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野俯視著撕裂開的天和地，蕭執(zhí)月注視著他烏黑的長發(fā)，看著他黑色的胄甲在火光中熠熠生輝，蕭執(zhí)月的心臟鼓噪轟鳴，但比心臟更灼熱的，是他的皮膚。

    陸地上處處都是火焰，鱗片干燥皸裂，蕭執(zhí)月抬手握住秦牧野銅筋鐵骨的手掌：“秦牧野，我需要水，給我水?！?/br>
    秦牧野聽到這因為脫力而綿軟沙啞的聲音，只覺一種活著般的陌生感覺從指尖流竄到四肢。

    他的確很喜歡眼前這陌生的鮫人，喜歡他的氣息，喜歡他的眼神，只是不知對方看到他的真面目，還會如此無辜的撒嬌么。

    回身握住蕭執(zhí)月的手，用指腹蹭著鮫人微涼的掌心，秦牧野單膝跪在擺動的紫色鮫尾旁，另一手捧住蕭執(zhí)月的面孔，貼過去，溫柔但強硬地用牙齒刺穿了蕭執(zhí)月的血管。

    “唔——”蕭執(zhí)月雙目微微瞪大，但很快就放松下來。

    僵尸嗜血，他們的食物就是血液，秦牧野如今變成了僵尸，要維持人形自然也需要血液，他抬手撫摸著秦牧野堅硬的黑發(fā)，喉結滾動：“你喝了我的血，會給我水嗎？我要被渴死了?！?/br>
    秦牧野微微一頓，尖利的牙齒恢復成原狀，他將血液咽下，舔舐過蕭執(zhí)月修長有力的側頸，撫摸著鮫人微涼的魚尾：“你離開的海里全都是水，為了刺殺我離開水源，值得嗎？”

    “御主，你為何覺得我是來刺殺你的呢？我只是想得到你，我苦苦尋覓了這么久，但是每一次你都會把我忘掉，你看，這又是一次新的開始，你是旱魃，我是鮫人，但這樣其實也不錯?！?/br>
    因為他終于再一次得到了他，以完整的形態(tài)，遇到了眼前再次成為一張白紙的男人。

    蕭執(zhí)月看著眼神兇戾的男人，他舔舔嘴唇，拉著對方的手撫過自己微微戰(zhàn)栗的側腰，魚尾，還有他的心臟。

    “不是說要我做的魔后，為你誕下旱魃和鮫人的孩子么，快一點，我的泄殖腔只愿意為你打開，現(xiàn)在就試一試，好不好？”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這個世界結束，下個世界回收簡介。

    第216章 與祂為鄰（完）

    不辭人間

    秦牧野眼神驟變。

    眼前的鮫人華美清貴, 是冰雪鑄成的花朵，但此時他注視著自己的眼神熱切如火，秦牧野的手掌下, 蕭執(zhí)月的心臟鼓噪著, 像是夏日落雨前的鳴雷。

    秦牧野看著蕭執(zhí)月平坦的胸膛，皺眉一陣，不解風情道：“你長得這般美麗, 竟是是男性鮫人？雄性可不會生孩子?！?/br>
    蕭執(zhí)月：“……”

    若是平時，蕭家家主的冷靜自持大約會占據(jù)上風, 克制住龍垣的熱情和主動, 但偏偏此時他的兩部分魂魄已經徹底融合, 對秦牧野的心意也非一人份，雙份疊加，看眼秦牧野要抽身而退，蕭執(zhí)月直接用尾巴卷住他的腰腹。

    “你要是不愿意, 就讓我來！雄性鮫人和旱魃能不能生孩子, 不試試這么知道！不過是從我生變成你生，你不來，我就讓你生！”

    都怪秦牧野方才說的話太有建設性, 記憶中的過往也在翻滾昭示著存在感，蕭執(zhí)月說什么都要試上一試。

    旱魃身軀堅硬如石鐵, 他一頭撞上去, 沒撲倒秦牧野，倒是魚尾重重拍在秦牧野身上, 發(fā)出敲擊鐵石的聲音, 蕭執(zhí)月倒抽一口冷氣, 紅著眼圈抱著尾巴滾到了地上。

    “就你這樣, 也想讓我給你生孩子？”

    秦牧野不知該作何表情，涼涼吐出一句后，抬手一拳鑿穿了地面。

    因為天火肆虐，龜裂的地面被流火灼燒成閃光琉璃的結塊，秦牧野棲身的這簡陋宮殿就修筑在琉璃地面上。好在這里毗鄰大海，地下水脈充沛，秦牧野一拳下去，很快水流匯聚到低洼處，那層琉璃似的透明土殼也成了天然的蓄水材料。

    秦牧野將蕭執(zhí)月抱起放入水中，撫摸著他微微發(fā)紅的鱗片：“這些水夠么，不夠的話我再鑿一些出來?！?/br>
    哪怕旱魃生性怕水，但這人在被女媧封印住記憶后還是如此溫柔，蕭執(zhí)月再也無法壓抑情愫，抬手勾著秦牧野的脖子，直接將男人拽入了匯聚而來的水流中。

    “秦牧野，你還是你，我也終于變成了完整的我，我是龍垣，是蕭執(zhí)月，更是完完整整的蕭雪樓。你現(xiàn)在也像我愛你一樣愛我，好不好？”

