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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院里，等孩子們能夠?qū)⑦@幾句話磕磕絆絆地讀下來后，郁小潭捧著書冊，微笑著問道：“你們明白‘三才者，天地人’是什么意思嗎？”

    孩子們迷茫地?fù)u搖頭。

    郁小潭又問：“那在你們眼里，天、地和我們?nèi)酥g，是怎樣的關(guān)系？”

    學(xué)舍中陷入了沉默，許久之后，才有弱弱的聲音從角落里響起：“是……磕頭的關(guān)系吧？”

    其他人的目光立即集中在說話的孩子身上，那是個干瘦的男孩，見狀登時緊張得渾身發(fā)抖，滿臉漲紅。

    郁小潭用鼓勵的眼神望著他：“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因為……”男孩磕磕巴巴，“因為每年村里的人都要向天地磕頭啊，希望明年地里多產(chǎn)些谷子，不生蟲子，還有河理別起洪水……他們會做儀式，殺雞，殺鴨，丟到河里去……我有一次撿到半只，偷偷地……”

    他的嗓音越來越低，最后懊惱地垂下頭，臉上漸漸泛起極羞赧的緋紅：“可娘不讓我吃，說那是河神大人吃的東西，我們不配……她都快餓死了，快餓死了啊?！?/br>
    “為什么不能呢……”

    男孩無助的低喃聲縈繞在沉默的木屋中，纏著低沉的風(fēng)，幽幽盤旋于空。

    郁小潭的微笑僵在了臉上。

    他不是師范院校出身，教孩子讀書這種事本就是硬著頭皮上，而且此刻男孩問出的問題，也如刀鋒一般尖銳，生生刺在他的心上。

    沉默許久，郁小潭輕聲道：“我不能說偷吃是對的，畢竟每個環(huán)境都有當(dāng)前狀態(tài)下應(yīng)該遵守的規(guī)則?！?/br>
    “但即便餓死也不肯吃，也不是正確的做法，因為每個人都有在不影響他人的前提下，努力活下去的權(quán)力?！?/br>
    男孩聽懵了，睜大眼睛愣愣地看向他。

    那眼神像是在問，究竟該吃，還是不吃？

    郁小潭長長地嘆了口氣。

    “世上沒有絕對正確的做法，只有在特定處境下做出的選擇。”

    他盡量將語氣放得很慢，迎著孩子們懵懂的眼神：“人一生會做許多選擇，每一種選擇背后都會產(chǎn)生無形的束縛，人就是在這樣越來越多的束縛下，逐漸成長起來的?！?/br>
    “我希望你們做到的，是能夠在做出選擇之后，不愧對天地，不愧對自己。”

    郁小潭曲起手指，在薄冊上輕輕敲擊幾下：“就像叩拜天地，向河神祭祀這些事。我想告訴你們，三才者，天地人，就是說人應(yīng)該與天地獲得近似甚至平等的地位，三者共同構(gòu)成世界現(xiàn)象和生命的意義?！?/br>
    “天地宏偉遼闊，有星辰運轉(zhuǎn)，四季更替之理，但人也有化育萬物，改造天地之能。先認(rèn)識世界，然后用自己的雙手改變世界，而不是依靠于所謂的祭祀、供奉，不做任何事，只坐等著老天爺垂憐，永遠是行不通的?！?/br>
    孩子們靜靜地聽著。

    他們十分認(rèn)真，畢竟三生有幸才能得到這樣一個學(xué)習(xí)、讀書，有飯吃，有床睡的日子，所以即便聽不懂，他們也目光炯炯地望著郁小潭，恨不得把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刻進腦子里。

    看著這群小不點面容嚴(yán)肅的模樣，郁小潭失笑：“好了，你們現(xiàn)在聽不懂也正常，不要著急。”

    “只要你們在學(xué)完所有知識、從學(xué)堂畢業(yè)時，對這些話的意義能稍微有所感悟，也就足夠了。”

    畢竟是話費數(shù)千年光陰，一代又一代人總結(jié)下來的治世精髓，郁小潭沒指望這些孩子能完全學(xué)會。

    他希望能夠在這些人心中，種下一顆種子。

    等有朝一日，大勢變幻，這些種子覓到合適的溫床，或許能夠給棲霞帶來一片春暖花開。

    ……

    上午的課程結(jié)束了，孩子們紛紛走出木屋，在小院里休息。

    草坪上建著幾個秋千，幾個滑梯，是郁小潭畫出圖紙，找青衣人搭建而成的，非常受歡迎。

    郁小潭自己則回到餐館，開始準(zhǔn)備中午的飯菜。

    幻丹已經(jīng)把食材處理好了，此時廚房中整齊擺放著一桶切好、在水中浸泡過的土豆塊，一盆剁碎的雞塊，一些已經(jīng)泡軟的黑色蘑菇和木耳，還有數(shù)十個洗凈腌制好的豬蹄。

    白駿達上午在餐館招待客人，心思卻全跑到了學(xué)堂那邊，現(xiàn)在見郁小潭回來做午餐，忙不迭地跑過來，搓搓手：“中午吃啥呀……土豆?fàn)F雞，紅燒豬蹄？”

    “說對了一半。”

    郁小潭將雞rou倒在熱水里焯去血沫，色澤艷麗的生雞塊很快暈開淺潤的白色，又透著一絲胭脂般的紅，光是看著便讓人垂涎欲滴。

    白駿達在一旁看得眼熱，撈起一根筷子想戳盆里的豬蹄，卻被郁小潭輕輕打了下手：“別亂動，這可不是普通豬蹄?！?/br>
    白駿達咽下哈喇子：“那是？”

    “白銀動麟豕，”郁小潭扒開豬蹄的皮，給白駿達看下面一層細小的，仿佛銀蛇的白色鱗片，“一口下去能崩掉你的大門牙，得好生處理下才行?！?/br>
    這也是郁小潭在玄仙宗上認(rèn)識的玄獸之一，體型與尋常的豬類似，但渾身覆蓋著亮銀色如晶片的鱗片，它的皮和筋最為堅硬，但是煮軟下來后，吃進嘴里，被身體消化、吸收，能大幅度提高rou/身強度。

    瞅著豬蹄流了會兒口水，白駿達又看向一旁的黑色蘑菇：“這個我好像也沒見過……”

    “你當(dāng)然沒見過，那是幽羅生菇，只生在北崖極淵里，滋養(yǎng)神魂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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