光。

    “恩叔叔！”程南剛從托運的地方接到程喳喳，看見恩叔抱著狗就沖了過來，也和兩個人抱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