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比看不到的好。

    葉白華將食物送進(jìn)嘴里，用力地咬住。

    這頓早餐吃得尤其沉默，雙方誰也沒有試圖開口/交談，仿佛他們只是偶然間湊在一起吃飯的陌生人一般。

    但是他們又格外默契，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放下筷子，然后張嘴——

    “我吃飽了，你……”

    緊接著，兩個人又一起戛然而止，將“你怎么樣”那個問題一起咽下。

    答案顯而易見，著實沒什么必要問出來。

    一時間，餐桌上似乎又多了幾分尷尬。

    葉白華的腦袋飛快地垂了下去，盯著餐布，仿佛能盯出一朵花來，尷尬和無措都不需要用言語來表達(dá)。

    他這個樣子，無疑是將主導(dǎo)權(quán)都給了霍云臻，擁有主導(dǎo)權(quán)的那一方總是會更輕松一些的，葉白華知道霍云臻需要這個，他能感受到意外打了個照面時霍云臻的緊繃，就像是從洞里鉆出來放風(fēng)的小刺猬突然嗅到了危險的氣息，要將自己全身的尖刺豎起來抵御一般。

    ……他現(xiàn)在對霍云臻而言，甚至都可以稱之為危險了嗎？

    葉白華呼吸一窒，一股難以用語言表達(dá)的情緒瞬間席卷了他，讓他下意識地前傾，手掌抵在桌下，用力往上抬，另一只胳膊壓/在桌上，用力往下壓。

    就像在跟自己較勁一樣。

    但只有這樣，才能讓葉白華多少分散一點注意力。

    “那走吧?！?/br>
    葉白華聽到霍云臻起身的聲音，“方天逸說，你這兩天戲份挺重的?！?/br>
    “我直接送你去劇組？”

    葉白華倉促地站了起來，不小心撞到桌上的水杯，水杯搖搖欲墜，葉白華這時卻顯得十分笨手笨腳，最終那個水杯砸在了地上，發(fā)出了清脆的聲音。

    “不好意思?！比~白華這才回過神來，連連道歉，他蹲下身想要去收拾水杯碎片，卻被霍云臻攔住了。

    “沒什么，先去劇組，工作更重要，別讓方導(dǎo)到處找他的主演?！被粼普樽呦虼箝T，葉白華蹲著還沒起身，卻先抬起了頭，在桌角一側(cè)看著霍云臻的背影。

    或許是因為處于陰影下，他的眼睛深邃而幽深，似黑暗中的海平面，不遠(yuǎn)處陰云密布，電光在陰云中穿梭，是暴風(fēng)雨前最為壓抑、最為平靜的時刻。

    霍云臻終于發(fā)現(xiàn)葉白華沒有跟過來，他委婉地催促道：“我早上有個會議?！?/br>
    但是霍云臻卻沒有回頭，就仿佛真的一點都不想見到他一樣。

    葉白華勾唇，眼底卻沒有半分笑意，但出口的音調(diào)卻格外溫和，“好?！?/br>
    一個短促的音節(jié)，霍云臻也沒怎么在意。

    他們終于離開了這棟房子。

    踏上飛行器的那一刻，葉白華扭頭看了看這棟房子，他知道，短期內(nèi)他是不會再來到這棟房子了。

    因為這棟房子的主人，暫時也不會回來了。

    飛行器里十分安靜，但是葉白華和霍云臻都能感覺到那種可以稱之為緊繃的情緒，就仿佛他們中間埋了什么炸/彈一樣，下一秒就能將他們炸成煙花。

    但如果成為煙花能和霍云臻交/融在一起的話，也沒什么不可以的。

    葉白華幾乎是自暴自棄地想著，他一早上都在主動讓步，但是這一刻他不想，他就想知道他們之間的氣氛到底能壞到什么地步，霍云臻到底有多么排斥他，這甚至讓他有一種自/虐般的快/感。

    但是最后，這種情緒也沒持續(xù)三分鐘，葉白華到底還是主動給了雙方臺階，“有點困，最近太累了?！?/br>
    “我想，你應(yīng)該不介意我睡一會兒？”

    “當(dāng)然，”霍云臻很快給出答復(fù)，“你睡吧?！?/br>
    閉上眼睛的前一秒，葉白華注意到，霍云臻繃緊的背脊?jié)u漸松懈了下來，雖然只有一點，但……也算不錯？

    總比像是要在下一秒就被拉斷的弦好。

    到達(dá)劇組的時候，霍云臻是松了一口氣的。

    這多災(zāi)多難的幾個小時總算是結(jié)束了。

    而葉白華自然地起身，平靜地和霍云臻說了再見，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向飛行器的門，門應(yīng)聲而開，飛行器外面的涼風(fēng)涌動而來，讓葉白華突然覺得有些冷。

    也就是這一刻，葉白華無比清楚地認(rèn)識到，他不可能按照霍云臻希望地去做了。

    于是，他突然扭頭，大步走到霍云臻身邊，在霍云臻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一把抓住了霍云臻的手。

    霍云臻：“！”

    “對不起。”

    不給霍云臻激烈反應(yīng)的時間，葉白華飛快留下這三個字，扭頭就離開了飛行器。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滿打滿算都沒超過三十秒。

    霍云臻甚至都沒來得及作何反應(yīng)，他昨天晚上沒休息好，現(xiàn)在漸漸困倦，反應(yīng)多少有些遲鈍。

    可是葉白華為什么要向他道歉？

    為什么？

    葉白華看著飛行器遠(yuǎn)遠(yuǎn)地飛出他的視線范圍，無聲地笑了笑。

    他從不希望違背霍云臻的意思，但是——

    這個不行，只有這個不行。

    從他意識到自己喜歡霍云臻開始，他所設(shè)想的未來都跟霍云臻有關(guān)，現(xiàn)在霍云臻說不愿意了想要跑了？做夢。

    那濃厚的占/有/欲終于隨著詭譎的海平面翻滾起伏，永不退散。

    【給我盯一個人?！?/br>
    葉白華拿出光腦，一個字一個字敲下來，格外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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