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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如死灰后他們后悔了 第136節(jié)

    他自己專心地想了一會兒,嘴角又壓不住地抬起來。

    已經(jīng)過了這么久,他和影子先生還是第一次隔著手機聊天……那種感覺實在相當奇妙。

    每個短暫的間隔都叫人期待,每條收到和可能收到的消息都值得高興。你收到每一條消息的時候,都忍不住去想対面的發(fā)信人,想象対方敲下這行字的神色和心情。

    明熾想到哪就說到哪,所以把這些也全說給影子先生:“以后有機會,還想多發(fā)消息聊天?!?/br>
    明危亭的感受和他完全一致,但還是不太希望再會發(fā)生這種情況,低下頭:“有機會?”

    “當然?!泵鳠肱e例說明,“比如明先生在書房,我在臥室,需要我上來提供放松服務(wù)。”

    明危亭的思路不如他開闊,聽到這里才忽然同樣生出明確的期待,轉(zhuǎn)過來,認真聽著他說。

    明熾原本就只隨便說了這么一個例子,迎上眼前忽然嚴肅專心聽課的視線,立刻生出責任感,繼續(xù)發(fā)散思維靈活思考。

    “比如狐貍先生在廚房,我在畫室,需要我來給面包做個藝術(shù)造型?!?/br>
    “比如影子先生在臥室,我在小屋練吉他,天黑了,需要我盡快回家睡覺?!?/br>
    “比如……”明熾停下話頭,看著只差找個筆記本來記的影子先生,笑出來,“比如我們就在一個房間里,一抬頭就能互相看見?!?/br>
    但暫時還沒人有時間抬頭,因為彼此都有事在忙,明先生要工作,他正準備系統(tǒng)開始學習航海相關(guān)的知識。

    這個時候,如果忽然有人突發(fā)奇想,覺得可以停下來休息一會兒,或者是出去透透氣。

    明先生從小性情嚴謹,要是直接說出口,不論是邀請方還是被邀請方,難免都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明熾花了點時間,從躺椅的口袋里摸到了自己睡前隨便扔進去的手機。

    他解鎖屏幕,打開聊天軟件,飛快敲下幾個字,點擊發(fā)送。

    明危亭放在書桌上的手機響了一聲。他微怔了下,隨即也反應(yīng)過來,笑著摸了摸明熾的頭發(fā)。

    他攬著明熾仔細放好,自己離開躺椅去桌前拿手機,點開未讀消息。

    「小先生:雨變小了。」

    明危亭看著這條消息,他想明熾対他說的話,看到消息的時候,會想象対方的神態(tài)和心情。

    他真的在想這些。

    因為角度的原因,他暫時看不到幾乎陷在躺椅里的明熾。所以他在想,小先生發(fā)這條消息的時候大概會忍不住笑,嘴角抿起來,耳朵就跟著燙。

    這些天他也會想這些。想明熾給他發(fā)消息的時候,是不是真的像文字那樣安穩(wěn)和舒服,會不會也偶爾睡不著,想那些信里寫了什么,明熾看過后會有什么變化。

    信就在他的電腦里,沒有任何密碼或是保護措施,但明危亭并沒看過它們。

    他想這些事的知情權(quán)和決定權(quán)都該在明熾——這件事的處理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另外一件事,需要在之后的生活里調(diào)整。

    明危亭在消息框里回:「早安?!?/br>
    明熾停頓的那幾秒,顯然是又去手機右上角確認了一下“13:40”這個時間,然后躺椅動了兩下,一個腦袋晃悠悠冒出來。

    明危亭正好看到這一幕,他壓了下嘴角,走過去,把明熾從躺椅里抱到桌前。

    那把用來辦公的椅子很舒服也很寬敞,明危亭坐在里面,讓明熾靠著自己的胳膊,把手放在桌面上。

    明危亭拿過自己的私印,低頭征詢過明熾的意見,沾了一點印泥,印在明熾的手心。

    “即使不見面,每天早上也都該發(fā)消息?!?/br>
    明危亭說:“如果那天我發(fā)早安,小先生就會知道影子是真的?!?/br>
    印章是名家之作,每條痕跡都干凈利落,刻得遒勁有力,相當有藝術(shù)感。

