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遠畫完，長舒了一口氣，一轉頭，看到他，嚇得往后一倒，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同時叫道：“臥槽！哥你嚇死我了！”

    蔚遲也被嚇了一跳，定了定神，收斂脾氣，問：“你在畫什么？”

    “看不出來嗎？”蔚遠拿起那張紙，試圖描述一下，張了張嘴，又閉上了，好像忽然失了憶，喪氣道，“……我也不知道。”

    蔚遲又指著手里那張一團黑的畫道：“那這個呢？”

    蔚遠在紙上指點著：“這里是走廊，這是天花板，這是地磚，這個是個拿刀的鬼，穿的白衣服……”

    蔚遲的表情一言難盡。

    蔚遠說著說著也xiele氣，道：“……要是有個會畫畫的人就好了?！?/br>
    他這句話說完，兩個人都頓了一下。

    “哥……”蔚遠說，“剛剛我腦子里閃過了一個人……我記不清了，但我覺得似乎是有這么一個人的？”

    蔚遲也說不清楚，在他那一堆亂丟的紙里翻找，道：“算了，別畫了，有寫的嗎？”

    “有！”蔚遠和他一起翻。

    蔚遲忍不住數(shù)落道：“你以后用完的東西能不能稍微收拾一下？”

    “好好好……”蔚遠一如既往的乖乖認錯堅決不改，“找到了！”

    蔚遲拿過他的那張紙，看到了兩大張頗為意識流的文段，字跡可以說是張牙舞爪。

    醫(yī)院走廊、冷、害怕。白光燈。

    圖書館，為了什么/誰？想努力。

    桌游館，哥為什么會去？

    科技館，丟了什么東西，難過……

    蔚遠說：“這都是我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反正，我按照你說的，想了一下，要么是想不起因果關系了，要么是覺得記憶中的事情和當時的情緒很不相配?！?/br>
    這樣的情況蔚遲也有，他把那堆紙攏到一起，轉去沙發(fā)上坐著。

    蔚遠也坐到了他旁邊：“哥……那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

    蔚遲把電腦里的內容跟蔚遠說了，蔚遠看他的眼神頗為畏懼，道：“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哥……”

    “什么沒想到？那根本就不是我好吧?！蔽颠t說著，又“嘖”了一聲，“你那什么眼神？”

    蔚遠搖頭。

    蔚遲：“有話就說。”

    蔚遠：“……你確定你不是嗎？”

    蔚遲抬腳就踹：“我是嗎？”

    蔚遠跪地求饒：“不是不是！完全不是這樣！”

    兩人又圍著茶幾討論了兩小時，基本上是蔚遲在畫思維導圖，但蔚遠有時也會提出一兩點靈性的建設性意見。

    再抬頭一看時，已經(jīng)超過了十二點。

    蔚遲還寄希望于今天再做點夢，趕著蔚遠去睡了。

    因為只有忽然驚醒時的夢才會記得清楚，蔚遲每隔一個小時設了一個鬧鐘，躺在床上卻睡不著。

    迷迷糊糊間，他調整著呼吸，似乎忽然“回憶”起了某個場面——橘紅色的火光在他身后跳躍，有一個人在他的上方說：“想象一股氣，現(xiàn)在從你的頭頂進入，它現(xiàn)在停在你的面部了，放松面部，包括你的臉頰、眼眶、口腔……”

    “然后這股氣來到了你的肩膀……放松，放松……”

    “……呼吸，放松，打開它，呼吸……”

    “然后是你的腿……軟綿綿的，放松……”

    他恍惚中感覺自己飄起來了，身邊有藍色的花海，還有一只白鹿……

    他睡了過去。

    蔚遠張開眼睛，透過窗簾的縫隙看到晨光微熹。

    他爬起來，發(fā)現(xiàn)蔚遲還沒起。

    廚房里已經(jīng)傳來了飯菜的香味，他走過去看，發(fā)現(xiàn)廚房里的是周迎春。周迎春聽到聲音也回過頭來，道：“起來啦?！?/br>
    “嬸兒？”蔚遠有點懵，但又覺得似乎也沒什么不對，“……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敝苡赫f，“給你們下了面……你們今天有什么安排？”

    “不知道誒?！蔽颠h道，“等我哥起來再看吧?！?/br>
    “怎么了？”這時蔚遲剛拉開門，在他身后道：“好香，我媽回來了？”

    周迎春回答：“嗯，剛下班?！?/br>
    蔚遲揉著眼睛往廁所走：“哦。”

    周迎春對蔚遠道：“嗯，出去等著吧，還有五分鐘左右就可以吃了。”

    蔚遠聽話地走出去，到餐廳坐下，邊走邊想，他們和周迎春的相處似乎很平常，又有點怪——他們都不太明白現(xiàn)在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他們也不知道要去干什么，周迎春也不知道他們要去干什么，但對話又非常日常，沒啥緊迫感。

    但這樣的感覺似乎……不壞。

    蔚遲洗漱完，走出來坐到他旁邊。

    又過了一會兒，周迎春端著兩碗面走了出來，每碗面上都有一個煎蛋兩片番茄，擺成一個怪異的臉，又丑又可愛。

    周迎春問蔚遲：“你們今天什么安排？”

    蔚遲道：“去找個人?！?/br>
    周迎春又點點頭：“需要我?guī)褪裁疵?？?/br>
    蔚遲：“暫時不用?！?/br>
    “好?！敝苡捍蛄艘粋€哈欠，“那我去睡了?！?/br>
    蔚遲點點頭：“去吧?！?/br>
    蔚遠吸溜了一口面，插嘴道：“嬸兒！好吃！”

    周迎春笑了一下：“就你嘴甜?！?/br>
    周迎春進了屋，兩人開始吃面。

    蔚遲把面和煎蛋一起含在嘴里的時候，一股難以言喻的熟悉的香味從他的口腔、味蕾、鼻腔一起席卷了大腦，使他忽然產(chǎn)生了一種熱淚盈眶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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