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釀山河 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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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向江娘子借了馬車,一路篤篤行往王家別院。 如今我在江娘子這里,不但一日能做幾百個菽餅,偶爾還要為她駕車,作為回報,她會給我多一些鑄幣,還夸我是滁州城最善御的女郎。 也因此,王家甲士見我從車轅上跳下來時,神情是驚詫的。 女郎所為何來? 我有些訕訕:我,我來謝王三郎,謝他救我婢女。 那甲士聞言,便打量我兩眼,見我風塵仆仆,面色了然:女郎可是遇到了難處? 我聽他這么說,忍不住臉頰發(fā)燙,胸腔中如有一把破鼓在狂擂,那甲士見我低頭不語,便從懷中掏出一物,遞到我面前。 我家郎主離開前囑咐過我們,若再遇女郎,便將此物交還,想必可解燃眉之急。 我接過那錦囊,只看外觀大小,便知是那日我在巴郡被奪走的金珠,心下頓時涌上一股莫名滋味。 既甘甜又苦澀。 既懊悔又茫然。 當下,忍不住口中嚅嚅:請問,王三郎去了何處?我想當面向他道謝。 那甲士聞言,面色浮起幾分歉意:我家郎主有言,不過一命還一命,如此兩不相欠,便沒有再見面的必要了。 聞言,我愣了半晌,心下空落落的。 女郎,請回吧。 聽他流露驅趕之意,我胸臆頓時涌上萬分羞慚,忍不住以袖掩面,爬上車轅潦草而去。 誰知,那甲士目送我離開后,卻是往不遠處一輛銀頂青檐馬車外復命。 郎主,人已走了。 嗯。 許久不見貴人回應,那甲士正要離開,便聽里面?zhèn)鱽硪坏狼逖畔乙簟?/br> 王丁,此事,你是如何看的? 名叫王丁的甲士若有所思,許久才斟酌著道:仆嘗聞千金易得,真心難求。 南家女郎為求自由,輕拋生死,為一奴婢,可銷百金,真乃情肝義膽,若為男子,必義士也! 你是說,我王玙還比不上她一個奴婢。 ……小人多嘴了。 從王家別院離開后,我趕上馬車,便匆匆回家找小梅。 打開錦囊才知道,里面的金珠不光一文不少,王玙還在其內留了一張絹,上面用墨筆寫下了數(shù)個大城扁鵲之名,足以解我燃眉之急。 眼見小梅的病已不能再拖,我也只能將感激藏在心里,打算先將小梅帶去治療,之后再圖回報。 可回了宅子,卻找不見她蹤影,問了左右鄰居,只說往巷子深處去了。 我聽了,半個心才放到了肚子里。 這幾日立春,巷尾的椿樹剛發(fā)了新芽,水焯過了最是鮮嫩,她定是打算偷偷摘上一些,回頭燙了做羹給我吃。 待她做了羹,我再去江娘子那拿幾個菽餅,這一天便算對付了…… 正想得入神,身后忽然走過不少人,一個個神色驚恐,匆匆往深處去。 快看,前面有人吊死了! 真的? 唉,寧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哪! 我并未多想,只慢慢綴在人群后面,快到巷尾了,卻遠遠見到椿樹枝上吊著一個鵝黃色身影,消瘦嬌小,隨風輕輕搖晃。 那鵝黃衣服,是我在她及笄時花了一百鑄錢做的,連去年今年,也不過穿過兩次而已。 我終于明白,為了不嚇到我,小梅最終還是鼓起勇氣,走出了那個院子。 只是,她再也不能隨我歸家了。 第三十章 料峭剛過,酷暑又至。 端午剛過,數(shù)量驚人的難民涌入滁州,民心惶惶不定,入夜后四野號哭,徹夜不休,令人汗毛直豎。 就連江娘子的菽餅,也從一鑄錢升到了三十鑄錢一個。 