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歲那年，他殺死了兩條金魚。

    從外省回來的溫昭平看著被他捏得四分五裂的尸體，問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因為太喜歡了?！彼f。

    溫昭平愣住，嘆了聲氣，寬厚的手掌輕撫他的后腦勺，柔聲道：“阿硯，喜歡不是這樣的?！?/br>
    “那是什么樣的？”

    “你以后會慢慢知道的?！?/br>
    “以后是什么時候？”

    “等你喜歡上一個人。”溫昭平說，“阿硯，你別怕，爸爸會幫你的?！?/br>
    可溫昭平失約了，他沒來得及教會他如何去喜歡一個人，就離開了人世。

    這種扭曲的情感，再也沒有人幫他糾正過來。

    溫北硯沉沉吐出一口氣，又想起今晚同她的對峙畫面，對別人他可以輕輕松松地虛假客套，唯獨在她面前，他做不到，所有的反應(yīng)遵從于內(nèi)心最真實的情感。

    他知道，如果剛才他沒有及時喊停，沒有阻止她跟自己進來，他會控制不住自己滿腔的嫉妒，傷了她，就跟那晚一樣。

    這么多年過去，他還是什么都不懂。

    作者有話說：

    硯硯是有點瘋批屬性在身上的，你們可以罵他，別罵我:d

    今晚太困了，靈魂出竅狀態(tài)下碼的，寫得很爛，將就著看……吧：）

    周六這章挪到晚上十一點～

    第17章

    ◎要是我不對自己動手，死的是它們◎

    曲懿全然不知和自己有關(guān)的兩個男人暗潮洶涌的內(nèi)心戲, 回到住所后，邊卸妝邊將溫北硯罵了個狗血淋頭。

    洗完澡躺在床上，后知后覺涌上一股空落感，心臟像被托舉到半空, 沒有實感, 輕柔的風(fēng)也可以肆虐它。

    這種感覺, 一下子將她帶回到過去，洗去紋身的那天下午。

    雖說早就不愛了，但真正同過去告別的滋味還是不好受，所幸低沉的情緒并沒有維持多久, 敗給了她疲憊一天后不斷加重的睡意。

    也不知道多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來，看見墻上的led時針后, 恍恍惚惚。

    當(dāng)天沒有通告, 曲懿窩在床上隨便找了部電影, 愛情文藝片。

    她以為自己曾經(jīng)如此壓抑地愛過, 看到那些纏綿悱惻的劇情能產(chǎn)生一星半點的共鳴，可現(xiàn)實是只有親情和友情才能讓她感動涕流。

    面無表情地看了三分之一，退出，換成另一部不同題材的。

    電影結(jié)束后不久，曲懿抹著眼淚, 接到周挽打來的電話。

    “聽說你昨晚單獨和蘇祈見面了?！?/br>
    “是啊。”哭過后的聲音有些懨懨的。

    周挽聽到后嘴角發(fā)沉，怒其不爭：“你哭了？現(xiàn)在就為了這么一個狗逼男人哭，你可真有出息?！?/br>
    她想當(dāng)然地認為曲懿哭是因為在蘇祈那受到了傷害。

    曲懿吸了吸鼻子，還沒來得及說什么, 就聽見對面說：“我數(shù)到三, 趕緊把你的珍珠淚給我收回去。”

    “我是哭了, 但不是為了你認為的那狗逼男人哭的。”曲懿覺得有必要解釋一句，“我剛看完電影，感動哭的?！?/br>
    聽筒里的那聲“哦”聽上去充滿懷疑，“什么電影？”

    “講父愛的?！毖蹨I有卷土重來的架勢，曲懿摁住眼睛，“父愛真?zhèn)ゴ?，我想我親爸了?！?/br>
    周挽一時沒話說了，曲懿很少在她面前提起自己的父母，但她知道，不管是過世的曲喬生，還是已經(jīng)改嫁、有了新家庭的徐清瀾，都是最能牽動曲懿情緒的人。

