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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xiàn)在是以蓋著紅蓋頭的面目示人,方青諦說,她穿青旗袍時也看不到臉, 正面背面看都是長發(fā)蜷曲的形象, 區(qū)分正背面只能看胸和屁股。 他們在樹林里走了四十多分鐘, 一直在往深處走。 蔚遲算是感覺到了自己的必要性,這荒山完全未開發(fā), 如果沒有他這個成年男人在, 只靠李小菲和方青諦,走到天亮也走不到這里。 他們又趟過了一條小溪, 方青諦還滑進了水里, 手忙腳亂地把老人撈上岸后,他們發(fā)現(xiàn)青小姐不再移動了。 她靜靜地站在一棵巨大的槐樹面前, 望著一半茂盛一半枯萎的樹冠。 待蔚遲他們走到她身后, 她微微回頭, 看了他們一眼, 指向了樹根處。 蔚遲猜測著:“這個意思是……讓我們挖?” 李小菲代為回答:“對。” 蔚遲便走進樹林,找了幾根比較粗的棍子, 給了李小菲和方青諦一人一根, 三人便開始挖土。 挖著挖著青小姐還碰了方青諦一下, 方青諦不明所以, 李小菲又翻譯道:“那邊沒有,再過來一點?!?/br> 樹棍著實不好用力,眾人挖土的效率很緩慢,不一會兒,方青諦便體力不支,坐到一邊的樹根上去休息了。 蔚遲把木棍都挖斷幾根,他看李小菲很努力,但小姑娘細胳膊細腿,挖土能力有限,便叫李小菲在附近再找?guī)赘竟鳎业倪@幾根眼看是要用完了。 李小菲便在他的視線范圍內開始找。 小紙人站到蔚遲肩膀上,摸了摸蔚遲的臉:“遲遲!加油!” 過了將近一個小時,黑天微微亮了一些,蔚遲感覺到木棍碰到了什么硬東西,他精神一振,開始用雙手把土捧出去,李小菲和休息好了的方青諦也過來幫忙,很快就挖出了那東西的全貌。 那是一具巨大的棺材,暗紅色,邊角已經有些破爛,似乎有蟲蛀的痕跡。 這是一座墳墓。 “哦哦哦——”小紙人在蔚遲頭上歡欣鼓舞,慶祝成功。 “不對啊?!狈角嘀B道。 李小菲問:“哪里不對?” “哪里都不對?!狈角嘀B按著酸疼的老腰,神色凝重道,“墓地選址,最基本的幾個條件就是——宜在山脈火龍頭之地;遠離污穢之物,切忌飛沙走石;遠離水面,有活水就有風,氣乘風則散,有風則難以聚氣;最主要的是——”他指著棺材腐朽的邊角,“切記有大叔,樹根很容易破壞棺木,讓泥沙蟲蟻入侵……” 他總結道:“此墓坐巽巳向乾亥,右出乙方左水倒,面瀑布活水,上有鬼樹,于建墓來講,實乃大兇之地?!?/br> 蔚遲問:“一般什么人才會在這種地方修墓?” “不好說。”方青諦說,“要么建墓之人與這墓中主人有深仇大恨,要么是墓主人陰德有虧,不敢入輪回,在此地聚兇威懾,是以毒攻毒?!?/br> 李小菲感覺有點冷,抱著手臂,道:“這個棺材看起來……是不是太大了?” 方青諦道:“這是合葬棺,應該是夫妻合葬墓?!?/br> 蔚遲回過頭問:“這里是你的墓嗎?” 在他們說話時,新嫁娘一直站在坑邊,沒有動作。 蔚遲已經下挖了將近兩米,這個角度看新娘,便又能隱隱約約從縫隙里看到她露出的一只眼睛,那是一只細長的桃花眼,泛著血光,即使一大半都掩藏在紅蓋頭底下,也能看出她的仇恨和痛苦。 “啊——” 她再一次發(fā)出了驅趕豬妖時發(fā)出的吼聲,三人正面迎上這聲怒吼,一瞬間腦子都停擺了,等回過神來,便見那新嫁娘朝棺材一撲,蒼白干枯的手彈出半寸長的指甲—— 接著,她便被彈飛了。 空氣中有一道她逾越不了的墻,她沒有辦法靠近這具棺材。 她憤怒地站起來,又往上撲了幾次,無一例外都被彈開了。 最后一次,她沒有再站起來,而是坐在地上痛哭,聲音低沉嘶啞,像千千萬萬人在地底一起怮哭。 蔚遲捂著耳朵——這對她那種直接震撼心靈的聲音的防御效果有限——問道:“打開嗎?” 她的哭聲頓住了,抬起頭來看著他。 李小菲明白了:“開——” 蔚遲到河邊撿了幾塊鋒利的扁石頭,花了一會兒功夫把棺材的邊緣撬動了。 之后三人合力掀起了冠蓋。 小紙人:“嘔——” 棺材中散出一股陳腐、潮濕的臭氣,熏得簡直有行進阻力,蔚遲眼睛都被熏得一瞇,李小菲直接吐了。 方青諦倒是似乎見慣了這種場面,面不改色地發(fā)出一聲“哦喲!” 棺材里的確燙了兩個人,一男一女,都穿著喜服。 因為此地實在是風水不好,哪怕不談風水,就以科學的解釋也能夠輕易講通——樹根破壞了棺木,蟲蟻便從裂縫處開始破壞,加之此地臨水,土質潮濕,棺材內部已經慘不忍睹,兩位主人公很難說是入土為安,都已經雙雙爛作了白骨…… 而且這二位的隨葬品似乎……都是紙做的。 棺材底部有一層積水,而那些隨葬品都化作了紙糊,早已看不出原本的形貌,花花綠綠地漂浮在水面、掛在尸骸上,讓二位的遺容看起來相當不安詳,仿佛躺在垃圾堆里。 方青諦道:“是冥婚。” 蔚遲看向他,李小菲吐完了,也爬起來看著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