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機里傳出的對話讓他的心一點一點冷下去。

    鳥取縣，一號據(jù)點。

    組織的據(jù)點分布在每個縣鎮(zhèn)，根據(jù)機密程度定數(shù)字，一號據(jù)點是當?shù)刈顬闄C密的據(jù)點，三號四號則是極為平常的接頭地點。

    身為代號成員，萊伊去過幾趟米花的二號據(jù)點，至今不知道米花的一號據(jù)點在哪里。但是繼上次越級去代號成員訓練場后，她這次越級去了一號據(jù)點。

    這個信號，比當初他擔心的“代替博摩爾”還要危險。

    對FBI來說是好事。

    可是對她來說是壞事。

    火災的事情還沒有頭緒，危險仿佛就潛伏在身邊。

    黑暗中，他習慣性地摸出煙來，已經(jīng)擦亮了火柴，才想起這次呼吸道輕度損傷后，醫(yī)生“最好少抽煙”的囑咐。他默默地看著火柴在黑暗中燃燒，火焰一跳一跳的。

    直到灼熱的焰火觸到他的手指時，他才不緊不慢地將火吹滅。

    夠了，到此結(jié)束了。

    他不需要同伴，一個人承擔就足夠。

    萊伊打開車門，從黑暗的車庫里向隱隱透出路燈光的出口走出去。

    ————

    等荀榕從次日從鳥取縣回來，哈欠連連地給萊伊講鳥取縣一號據(jù)點的情況：“是……信息，信息組的總部……”

    萊伊淡淡地道：“困了就別講了，去睡覺。”

    她“啊嗚”又打了個哈欠：“我不困?！?/br>
    “再不講……我要忘了。”

    萊伊微微蹙起眉，抄在兜里的手伸出來，握起鑰匙串，幽冷的綠眸在那個不屬于他的鑰匙上滑過。

    下頜緊繃，修長的指節(jié)三兩下把那個鑰匙從鑰匙串上取了下來。

    他站起身，把鑰匙放在桌上。

    荀榕拼命眨眼保持清醒：“誒？幾個意思？”

    他俯下身，雙手扶在她的肩上，閉了閉眼，像是在隱忍什么，然后睜開眼，綠眸中恢復了冰冷的色澤。

    湊在她的耳邊，萊伊一字一句道：“你被開除了?！?/br>
    她的瞌睡蟲一下子像被殺蟲劑噴得七葷八素一樣，睜大了眼：“我……”

    不能因為我困得語無倫次就開除我啊赤井先生。

    萊伊很快放開了她，雙手插在兜里，邁開長腿出去了。

    荀榕一頭霧水地站起身，跟上：“……”

    在門前，萊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走道的燈光打在他的臉龐，半邊陰影半邊暖色，他壓了壓聲線：“沒有為什么，你做得很好?！?/br>
    荀榕一臉又懵又木訥地看著門在她眼前關上，那張硬朗俊俏的臉隨著關上的門沉沒在房間的黑暗里。

    她納悶地回到自己房間。

    啊嘞？啊嘞？所以嘞？

    忽然，她靈光一閃，左手作拳捶在右手掌心：“曉得了！”

    一定是FBI經(jīng)費不夠了，不夠發(fā)她的工資了，所以開始裁員了。

    這么一想，內(nèi)心就舒暢很多：原來FBI也會缺錢。

    想通后，她打著哈欠準備去睡覺。

    萊伊進了房間沒有開燈，他背靠著電視墻，雙手插兜，半垂著眼睫，遮住冷冽的綠色瞳孔。

    把她從FBI中開除，至少以后暴露了會少一分危險，多一分全身而退的可能。

    但是還不夠，現(xiàn)在的問題還有要怎么讓她盡可能遠離危險的任務。

    胸膛微微起伏，他有點心神不寧。

    仿佛被剝奪了大部分氣力一樣，萊伊疲憊地閉了閉眼，順著電視墻身形矮下去，席地坐下。他手撐在地面上，冰涼的觸感順著手心一陣一陣地像電流一樣竄進溫熱的軀體。

    他忽然想起，最開始的時候，他就是做好了這個半吊子FBI也會進行危險任務的準備，所以才在電視墻上裝了隔墻聽音器。

    萊伊抬起眼眸，幽綠的眼眸在黑暗中閃閃發(fā)亮。

    結(jié)果她很少進行危險任務，唯一一次用到隔墻聽音器，還是他無意間敲了敲墻壁，結(jié)果她剛洗完澡就急匆匆地過來了。

    回憶至此，他唇角勾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萊伊抬起手，曲起指節(jié)，在墻壁上敲下一串密碼：

    【.. .-.. --- ...- . -.-- --- ..-】

    荀榕正在把燒開的水倒在杯子里，忽然聽到墻壁上一連串時長時短的敲擊聲，一愣，差點就要放下水壺直接沖出去了，然后發(fā)覺這串敲擊聲沒完沒了，根本不是當時說好的敲三下。

    荀榕握著水壺：“……”

    這是在干啥？準備轉(zhuǎn)行做鼓手嗎？

    默默聽了一會兒，她有點咂摸出來了：是摩斯電碼。

    真是要了老命，她前面沒仔細聽，現(xiàn)在聽還來得及嗎？

    荀榕心虛地走到電視墻旁邊，也按著摩斯電碼的敲擊法敲下：

    【沒聽清。】

    那邊的萊伊側(cè)耳聽完整段敲擊，忍不住微笑地敲下：【沒什么?！?/br>
    荀榕郁悶了：“……”

    就不能用手機短信聯(lián)系嗎？還非得那么麻煩地敲墻壁。

    想著，她拿出手機發(fā)短信：【萊伊，不要敲墻壁了，墻里正在呼呼的老鼠一家八口要生氣了——榕】

    很快她收到了回信：【去睡覺——Rye】

    荀榕看著手機屏幕，眨巴眨巴眼睛。

    辨認完摩斯電碼的她，已經(jīng)完全進入運轉(zhuǎn)模式了，早就不困了。

    她默默嘆了口氣，又來了又來了，這個冷冽沉默的FBI，又開始“我煩惱我的你別管，我做我的決定你別管，我一個人扛你別管”模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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