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晚意將人喂得很飽。

    親得暈暈乎乎，要得身子發(fā)顫，即便女孩的哭求破碎得不堪成句，也不肯將人放過。

    她的小貓不知饜足，總是竭力想從她這里汲取些什么，卻從不考慮自己能否吞食完那些索要。

    因此，她也不打算給人剛剛好。

    要么欲壑深延，要么水滿而溢。

    她要先渴著她，讓她的喉頭發(fā)干發(fā)澀，再給她降一場連綿不絕的雨，讓干涸的谷地漫過洪澇。

    讓潮起潮落的歡愉浸潤小貓的眼睛，打濕她全身的毛。

    讓她又狼狽，又滿足。

    又在耳邊低低地叫。

    乖乖當一只溫順的家貓。

    小貓的性子有些冷，不愛出門，也不喜歡生人。

    卻偏巧愛黏著她，日日跟在她的腳后蹭，圍著她身邊一圈圈地繞。

    小貓很安靜，不親人，只親她。

    因為她知道，自己是被撿回家里，又被養(yǎng)得漂亮水潤的小流浪貓。

    不僅知恩，還圖著主人的懷抱。

    沉晚意聽著懷里漸趨平緩的呼吸聲，心中升起微妙的滿足感。

    似是溫?zé)岬乃饔芜^罅隙，填平千折百回的裂紋，又向外沁著絲絲縷縷的清甜之氣，尾調(diào)悠長。

    小貓嘗起來很甜，也很香。

    咬她的時候，還能感受到從那顆心臟傳來的，陡然加快的搏動。

    那是悄然而至的共鳴。

    是無聲的配合。

    惹得人不由想用牙尖挑破她的肌膚，在更深一層的位置品嘗她的血rou。

    沉晚意目光流轉(zhuǎn)，落在女孩頸間的吻痕上。

    顯眼的痕跡，突兀的色澤，旁人一看，便會知曉其中的旖旎。

    沉晚意指尖點上紅痕，在那里輕擦了兩下。

    小貓似乎會錯了意，仰起頭，將頸部的脆弱暴露在她眼前。

    但她等了片刻，卻什么也沒等到，只好再轉(zhuǎn)頭，朝沉晚意眨著眼瞧。

    那目光帶著純真的不解，分明什么也沒說，卻仿佛正邀著對面的人，請她再對自己做些什么才好。

    她的小貓總是這樣，沉晚意想。

    興沖沖地朝她搖著尾巴，用亮晶晶的貓兒眼瞧著她，等被捏住了尾尖，又害怕得壓平了耳朵，擺出一副不知所措的無辜模樣。

    像是一只有意捉弄人的壞貓。

    但沉晚意并不著惱。

    因為，貓并不是在和她玩什么躲貓貓。

    只是習(xí)慣性地朝她撒著嬌。

    但，撒嬌的貓咪不一定會得到安撫。

    也有可能，會被按入更緊密的懷抱。

    沉晚意指尖輕點那處紅痕，提醒女孩：“明天，小貓要帶著它去學(xué)校?！?/br>
    小貓面色微紅。

    沉晚意看她一眼：“穿件高領(lǐng)的衣服?！?/br>
    小貓覷一眼她的神情，點了點頭。

    沉晚意伸抬手撥開銀鏈勾住項圈的扣搭，又告訴女孩：“項圈，明晚從學(xué)?；貋碓僬！?/br>
    小貓目光閃動兩下，垂下了頭。

    “害怕被人看見？”沉晚意低眸看著林葭瀾的發(fā)頂，聲音辨別不出情緒。

    毛茸茸的腦袋輕點一下。

    “那就不出去了。”沉晚意指尖勾起項圈，將女孩向自己帶了帶。

    她將目光落在項圈刻下的名字上，停了許久，才看向女孩：“買一只籠子回來，把小貓永遠關(guān)在里面，好不好？”

    她的聲音極輕，像是擔心驚動了什么膽小的動物。

    但小動物還是被嚇著了。

    沉晚意能察覺到當她話音落下時，懷中人瞬間繃緊的身體和難以克制的顫抖。

    沉晚意停了一下，微微闔眸。

    她伸手撫過女孩后背，輕輕拍著，像是要安撫她的不安。

    卻又自顧自往下道：“再用繩子把小貓捆起來，蒙住眼睛，讓她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等著主人來要?！?/br>
    她的語調(diào)相當舒緩，指尖在裸露的背脊上緩慢地畫著圈，像是勾勒著繩索的走勢。

    從后頸，到腋下，在白色的胴體上延伸，交錯，縛緊。

    小貓抖得愈發(fā)厲害，似是畏懼著從指尖傳來的涼意，頭也不敢抬。

    “小貓想被主人關(guān)在哪里？”沉晚意捏著女孩的下巴，微微向上抬起，“臥室，客廳，還是——雜物間？”

