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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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矯明白他倆有話要說,識趣地挪了個位置,自己玩兒去了。 雖然種種原因?qū)е聝扇藥啄隂]見,但好在私底下一直有聯(lián)系,所以見面也未覺得生疏,嘴上的調(diào)侃毫不留情:“蕭老板,最近搞的動靜挺大?” 倚著吧臺的高大男人聞言,慢悠悠睨他一眼,手工襯衫在手臂整齊的挽起,周身都散發(fā)著一股由歲月積淀凝結(jié)的氣定神閑,與梁以誠那樣帶著痞氣的帥相比,顯出軍人般的一身正氣。只見他抿了口酒,狹長多情的眼尾微挑:“你指哪方面?” “明知故問。”梁以誠戲謔道,“不然你哪會紆尊降貴約我來這兒,嗯?伊頓小王子?” 聽到這個時隔久遠(yuǎn)的稱呼,蕭杭嗤笑:“梁狐貍精?!?/br> 嘴里誰都沒讓著誰,酒杯倒是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嘏隽藬?shù)次,隨后才真正切入正題。 “你和你親愛的弟弟又是咋回事兒,聽我爸說,蕭叔氣得把你倆吊起來抽了頓,抽的哪兒?屁股?” 這次蕭杭卻答非所問:“還得多謝你之前替我辦的事兒?!?/br> 梁以誠不依不饒:“為情所困是吧,都說親兄弟明算賬,敢情你倆算到同一個姑娘身上了?!?/br> “嘖?!彼腴_玩笑地正色,虛握拳頭往梁以誠肩頭撞,“知道了還問,適可而止啊,煩著呢?!?/br> 倘若坐在他面前的是程矯,說不定老早就閉嘴了。然而梁以誠是個誰都不怵的主,刺頭兒,就喜歡逗人玩,對誰也不例外:“你在伊頓公學(xué)①那時候給我寫信,還信誓旦旦地說未來會接受聯(lián)姻,結(jié)果轉(zhuǎn)頭就跟你弟的女人糾纏上,還學(xué)會了插足人家感情。您給講講唄,今晚不聽完這故事我渾身難受。” 懶得慣他,蕭杭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總比你單身二十五年的好,小處男。” “?”梁以誠微瞪雙目,“人身攻擊我?” 老熟人,講話偏就喜歡往痛處捅。刀刀見血,刀刀致命。 越喝越有股氣,他干脆借酒吐心事:“我也有喜歡的姑娘?!?/br> “喜歡,不等于追上了?!笔捄技m正他,半晌后才反應(yīng)過來,問,“誰???” 梁以誠指腹撫著圓滑的杯口,漫不經(jīng)心道:“別人的女朋友?!?/br> ...... 幽邃的黑夜像塊墨,靜靜流淌在碗底。 兩人原先還就著“女朋友”那事兒相談甚歡,蕭杭卻突然在接到某個來電時色變,匆忙對他表示抱歉后,提上外套便起身離開。 左右無事,梁以誠先重新點了杯長島冰茶,再順手把程矯給拉至身旁:“問你個事兒?!?/br> “???你說唄?!?/br> “龔晟彬是不是跟李晨星手下那公司在談合作?!?/br> “是吧我記得?!背坛C打了個短促的酒嗝,頭頂姜黃的碎發(fā)隨之一顫,“那天聚餐之后,他倆還單獨去開了一局,我估摸著是準(zhǔn)備簽合同了。” “難怪李晨星最近沒怎么搭理人?!绷阂哉\面不改色,攪動著酒杯,如同在攪動他暗潮洶涌的心思,“龔晟彬的公司我查過,是他爸的,他新官上任,主要負(fù)責(zé)些對外貿(mào)易的單子。” 