    曲懿坐到梳妝鏡前，開了免提，抬頭看見鏡子里臉色蒼白的自己，眼睛都快哭腫了，黑眼圈浮在眼下，被白皙的皮膚襯得更加明顯，她拿起發(fā)圈扎了個高馬尾，劉海用一字夾別在一側(cè)，露出光潔瑩潤的額頭。

    周挽切入正題，“看到熱搜沒？”

    曲懿一整個上午沒刷過手機，自然沒看到，“又出什么事了？”

    “看微信。”

    曲懿點開周挽分享的鏈接《關(guān)于蘇某交通肇事案情況通報》

    【2022年3月28日晚24時，在我市北洋街道發(fā)生一起2人受傷，駕駛?cè)笋{車逃逸的交通事故。

    該案發(fā)生后，警方高度重視，立即開展偵查工作，很快查獲肇事車輛并確定蘇某（男，27歲）為嫌疑人，公安機關(guān)對其采取刑事拘留強制措施，并對其血液和毛發(fā)進行抽樣送檢，通過相關(guān)資料作證，嫌疑人肇事前存在飲酒行為?！?/br>
    周挽：“有可靠消息說這蘇某就是蘇祈?！?/br>
    曲懿愣了好一會，昨晚和她在一起時，蘇祈只喝了些果汁，要真是他，估計后來又跑去跟人約酒了，不管怎么樣，總不可能是為了她借酒消愁。

    “現(xiàn)在網(wǎng)上很多人在議論這事？”曲懿問。

    蘇祈入圈以來，不是沒出過事，之前有次被爆出新歌有段flow抄襲，被公司花了大價錢才壓下，之后出來一堆粉絲洗地，這事不了了之。

    但犯罪和抄襲有著天壤之別，性質(zhì)惡劣到不是用錢能擺平的。

    “豈止，還都在猜這蘇某是誰，估計沒多久就會被扒出來?！?/br>
    聽筒里傳來一道不明朗的輕笑，周挽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不確定地問道：“剛才是你笑了？”

    曲懿不承認：“笑什么？我有什么好笑的?！?/br>
    一抬眼，對上自己微揚的唇角，連忙繃直唇線。

    以前在網(wǎng)上刷到一些見不慣前任比自己好的言論，她的第一反應(yīng)是不能理解。

    都分手了，為什么不能分個干脆體面，最好一刀兩段互不干擾，現(xiàn)在她有點懂了，哪怕她和蘇祈壓根算不上情侶，在把話說開，徹底斷絕念想后，不說希望對方過得凄凄慘慘，至少不能比自己好過。

    對她而言，狠心和一味的退讓心軟之間可能只差了“覺醒”兩個字。

    就像周挽說的那樣，蘇某的馬甲很快被人扒下，品牌方第一時間發(fā)布聲明宣布同蘇祈解約，也就意味著蘇祈不僅要面臨被封殺的可能，還得承擔(dān)一筆巨額違約金。

    墻倒眾人推的境遇下，靠利益鏈接起來的情分不堪一擊，明哲保身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平時和蘇祈關(guān)系好的那幾個不約而同地選擇裝死。

    看到網(wǎng)上這些風(fēng)向時，曲懿心里沒了幸災(zāi)樂禍的感覺，只有惋惜。

    什么叫一手好牌被他自己打得稀巴爛。

    蘇祈自己作的惡，苦果也得經(jīng)由他自己承受，偏偏有人不識好歹，厚著臉皮懇求她在這節(jié)骨眼上幫蘇祈一把。

    她是娛樂圈的王母娘娘還是罪惡消除器？說話這么好使？

    曲懿連表面的客套都懶得裝下去了，在電話里回應(yīng)蘇祈經(jīng)紀(jì)人的癡心妄想，“能不能要點臉？他把我當(dāng)成吸血包吸了這么多年的血，我沒在這個時候踩他一腳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了。還是說在你們心里，我就是個活菩薩，現(xiàn)世來普渡渣男的？”

    “……”經(jīng)紀(jì)人沉默著掐斷電話。

    第二天上午，大壯只身一人來到云瀾水岸，曲懿問：“小吟呢？”

    “好像是身體不舒服，請了一天的假，”大壯一頓，“等會姐，她沒跟你說??？”