    林葭瀾的心臟猛地空了一拍。

    她看著沉晚意，心里升騰起難以言明的慌亂，目光四下游離。

    像是想向誰尋求幫助，卻又不敢。

    深色的眼瞳安靜地注視著她，像是存在于宇宙虛空中的黑曜石，流轉(zhuǎn)著似有若無的暗光。

    那幽光看似近在眼前，其實同她隔了數(shù)萬光年。

    是永遠無法企及的月球背面。

    可它同時又帶著致命的吸引力。

    像是要引她至荒蕪行星上彷徨。

    在攝人心魄的目光下，林葭瀾愈發(fā)難以控制自己的戰(zhàn)栗。

    而當骨血戰(zhàn)栗至極點，便是一場沸騰。

    心中的翻江倒海洶涌而上，推至眼中，便化作了將墜未墜的淚。

    女孩攀在沉晚意身上，在她懷中低低哭求：“……不去雜物間?！?/br>
    沉晚意嗯了一聲，尾調(diào)微微上揚，似是有些疑惑：“那把小貓關(guān)在哪里？”

    女孩停了一下，聲音里的哭腔愈發(fā)明顯：“……主人的臥室?！?/br>
    “嗯?！背镣硪恻c點頭，“原來小貓更喜歡主人的臥室。”

    “那么，就把小貓蒙上眼睛，塞住嘴巴，關(guān)在臥室的籠子里?！?/br>
    “早上，主人會把小貓從籠子里牽出來，在家里轉(zhuǎn)上幾圈。”

    “主人出門了，小貓就和主人留下的玩具一起玩?！?/br>
    “晚上，主人有時不回來，小貓玩累了，就乖乖地一個人睡。”

    沉晚意放低了聲音：“外面很黑，有時會下雨，有時打雷，小貓不要害怕?！?/br>
    話音剛落，女孩的眼淚便墜了下來，模樣看著委屈得緊，像是已經(jīng)被主人關(guān)進籠子，在暴風(fēng)雨中被冷落了一整夜。

    “不哭?！背镣硪鉁芈暟参恐?，“主人回家了，就會來陪小貓玩。”

    她屈起手指，遞到女孩面前。

    小貓漸漸止住了哭聲，卻一時收不住眼淚，她以朦朧的淚光看著眼前的手指，用微涼的鼻尖上前碰了碰，又遞出舌尖輕輕舔吮起來。

    片刻后，沉晚意收回手，拍了拍女孩身后，女孩便緩緩向她綻開了腿間艷紅的花蕊。

    沉晚意掃視一眼，皺起眉：“早上出門前才給小貓清理過身體，怎么一天下來，又把自己和籠子弄得一團糟？”

    林葭瀾怔了一下，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成為了被主人冷落了一天的小貓。

    還做了壞事。

    于是她低眉道歉：“……對不起。”