我聽人說,圣人已經放棄了北地,帶著皇妃皇子們逃往了南方,卻不知會不會經過滁州。 偶爾路過王家別院,卻見大門緊鎖,庭院無聲,似乎早已人去樓空。 這一日我來到鐵鋪,拿走了月前便定做的一把匕首,正在光下試那雪亮的刀鋒,卻聽江娘子連聲喚我,連忙收入刀鞘。 錦屏,你買這個,莫不是防身用? 是啊。 我勉強答了一聲,便將小刀藏于袖中,卻見江娘子面露猶疑:胡人一路向南攻來,為何你不與王家人一道走? 大概是見過王家馬車,她一直認為我是王玙外室,聞言,我心底泛起一絲漣漪。 江娘子,莫非知道王家人去向? 她搖頭:王謝二家與官家同氣連枝,怕是要一同遷往南方,只將鄴北拋于腦后。 錦屏若想知曉,可等外子回歸,他官拜龍驤將軍,正是護送過圣人一行的。 聞言,我連連行禮,謝她告知。 待回到自己的宅子,卻見門口停著一輛馬車,上面的灰衣小廝正朝我揮手。 女郎,我來接你回家了! 小路子? 這才想起,我在江娘子的菽餅鋪子里討生活,已有月余沒有回家了。 見我盯著車下一道深長轍痕不語,他連忙表態(tài):是夫人叫我來的。 圣人已遷往南方,郎主與夫人不日將行,定是要將女郎也一齊帶走的。 此舉雖不符合南夫人行止,卻也合情合理。 可到了上車時,他卻只讓我坐在車頭,自己戴上一個遮住了全臉的大斗笠,這才揮舞著鞭子噠噠噠往外趕。 行了一會,聞得耳邊人聲漸消,我放眼望去,只見兩旁野地愈加荒蕪,頭頂是漆黑高遠的深天,仿佛一張徹底撕開的貪婪巨口。 小路子,我們要去哪里? 對方滿面堆笑:女郎莫慌,跟著小人走就是了。 往日里對我愛答不理的小廝,今日卻如此討好,未免有些怪異。 我頻頻回望,脊背發(fā)涼,忍不住出言試探:小路子,車上明明有四匹馬,為何跑得這么慢? …… 小路子? 見我連連追問,他不耐煩道:許是馬兒累了呢。 此時馬車一路行駛,眼看就要出城,我忽然問他:你瞧,車上只有我們兩個人,為何轍痕這么深? 趁他低頭看向地面,我隨即奪過他手中的馬鞭,猛地將人從車上推了下去! 小路子反應不及倒掛于車,被一連拖行數(shù)十米,瞬間頭血披面,人事不?。?/br> 說遲但快,我已跳到前方的一匹馬兒身上,掏出懷中匕首砍斷馬繩。 幾乎只在一瞬間,失控的馬車中探出兩顆怒目虬髯的頭顱,朝我大聲叱罵不止! 單瞧那服制與裝束…… 竟是巴郡府兵! 見身后車馬嘶鳴,亂成一團,我連忙調轉馬頭,一路策馬逃往城內。 待天完全黑透,我將馬兒放跑,自己則偷偷摸回江娘子的菽餅店里,躲在冰冷的灶下屏息凝神。 不遠處,大街上火光沖天,殺聲四起,鐸鐸刀兵聲,桀桀獰笑聲,婦人哭嚎聲,又在一聲慘叫后戛然而止。 深夜,愈發(fā)死寂。 空氣中,卻飄過愈發(fā)濃烈的焦糊味。 第三十一章 半夢半醒之際,我似乎來到了一處竹林。 此處杳花疏影,楊柳新晴,數(shù)名少男少女圍繞竹席,面向高臺而坐,面露夢幻之色。 再看那高臺之上,卻是一白衣小郎君,墨發(fā)漆鬢,風姿楚楚,修長手指緩緩撥琴,頓時清音遠揚。 不遠處的林子里,卻躲著兩個垂髫小女郎,其中一個臉涂得黢黑,指著高臺上的少年喜道:若個郎君好! 另一個小女郎也連連點頭:確然美貌! 那么,我們過會就丟他吧! 好咧! 黑臉少女應了一聲,兩人便掏了帕子出來,站到那小郎君上風口,極為熟練地一抖! 我眼看那帕子被風一吹,直接蓋到了小少年臉上,即便是在夢中,心臟也忍不住為之一縮! 這還不是結束。 只見對方捉著帕子,正滿臉茫然,面前忽然走來一個窈窕少女,生得眼角尖尖,玉雪可愛,在他面前找來找去,似正在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