    曲懿沒看手機，不知道宋吟有沒有發(fā)來消息，索性保持沉默，想起什么，瞇起眼睛涼颼颼地朝他投去一瞥，“那天蘇祈來找我，又是你和你挽姐告的狀？”

    大壯有些無辜：“沒告狀啊，就提了一嘴?！?/br>
    “……”

    “你這一嘴都提了什么？”

    “也就說了蘇渣男抱著一束玫瑰花來片場問候你，然后你特意把我和宋吟支開，想跟他美美地共進晚餐?！?/br>
    曲懿額角青筋快繃不住了，“我看我直接退圈寫書去，小說名都想好了《我和我曾經(jīng)的大冤種助理》?！?/br>
    曲懿收拾好東西，拎上包先一步出門，半路腳步頓住，偏過頭，朝著3001室狠狠瞪了眼，大壯余光捕捉到，“姐你和185吵架了??？”

    曲懿僵了下，回頭笑盈盈地說：“我從不和喜怒無常的瘋子吵架?！?/br>
    大壯狐疑地瞇了瞇眼，見她一副已經(jīng)閉麥的態(tài)度，只好把疑問塞回肚子。

    去盛安的路上，一條熱搜毫無征兆地被頂了上來。

    #蘇祈片場探班，自帶玫瑰真情告白，曲二字成功撿漏上位#

    附帶一張片場的抓拍圖，稱得上有圖有真相，營銷號紛紛轉(zhuǎn)發(fā)。

    這條熱搜出現(xiàn)的時機過于巧合，沒法不讓人懷疑是不是蘇祈團隊為轉(zhuǎn)移視線肇事逃逸事件的下下策。

    趙時韞就落下最后通牒：“自己惹的禍，自己處理得干凈些?！?/br>
    聲線天生含笑，話音里卻帶著冷冽的寒意，警告和威脅各占一半。

    幾乎沒有人不覺得，在這個圈子里被封殺對藝人來說是致命一擊，但曲懿知道，還有比被這更可怕的事。

    那就是在打壓你的同時又給你翻身的希望，努力后的無助，才最為致命。

    就像溫水煮青蛙，一點點地消磨你的意志，經(jīng)過反反復(fù)復(fù)的蹉跎后，給你光的那個人再告訴你：別妄圖掙扎，你的生死全都掌握在他手里。

    趙時韞就是這類“上帝”，他一錘定音的命令，盛安旗下的藝人沒有人能違抗。

    剛簽到盛安那會，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紀(jì)，靠著一部小成本網(wǎng)劇火了把，就以為自己能跟個常青樹一樣經(jīng)久不衰，骨子里憤世嫉俗的傲氣收也收不住。

    有次殺青宴上，她看見同劇組的女演員被投資方大佬攬在懷里肆意揩油，沒過腦地沖上前強行出頭，也因為這事，她被公司“雪藏”過一段時間。

    那段時間，盛安也會給她接一些戲，但戲份連女七女八都排不上，只有零星一點鏡頭，這對她來說極其難捱，在趙時韞看來卻是她自找的。

    周挽替她求情，他只是冷冷拋下一句：“讓她長點記性?！?/br>
    曲懿聽到周挽的轉(zhuǎn)述后愣了好久才反應(yīng)過來，小說里霸總的標(biāo)志性臺詞將她生生氣笑，笑著笑著又開始哭，這是她入圈后第二次哭。

    那次之后，趙時韞的話她最后都會照做，不知道趙時韞怎么想的，好的資源都會優(yōu)先考慮她，對她的容忍度也比其他藝人高。

    可明明他對自己沒那意思。

    ……

    曲懿拿出一個u盤，“那天晚上我確實和蘇祈在一起，不過我是去找他說清楚的。”

    趙時韞抬了抬眉，將u盤插進電腦，夜晚光線昏暗，加上隔著好幾米的距離，勉強辨認出視頻里站在馬路牙子上的那兩人是誰，配套的錄音卻很清晰，全都在證明她是如何同蘇祈劃清界限的。

    其實這段視頻是曲懿臨時起意找人拍的，錄音是自己偷偷錄下的，防的就是蘇祈這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