    身后毫無防備地挨了幾掌，林葭瀾閉上了眼，但不斷閃動的羽睫卻暴露出了主人的羞怯。

    沉晚意攬住她的腰間，將人往前帶了帶，就著她前傾的姿勢，手指自后深深沒入。

    林葭瀾下意識扶住了沉晚意的肩膀，身下的快意透過指尖的顫抖向外傳去。

    海浪向女孩涌來，托著她的身體隨波逐流，最終脫力般地倒在沉晚意身上。

    “喜歡和主人玩嗎？”察覺女孩即將到達頂峰，沉晚意有意放緩了動作。

    “……喜歡?！迸㈤]著眼睛，聲如蚊吶。

    “乖?！?/br>
    沉晚意通過言語和動作表揚了她。

    ……

    女孩又開始哭了。

    低低啜泣著，聲音極輕。

    只是自己默默抽泣著，努力克制著。

    像是絲毫不打算引起誰的注意。

    沉晚意側(cè)耳聆聽女孩的泣音，莫名覺得那聲音和她情到濃時的呻吟一樣動聽。

    不含委屈，也沒有埋怨，單純是被欺負得狠了的難以自抑，是被刺激過的淚腺分泌出的清澈液體。

    與什么微妙相似。

    同樣散發(fā)著誘人深入的旖旎氣息。

    讓人不由覺得，再得寸進尺些也可以，再讓她哭得狠一些也可以。

    反正，她已經(jīng)將一切毫無保留地交給了你。

    又拋棄了僅剩的尊嚴，近乎貪婪地索求著情欲，將求來的一切都視作珍貴的饋贈，甘之如飴。

    沉晚意閉上眼，收攏起無限擴張的侵占欲。

    但當視覺被遮擋之時，其他感官便愈發(fā)靈敏了起來。

    肌膚相觸的黏膩。

    暖絨綿軟的香氣。

    低不可聞的哭泣。

    發(fā)梢掃過的癢意。

    它們一邊向她示著弱，一邊又四下躁動著，不安分得很。

    于是沉晚意只好重新睜開眼，將目光投向別處。

    她抬目看向隔絕了光照的窗簾。

    明亮熾烈的陽光投射而來，卻被厚重的簾布遮了個全，于是外面是白晝，而內(nèi)里卻成了黑夜。

    僅有一線微弱的光從兩片簾布的接縫處透出，灑在地面上。

    那束光是有形的，斜射下來，正好投在電視屏幕上，散不開明亮，帶不來絲毫溫度。

    甚至，它似乎也正自上而下地寸寸變冷，試圖沒入黑箱中，和冰冷的空間融為一體，醞釀出黑色的夢。

    這里是夢境的載體，這里有夢中的人。

    沉晚意看著被微光映亮的電視機，通過屏幕環(huán)視著身邊的陰冷暗沉。

    顯示屏是不合格的鏡子，照不出清晰的輪廓，也映不出什么顏色。

    周圍的一切在扭曲的光線中變得彎折，被有棱有角的方正屏幕映照出光怪陸離的黑影，構(gòu)成了夢境的元素。

    像是磨損過重的黑白默片。

    像是捏造幻境的昏暗囚籠。

    像是存在于別處的另一個世界。

    沉晚意同屏幕中影子對視片刻，歪了歪頭，似是在確認自己并未被拘禁在其中。

    那里看起來又冷又暗，可能沒有誰想久待。

    她也不想。

    她久久凝視著前方，莫名覺得周遭的溫度似乎也開始轉(zhuǎn)涼，好像頭頂?shù)目照{(diào)吹的不是暖風(fēng)，而是冷風(fēng)。

    于是她輕聲問懷中的人：“冷不冷？”

    林葭瀾吸了吸鼻子：“不冷。”

    沉晚意：“……”

    沉晚意低頭看向女孩。

    見她投來明顯的目光，哭花了臉的小貓有些不好意思，她低下眉眼，抬手一點點拭著臉上的痕跡。

    看起來確實不冷，沉晚意想。

    沉晚意抬頭看一眼隱隱作響的空調(diào)，沒再說什么。

    她知道，每個人感知到的溫度是不一樣的。

    有人剛?cè)肭锉愎虾窈竦拿薹€凍得直打寒戰(zhàn)；有人數(shù)九寒天里吹著冷風(fēng)，手心的溫度依舊暖和。

    老一輩人會說，這些人的身上有團火，能幫他們御寒。

    沉晚意想，女孩大概也有這么一團火。

    它燒得比一般的火焰更旺盛，更熾烈，更不顧一切。

    所以才能避過連綿起伏的雨，度過四下凝聚的霜。

    那是一份真摯，不是一份原罪。

    它該越燒越旺。

    而不是在變本加厲的疾風(fēng)驟雨中被澆透澆涼。

    “不哭了?！背镣硪鉅窟^林葭瀾正擦著眼淚的手，同她掌心相抵，十指相扣。

    她低頭，又開始親女孩，吻著她面上的水痕。

    “不哭了。”她用指腹摩挲著女孩的手背，繼續(xù)哄著人，“阿瀾乖?！?/br>
    林葭瀾低下頭，看著牽住自己的手：“很乖的?！?/br>
    “嗯?！背镣硪饷佳蹨睾偷乇硎就猓昂芄缘??！?/br>
    她左手撫上女孩后頸，摸索著解開了項圈，隨手放到了一邊。

    林葭瀾余光瞧著項圈，目光有些懵然。

    她眨了眨眼，看向沉晚意。

    沉晚意掌心貼著她的后頸，動作輕柔地按著那圈紅痕。

    林葭瀾想了想：“明天……”

    “不用戴?！背镣硪庵浪谙胧裁础?/br>
    女孩的眼睛亮了亮。

    “那，阿瀾可以出門嗎？”小貓想了片刻，又小心翼翼地開口。

    “可以?！背镣硪馓ы此?，“想去哪里都可以?！?/br>
    女孩停了一下：“籠子……”

    “沒有籠子?！背镣硪庹f。

    “阿瀾可以睡在自己房間，也可以和jiejie睡。”她似乎想到什么，有意瞥了一眼女孩，“喜歡的話，也可以睡沙發(fā)。”

    林葭瀾看著沙發(fā)上的痕跡，頓了頓。

    不待她說出什么，沉晚意又像是對自己的話不確定了起來。

    她環(huán)視了一周客廳：“可能，這里也是籠子。”

    林葭瀾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那話語中的含義。

    “不是?！逼毯螅郧橐回灉仨樀男∝堧y得開口，反駁了沉晚意的話。

    她安靜地等著沉晚意的視線落回自己面上，并頂著那道注視，明目張膽地將自己埋進了沉晚意的懷抱。

    “不是籠子。”沉晚意聽見悶悶的聲音從懷里傳來。

    她說：“是jiejie和阿瀾的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