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頁
這時候樓高升終于游蕩回來了,邊走邊嘖嘖嘖,夸贊這個置景的大手筆,也不想想人是怎么從城市居民區(qū)的一間小美術館通到這里來的。 之后碩鼠把白越光背到了火堆旁邊,又弄出不少水,給其他人喝,周奕洋渴得厲害,最后還是捏著鼻子喝了,喝完覺得還不錯,又纏著碩鼠問東問西。 蔚遲聽著煩,說了一句:“植物體里大部分都是水,且自由水的比例大于結合水,回去好好上生物課。閉嘴別說話了,費水?!?/br> 周奕洋瞪了蔚遲一眼,還要跟碩鼠說,碩鼠:“別說了,耳朵關閉了?!?/br> 蔚遲和碩鼠商量著守夜,碩鼠守上半夜,蔚遲守下半夜。 商量好以后,眾人就圍著火堆睡下了。 蔚遲睡不著,雖然很累,但他已經很久沒在“這種世界”中睡覺了,神經緊繃,卻又知道現(xiàn)在必須要睡覺,一方面為了修養(yǎng)生息,一方面為了降低能耗。 可這么一想,就更睡不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邊已經響起微微的鼾聲,他卻仍舊沒有睡著。 身體又饑餓又疲憊,但精神活躍得可怕。 忽然,他感覺有人捏了捏他的后頸。 隨即,他聽到碩鼠的聲音:“想象一股氣,現(xiàn)在從你的頭頂進入,它現(xiàn)在停在你的面部了,放松面部,包括你的臉頰、眼眶、口腔……” “然后這股氣來到了你的肩膀,你平躺著,肩膀下壓,放松,你的手臂,放松……” “這股氣現(xiàn)在來到了你的胸部,呼吸,放松,打開它,呼吸……” “然后是你的腿,大腿、小腿、腳踝、腳趾,它們都軟綿綿的,放松……” “你飄起來了,落在一片草地上,身邊有藍色的花海,身旁有一只白色的小鹿……” “你走神了。”碩鼠笑了一聲,“你在想,這人是個神經病嗎?” 蔚遲也笑了一下,但沒睜眼:“你怎么知道?” “你的警惕性太高了,蔚遲。”碩鼠說,“剛剛我說的是軍方的入睡訓練,經過兩個月左右的訓練就可以讓人在兩分鐘入睡。重復這個過程,你很快就能睡著了?!?/br> 蔚遲輕輕回答:“好吧?!?/br> 過了一會兒,他真的睡著了。 睡夢中,他隱約聽到有歌聲。 他是被紀驚蟄叫醒的。 他們并排坐在美術館的街沿上,太陽已經落山,整條小街呈一種藍色的冷調,街對面有一家頗有藝術氛圍的咖啡店,有一支爵士樂隊在表演,主唱是一把清麗華美的女嗓,歌聲婉轉妖翹,如在云中翩飛。 他醒過來的時候有點迷糊,從紀驚蟄的肩膀上抬起頭,清醒了半刻,問道:“我怎么在這兒?” 紀驚蟄看著他笑了笑,那個笑容漂亮得過分,仿佛籠著一層柔光濾鏡,對他的問題避而不答,反而指著一個地方,說:“遲遲,你看?!?/br> 蔚遲看過去。 只見元祁站在街對面,正在向他招手。 那一瞬間,他福至心靈,認出那是真正的元祁。 紀驚蟄在旁邊說:“我把他救出來了,之前騙了你?!?/br> “你為什么要騙我?” 紀驚蟄保持著那個絕美的笑容:“想給你一個驚喜?!?/br> 街上忽然來了一輛車。 蔚遲把紀驚蟄一推,往街中間跑過去。 “砰——” 蔚遲躺在路邊,全身都動不了,身下全是自己的血,元祁和肇事車主蹲在他旁邊,元祁一直在哭。 紀驚蟄緩緩走入了他的視線,問道:“為什么?” 蔚遲仰視著他,cao著漏風的喉嚨說:“他絕不會再因為這種理由騙我了。” 紀驚蟄眉頭一挑。 蔚遲:“放我出——”說著,他嘔出一大口血,腦子里有什么東西“啪”地一下斷掉了,眼前變得漆黑。 等他再睜開眼睛,他仍舊是懵的。 視角也不對,姿勢也不對,畫面也不對。 他正在一片曠野上行走。 人直立著,眼前一片黑。 什么情況? 忽然身后傳來一陣風聲,他猛然回頭,被人撲倒在地。他下意識地想要掙扎,身上那人卻驚喜道:“cao,你終于醒了!” 是碩鼠。 蔚遲停下動作,問:“怎么了?” 碩鼠:“一會兒再說,先別動,等會兒無論發(fā)生什么,別動,別出聲,最好憋氣別呼吸?!彼穆曇衾飵е唤z顫抖,搞得蔚遲也瞬間驚出一身汗。 什么東西,能把這個沒臉沒皮的家伙嚇成這樣? 安靜了一會兒,蔚遲感覺到了一點動靜。 他仰面躺著,碩鼠趴在他的身上,他可以透過碩鼠的肩膀看到上面。 這個世界大概沒有光污染,天是如洗煉一般的純黑色,天邊掛著一彎新月,挺亮,但并不足以照亮這片黑暗的大地。 蔚遲只能隱約看到那東西的輪廓。 那也許是個……人。 那“人”很高,很壯,可能比紀驚蟄和碩鼠都要高都要壯,肩膀寬闊平直如馬路,用兩腿走路,姿勢別扭,顯得很僵硬。 到這里,“他”都還是個肢體不協(xié)調的人類。 但“他”有一顆純圓的頭。 很圓很圓,非常圓,幾乎就是個完美的圓形……但世界上沒有人的頭是這種形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