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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最后一段路,說什么也要沖過去!”白洛川笑道,“那還等什么,走吧!” ———————————————— 他們知道這會是一場艱難的路程,卻沒想到能這么艱難。 他們剛剛走出東山如意嶽的山腳,進入城內(nèi),那些鬼怪們就像瘋了似的飛跑過來,一擁而上,仿佛餓狼見了羊羔,眼神里閃著碧色或者血紅的光,兇殘暴戾至極。 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地上的血色跟天上的血月一樣猩紅。 剩余的白蠟燭支撐他們沒跑多久便消耗殆盡了,再往火車站的路程,就只有靠他們自己。 白玦甚至都沒有精力去關(guān)注司綺和林久兩人的情況,他和白洛川已經(jīng)是自顧不暇了,眼前不斷有血色閃過,他知道那是白洛川用血液化成的一把把刀劍。 周圍血rou橫飛,鬼怪們的rou體被割裂開后的味道實在是很難聞,但此刻他們已經(jīng)注意不到這些了,白玦已經(jīng)在極度嘈雜的叫聲中開始耳鳴,只剩下本能在驅(qū)使著他不斷地揮舞雙刀,都數(shù)不清揮了多少下,殺了多少只鬼。 突然,他看到前方一只巨大的天狗朝著白洛川撲過去,利爪在血月下反射出寒光。 白玦來不及反應,條件反射地側(cè)過身,擋在白洛川的前面。 電光火石間,大天狗的利爪將他的腹部狠狠刺了一個對穿,鮮血噴涌出來,而白玦的青銅刀也利落地將大天狗的腦袋給砍了下來。 “白玦!”白洛川的聲音里透出驚恐。 白玦感覺到身體的溫度隨著血液在慢慢流失,腹部火辣辣地灼燒著,眼前一片金星閃爍。 “......沒,沒事,就快到了......” 腥味兒在嘴巴里不停地打轉(zhuǎn),白玦的腦子此時已經(jīng)是一片渾渾噩噩了,眼中的世界都仿佛在傾倒崩塌,他根本無法思慮其他,只憑著心中的一股子狠勁兒和執(zhí)念,緊緊地握住白洛川的手往火車跑。 而綠皮火車已在眼前。 第71章 京都(十) 百鬼夜行還在繼續(xù),身后是一片鬼氣沖天的繚亂景象,滿月早已被染上猩紅的顏色,就像身上破了個大洞的傷口,鮮血淋漓,看著都沒有溫度。 白玦扭過頭,松了一口氣,對著白洛川艱難地扯出一個笑,他們頭頂上方的巨型沙漏已經(jīng)快要漏完了,沙子的降落接近尾聲。 身體一陣陣發(fā)冷,白玦啞著嗓音:“到了?!?/br> 身后跌跌撞撞地跟上來了三個人,白玦透過近乎血色的視網(wǎng)膜看清,是同樣傷痕累累的司綺、林久、丁東三人,他們的模樣看上去很不好,但幸運的是,都還活著,而且活著到達了火車面前。 “上車!”白玦沖他們點點頭。 司綺他們沒有多話,用力地將薄薄一張車票摁在檢票機上,“滴——”聲響起,對于此刻的他們來說簡直是這世上最好聽的天籟。 等三人拖著身子連滾帶爬地上了車之后,白玦才將自己的車票也摁上去,他的腦子里此刻攪滿了血淋淋的漿糊,周圍的嘈雜聲像是離得很近,又仿佛隔得很遠。 白玦將自己摔進車廂里,眼神里帶著前所未有的希冀看向白洛川:“終于可以一起回去了......” 可那人卻沒有動。 心臟驟然沉入了冰潭,向前伸著的手開始止不住地顫抖。 “洛川......你為什么不上來?你的車票呢......你為什么要這樣看著我......” 白玦的呼吸都快停滯了,他頹然迷茫地跪伏在車門前,汗水和著血水一起滑下,眼眶瞪得快要撕裂開,多希望眼前白洛川悲傷無奈的眼神是他看錯了,是他腦子不清醒了。 可現(xiàn)實卻似乎不是這樣。 “再相信我一次吧,白玦?!卑茁宕ǔ冻隽艘粋€微笑。 “什么意思啊......為什么不上來啊......”白玦狠狠捶打著車廂地面,快要理不清楚現(xiàn)在的狀況了,身體里有利刃在鑿著他的心,伴隨著說話的頻率,每說一個字都要痛一次。 “我要相信你什么呀......” 他發(fā)狠地咬著后槽牙,眼淚從血絲滿布的眼眶里落下,喉管里濃重的血腥味就要沖破桎梏:“我應該相信的......” “......是你他媽說過要和我生死與共!” 白洛川在車廂外的笑容無奈又燦爛,在火車轟鳴的剎那間,隨著那些腥腐惡臭的尸鬼和血rou橫飛的京都一起,湮滅在了盂蘭盆節(jié)的黑暗里。 “啊——!” 一聲凄厲絕望的嘶吼之后,白玦徹底地失去了意識。 ———————————————— “你的承諾真不可信,高中畢業(yè)的時候還說過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呢,不到兩年就玩兒消失了?!?/br> “誰知道你會不會又突然有了一個不想拖累我的理由,然后再消失不見啊?!?/br> “我不會再那樣做了。” “再相信我一次吧,大白。” ...... 在某些時候,人的腦子是可以極度混亂的,里面有千千萬萬種聲音,卻又只有那么幾種聲音是清晰入耳的。 白玦剛醒時就是這樣的狀態(tài)。 他睜開眼,一動不動,盯著天花板上不斷晃蕩的光斑看了一會兒,才后知后覺地感受到身體上的傷口已經(jīng)全部都愈合了,也沒有哪處是痛的了。 窗外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平原,像是早期Windows的桌面,那碧綠亮得讓人心里發(fā)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