    明熾正專心體會那幾刀神來之筆,聞言抬頭,怔了下才反應(yīng)過來。

    他自己都走神跳到了下下下個話題,沒想到影子先生還在想這件事,再看那個小巧的印章忽然胸口發(fā)燙,耳朵也不自覺泛紅:“沒問題?!?/br>
    “本來也知道。”明熾輕聲說。

    明危亭關(guān)了書桌上的工作燈,低頭看他。

    明熾熱乎乎地咳了一聲,他仔細等印跡干了,把手攥起來,相當珍惜地藏進影子先生的外套口袋里。

    他和影子先生一起擠在椅子里,空間很小,有一點暗,很暖和。

    明熾已經(jīng)很適應(yīng)別墅二樓明亮開闊的起居室,也很適應(yīng)郵輪上舒服寬敞的臥室,但他還是忍不住喜歡這種不完全封閉的、有光透進來但又足夠暗的小空間。

    “那天早上?!泵鳠胝f,“我在衣柜里坐了一會兒,想了一堆東西。”

    明危亭攏住他的頭頸,輕輕揉了兩下。

    “到最后,我發(fā)現(xiàn)一個非常有力的證據(jù)。在海洋這方面,我不可能有這么豐富的想象力和知識儲備。”

    明熾笑出來:“說起加勒比海,我以前的印象都是梳臟辮的痞帥海盜。”

    明熾說:“我拿著病歷,在衣柜里給自己背了五分鐘,確定這些一定是有個超酷的人告訴我的?!?/br>
    明危亭不說話,但手臂向回收攏,下頜抵在他的發(fā)頂。

    他隔著襯衫和胸腔,聽見影子先生近在咫尺的心跳。

    明熾敲了敲,特地告訴対面那個心臟:“我說這個,是履行約定,不是為了讓影子先生難過?!?/br>
    他們說好的,所有不舒服的時候都要說,這樣只要看到対方高興,就能確定是真的舒服和高興。

    其實這件事也完全沒有描述出來那么嚴重。

    就那么一小會兒,他的短期記憶本來就不太牢固,要不是荀院長把這件事轉(zhuǎn)述過去,影子先生又提起來,他自己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不難過?!泵魑Mn住他的手,低頭回答,“你夸他酷,他覺得緊張?!?/br>
    明熾睜大了眼睛,抬頭看影子先生。

    他之前在這里睡午覺,為了讓他睡得安心,房間里沒有開主燈,這個角度的光線不那么明確。

    窗外的雨的確小了,但天色還沒放晴,窗外的自然光也被明危亭擋去了一半。

    明熾想了一會兒,自己壓不住笑,拍拍対面的胸口:“是事實,不要緊張?!?/br>
    他繼續(xù)說:“我當時就在想,別的至少先不論,這么酷的一位先生我一定是親眼見過了的,而且聊了天?!?/br>
    這么酷的一位先生対事實接受良好,點頭補充:“聊了很多天?!?/br>
    明熾抿了下嘴角,從善如流修改:“聊了很多天。”

    ……

    然后他停下來,沉默了一會兒。

    這么酷的一位先生低頭看他,發(fā)現(xiàn)他故意不說話,抬手輕敲他額頭。

    明熾剛深呼吸做準備,笑得咳了下:“那就好辦了。”

    “是真人吧?既然是真人,我去找他不就行了?!泵鳠胄判臐M滿,“我去追他?!?/br>
    明危亭低頭問:“去追他?”

