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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兄何需與我如此客套?!庇靼睬渲t虛附和,其實壓根不記得這樁子事。 如果有,小時的他也必定不是在安慰,而是嫌棄。 喻安卿兒時過得比韓纓辛苦多得多。明面上是喻國公的庶子,不能正大光明學(xué)習(xí),常在深夜受訓(xùn),學(xué)習(xí)的內(nèi)容除經(jīng)史武略,還要習(xí)暗殺、易容等等偏門之術(shù)。 師父讓他選擇:做沒用但安逸的庶子,還是經(jīng)受磨練、成為強大的存在?喻安卿毫不猶豫地選擇后者,不曾抱怨,堅定地走到現(xiàn)在。 他對韓纓的印象不怎么好,只記得不知何時起總喜歡來找自己,惹得喻國公嫡出的少爺小姐們嫉妒叢生,格外想找他麻煩。 喻安卿吃過幾次虧,見韓纓來府上,能躲就躲,減少碰面。 他們的關(guān)系,在喻安卿看來,點頭之交而已。說不上討厭,也談不上喜歡。 韓纓欲言又止,喻安卿打斷道:“良姜喝多了,你要不要先送他回房?” 臉蛋紅撲撲,不時吧唧吧唧嘴,不知道夢到什么好吃的。 韓纓心想,有些話讓阿墨聽到,還不時宜。 他將人攔腰抱起,大步流星地送回廂房,輕輕放到床上。單膝跪地,小心地脫去鞋襪,蓋好蠶被。 程深墨睡覺的模樣,孩童般乖巧。韓纓伸手輕輕撫摸面頰,圓潤滑彈,輕聲道:“好夢?!?/br> 韓纓退出廂房,院內(nèi)空無一人。瓊花釀下面壓了一張紙條:韓兄,愚弟不勝酒力,困乏至極,故回房休息。瓊花釀留你獨享,改日共飲。 強烈的失落,心仿似空了一塊。 喻安卿的房門近在咫尺,韓纓卻沒有敲門的勇氣。 - 程深墨醒來時,處處黢黑,不知時辰。 他暗惱不已,雙手捂臉,丟人,太丟人。 晃晃腦袋,迷迷瞪瞪,但沒有頭暈要吐的感覺,真是好酒。他舔了舔嘴唇,還想喝。 有嗚嗚然的笛聲傳來,似有人在耳邊低喃,訴說濃重的、化不開的想念。 程深墨屈膝抱腿,下巴抵在膝蓋上,側(cè)耳傾聽,潤濕了眼眶。他想到師父,刻意壓制的思念如雨后春草瘋長,霎時淹沒心田。 程深墨擦擦眼淚,推門而出。 月光傾灑,喻安卿一身素白褻衣,烏發(fā)如水墨云霧,發(fā)尾在黑夜若隱若現(xiàn),軀體的白則更顯輪廓清晰,粼粼發(fā)光。 褻衣袖口寬大,一層層疊在臂膀,自然下墜,隨晚風(fēng)輕擺。白皙小臂沒有衣袖遮掩,肌rou流暢,淋漓盡致展現(xiàn)力量和美的平衡。 在他的手中,長玉笛變成了天上仙器,穿越時空,帶人進入無盡的思念。 此曲只應(yīng)天上有。程深墨屏息,不敢驚擾。 片刻之后,笛聲驟停,喻安卿抬眼看他。眼瞼弧度似一條勾勒的波浪,眼眸里盛滿月光。 程深墨海豚鼓掌,贊嘆道:“笛聲太動聽了!安卿吹得真好。這輩子,不,我想連同上輩子都沒有聽過如此動人的笛聲?!?/br> 喻安卿不語,臉色分外奇怪。 難道我的贊美不夠真誠? 程深墨撓撓雞窩頭,繼續(xù)說道:“我沒有夸張。我聽過的笛聲不多,卻擁有鑒賞力,你絕對是大師級別的笛子演奏家?!?/br> 喻安卿的嘴角抽搐,美目沉沉,仍舊不語。 程深墨有些著急。他夸得不夠好嗎? 余光瞥見墻角盛開的白花,空靈絕美,和喻安卿甚是相配。 程深墨速度地揪斷一朵。 喻安卿脫口一個‘別’字,已然晚了。那是名貴的曇花,只在夜間盛開,短短幾個時辰的花期,又被程深墨掐短成一炷香的時間。 他索性不說了,倒要看這酒醉的兔子能干出什么荒唐事。 程深墨把墻角盛開的所有曇花,總共五支,全都摘了下來,又扯爬墻的藤莖,把曇花匝成一束。 大朵大朵的曇花花束,直挺挺懟在喻安卿面前。 “送給你,音樂家應(yīng)該獲得最美的鮮花。”黑白分明的眼睛蘊含真誠的贊美,想要表達單純?yōu)闃非騽拥募有那椤?/br> 有人曾贈他金銀玉釵,也有人贈他鮮花滿車,那些人大多是紈绔子弟,看中的是他的顏色,喻安卿只感到厭惡。 但此刻,卻心生喜悅。喻安卿心想,大抵是他尊重了他的音樂。 隨后啞然失笑,連自己都覺得荒唐。 喻安卿接過曇花束,低頭嗅了嗅,清洌雅淡。 “很香,謝謝?!?/br> 程深墨露出酒窩,開心道:“你信我的話了?” 喻安卿沉默良久,搖了搖手中的樂器:“是簫?!?/br> 程深墨:“嗯?” “我吹的不是笛,是洞簫,九節(jié)洞簫?!庇靼睬錈o奈解釋。 程深墨呆滯片刻,開始左顧右盼。 喻安卿眉眼一彎,揶揄道:“鑒賞家你又想作甚?” 程深墨:“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喻安卿哈哈大笑。 程深墨趕忙轉(zhuǎn)移話題,殷勤地問道:“你大半夜吹簫,是睡不著嗎?” 喻安卿默認了,他認床。 “我就知道,你肯定也是被蚊子咬得睡不著。庭院美則美矣,蚊子太多,你等我下?!?/br> 程深墨不等喻安卿開口,哧溜鉆回房間。 手指轉(zhuǎn)動長簫,喻安卿閑適靜等。他入夜前,讓下人熏了艾草驅(qū)蚊,怎么可能傻得被蚊子咬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