程矯此刻的意識已經(jīng)不算清醒了,只勉強維持著基本的行動能力,以及說話的本能,故而梁以誠說的話,他是完全沒轉(zhuǎn)過彎來的。 當(dāng)然,現(xiàn)在的狀況,他還是別聽懂為妙。 借著酒勁,梁以誠又從他嘴里套了無數(shù)個消息,例如“龔晟彬他女朋友家里什么條件”“董姝桐還和誰熟”“董姝桐和龔晟彬的情感歷程”......諸如此類的問題,他仔仔細(xì)細(xì)問了個明白,心中也逐漸有了層底氣。 他早已不再是毛毛躁躁的青春期少年,卻也并非如狼似虎的野獸,成年人的狩獵場中,凡事須得講究迂回與委婉。畢竟狩獵的一大樂趣就在于,它的等待和收獲幾乎呈正比。 最想要擁有的東西,最渴望得到的獵物,自然更要悉心引誘。 ...... 小雨淅淅瀝瀝,一陣密,一陣疏,將晴空萬里的白晝變成陰云密布的夜幕。 辦公室的玻璃窗上布滿了雨點,令城市騰升起一片煙霧,天氣也寒絲絲的。 董姝桐像雕塑一般,板板正正在椅子上坐了大半天,直至現(xiàn)在才終于舍得挪動僵直的脖頸,同時聽到骨頭里傳來的陣陣脆響。 一個的工作告一段落,仍有無數(shù)個工作在亟待開啟。 她甚至和李鈺戲言,自己高考前都沒這么努力,最終喜提李鈺的白眼。 那天和龔晟彬不歡而散后,倆人的交流就變得十分平淡,基本是一問一答。偶爾忙過頭,加班到深夜,她才會想起來看手機,然后看著樓層的燈一盞一盞在眼前熄滅。 至此,董姝桐都并未發(fā)覺自己有哪里奇怪。 那天在聚餐上加的姑娘們拉了個小群,每天都會分享有關(guān)吃喝玩樂的東西,亦或是七嘴八舌地吐槽她們的對象。董姝桐混跡其中,即便很少出現(xiàn),也仍看得津津有味。 由于各種因素促成的陰差陽錯,她雖拿到了國內(nèi)的駕照,可遲遲沒有買下一輛屬于自己的車。如今上下班都需依靠打車軟件,實在被動。徐周林聽聞此事,嚷嚷著要來接她下班,又被她以時間過晚的理由給拒絕了。 夜雨滂沱,昏黃的路燈浮漾在雨幕中,幽黯且柔和。 等董姝桐甩干雨傘,站在屋檐下時,已經(jīng)是深夜了。 難得司機是個熱心的阿姨,路上不停關(guān)心她,勸她不要以年輕為資本消耗健康,往后也盡量別再獨自深夜打車,因為不是每天都有這么好的運氣能遇見像她這樣的好人。詢問得知她沒有吃飯,阿姨還盛情邀請董姝桐品嘗自己的便當(dāng)。 這個寒夜很溫暖。 收起嘴角的笑意,董姝桐正準(zhǔn)備越過前廊走向電梯時,余光忽然瞥見一個令人略感意外的身影。 一只雪白的薩摩耶正匍匐在那人腳邊,望著黑夜里的雨幕,表情郁悶。 而他半倚在墻邊看手機,眉眼和輪廓都凜冽,臉頰和耳根明顯泛紅,隔著幾步便能聞見飄來的淡淡酒氣,神情卻格外清醒。上身一件黑色沖鋒外套,下身是條黑色褲子,仔細(xì)看便會發(fā)現(xiàn),褲角處已然被雨浸濕。 讓人暫時分不清,究竟誰才是哪個被淋濕的小狗。 她知道來人是誰,對方也在聽到腳步聲的第一時間掀起了眼簾。 萬物潮濕,雷聲轟鳴。 “梁以誠?” ——————— 有點卡文,睡醒了修。 ①伊頓公學(xué)坐落于英國倫敦,是英國最著名的貴族中學(xué),并以“精英搖籃”、“紳士文化”聞名世界,也素以管理嚴(yán)格著稱,學(xué)生成績大都十分優(yōu)異,被公認(rèn)是英國最好的中學(xué),是英國王室、政界經(jīng)濟界精英的培訓(xùn)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