    明熾點頭,他總算把話題引到這兒了,長出一口氣,目光灼灼地抬頭:“就是不知道他喜歡什么?!?/br>
    明危亭被他看得微怔,沒有立刻開口,只是又按住明熾的頭發(fā),輕輕揉了揉。

    “可能不用?!泵魑Mこ烈髌?,才又說,“他在追你?!?/br>
    明熾倒是知道這個,他從祿叔那兒偷偷瞻仰過那份壯觀的《追星指南》了,點了點頭:“我們各追各的?!?/br>
    影子先生追他的星。

    他追影子先生。

    明熾又忍不住走神,腦補了一會兒他們兩個繞著圈跑的畫面,然后迅速把這個畫面刪去。

    ……這么嚴肅和正經(jīng)的時候,不能想這種奇怪的場景。

    等以后他們八十歲了,可以作為漫畫番外畫出來。

    “我?!泵鳠胫噶酥缸约?,又指明危亭的書桌,“世界?!?/br>
    他用右手模仿小人走路,從自己胸口蹦上影子先生的手臂,往書桌世界走:“你是我的路,先生?!?/br>
    明熾輕聲說:“我喜歡世界,喜歡路?!?/br>
    “以后我會更喜歡世界?!泵鳠胝f,“更喜歡路。”

    他用來模仿走路的那兩根手指停下來,食指彎了彎,中指屈膝跪下去。

    他也不知道明危亭能不能理解,但還是這樣一點一點靠近,用指節(jié)在対方的手臂上慢慢碰了碰。

    這回大概整個人都紅了。

    在這里就不得不再討論一遍天生的膚色問題——明熾其實相當向往明家那些水手的狀態(tài),但他專心地把自己晾在太陽底下曬了幾天,除了露在外面的地方被曬紅之外,幾乎沒有什么其他成效。

    回到房間的明熾因為這件事還悵然了一陣,只好繼續(xù)看手術(shù)前自己留下來的信。

    打開下一封,剛好是自己勸自己想開一點:「曬不黑,也不會變成健康的小麥色?!?/br>
    「但是可能曬傷?!剐g(shù)前的他告誡術(shù)后的自己,「如果不用防曬,會被批評,晚上沒有桃子糖和西瓜。」

    ……

    明熾腦子里跳出這些回憶,但絲毫不影響他整個人飛速發(fā)燙,連碰上明危亭手臂的指節(jié)也泛紅。

    明熾的手指小人屏息凝神親了影子先生一下,跳起來掉頭就跑,跑了沒幾步,就被另一只手捉住,攏在了掌心。

    明熾熱騰騰抬頭,迎上明危亭落下來的視線。

    “我們?nèi)チ苡??!泵魑Mせ卮鹦∠壬l(fā)的那條消息,“雨小了。”

    明熾的目光立刻亮起來,剛才的念頭瞬間被拋到九霄云外。

    為了符合書房的氣氛,他來之前就已經(jīng)換好了衣服,被明危亭罩上了一件防水的夾克衫,又在頭頂加了頂鴨舌帽。

    明危亭自己穿得也隨意。海上的生活并不都適合西裝革履,他的私服不知道是哪個品牌合作的,相當有品位,休閑款也每件都設(shè)計得恰到好處。

    書房有直通艙外的舷梯,本意是方便明危亭隨時下去處理船上的突發(fā)狀況,或是方便來船上談生意的客人直接去書房——總之還是第一次派上這種用場。

    明先生握著小先生的手,小先生的右腿還酸著,走到最后幾節(jié)臺階實在走不動,索性就停下來。

    明先生走的比他快,在舷梯下朝他伸手。

    小先生抿起嘴角,蹦下去被穩(wěn)穩(wěn)接住,放在甲板上。

    濕漉漉的甲板有些滑,他這會兒沒拿手杖,但有人把他扶的相當穩(wěn),所以一點問題都沒有。

    中午的雨不像早上,完全沒有那么冰涼,因為已經(jīng)有一半太陽破開云出來,雨水幾乎也擁有了某種暖洋洋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