    秦牧野不動，看著蕭執(zhí)月滿臉淚痕地親吻，撕咬，潔白的鮫珠撲簌落下，順著衣領沒入他的胸口。

    沁涼柔軟，就像鮫人的唇瓣和面容，最是無暇，也最能撩撥心弦。

    “你為什么哭？”秦牧野凌厲的劍眉蹙起，他觸碰著蕭執(zhí)月顫抖的長睫。

    “因為高興。我?guī)湍惆氧o珠撿出來好不好？”

    蕭執(zhí)月眼睛在哭泣，神色卻欣喜歡愉，眼看秦牧野要握住他的腰將他放到一旁，他趕忙調動靈力，御水將秦牧野的手凍結在冰塊里，欺身上前，一咬牙抬手解開男人身上的戰(zhàn)甲。

    厚重的胄甲被剝落，露出純黑的貼身衣物，黑色的長袍，暗紅的長褲，就遮蔽在巖石般的肌理上。

    蕭執(zhí)月指尖顫抖，解開秦牧野的衣服，看著雪白的鮫珠順著旱魃堅硬的腹肌線條滾落，沒入棗紅色的布料中若隱若現(xiàn)，蕭執(zhí)月看了秦牧野一眼，低下頭，唇瓣輕啟，用牙齒咬住了圓滑的珠子。

    圓潤地鮫珠在舌尖一滾，蕭執(zhí)月一手撐在秦牧野胸口，一手將長發(fā)理在腦后，他將鮫珠遞到秦牧野唇邊，用舌尖渡過去，輕輕一笑：“聽說還不能化成人身時，犼喜歡用牙齒咬碎寶石吞服，如此便能擁有更鮮亮的毛發(fā)，更堅硬的皮膚?；癁槿松砗蠛调勺ρ涝桨l(fā)堅硬，不知你還喜不喜歡食用寶石，鮫珠可是世上最稀罕的珍珠。”

    秦牧野磨了磨牙，將帶著淚意的鮫珠磨碎咽下去，他抬手握住蕭執(zhí)月的腰肢，冷厲的氣息消失無蹤，帶著若有似無的誘惑氣息：“味道不錯?！?/br>
    蕭執(zhí)月又笑了一下，低下頭將散落的鮫珠一枚一枚找到，讓秦牧野品鑒鮫珠和其他寶物究竟有何不同。

    漸漸的，品鑒鮫珠變成了唇舌交纏。

    越吻越深，微微顫抖的修長手指按在秦牧野肩膀上，蕭執(zhí)月咬著唇瓣下沉。

    淡紫的魚尾落入秦牧野一曲一伸的長腿間，魚尾彈動，撥弄起大片水花，秦牧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眼尾發(fā)紅，卻固執(zhí)地沉下身軀的鮫人，看著他額上沁出一層細密的汗水，隨即從眼中又滾落幾顆滾圓的鮫珠。

    水聲刺啦作響，秦牧野在水中無法動彈，他的視線頓在了黑衣被扒拉敞開的肩膀上。

    握住肩膀的手指蜷縮顫抖，幾乎要刺入秦牧野的肩膀，但旱魃銅筋鐵骨，眼看蕭執(zhí)月神色越發(fā)痛楚，秦牧野動動手指，將束縛住雙手的冰塊掙脫，抬手握住了蕭執(zhí)月柔韌勁瘦的腰肢。

    很快，蕭執(zhí)月的瞳孔便微微擴散，他緊緊咬住唇瓣，用手臂圈住了秦牧野的脖子。

    關于雄性鮫人和旱魃到底能不能生出后代這回事，兩人本著科學鉆研的精神，控制變量，進行對照，孜孜不倦地實踐了很多次。

    卻依舊方興未艾。

    蕭執(zhí)月試圖尋找離開女媧開辟出的小世界的辦法，一年又一年，不知不覺，秦牧野已經率領僵尸大軍踏平了人間。等蕭執(zhí)月收服所有鮫人族群，讓他們和僵尸一族終止戰(zhàn)斗時，人間變了一番模樣，他才終于尋到頭緒。

    距離蕭執(zhí)月加冕為唯一的鮫皇已經過了數(shù)百年，秦牧野修為層層突破，兩人回到和蕭執(zhí)月初遇的海陸分界線。

    寂寥的天地間長出了一叢叢琉璃樹，樹上點綴著最璀璨的寶石，沒有現(xiàn)世的花草樹木和動物，只有和鮫人井水不犯河水的僵尸大軍。

    秦牧野察覺時空縫隙，召喚出鬼劍，劍指晴空道：“我總覺得這世界不該只是這樣。執(zhí)月，我們心愿已了，我們的部族也已永結同好，你隨我去看看吧，看看我們的世界之外究竟是什么模樣?！?/br>
    蕭執(zhí)月握住他的手指：“現(xiàn)世的確不是這個模樣，牧野，我們該回去了，醒來吧?！?/br>
    秦牧野一劍斬破蒼穹，眼前光芒大熾，視線盡頭是白色的龍骨樹，樹下兩人的身軀正偎依在一起。

    樹下之人睜眼睛開，秦牧野和蕭執(zhí)月的意識完全蘇醒。

    前世今生的記憶完全回歸，圣域已經沒有了蘇妲己的身影，只有女媧遙遙負手而立。

    和蕭執(zhí)月落地后，秦牧野恭敬行禮道：“多謝圣人指點。”

    女媧含笑看過來：“道友，見識了那般的人間，你覺得什么是煉獄？”

    秦牧野變成僵尸不知沉浮多少載，已知人族并非三千世界唯一的主宰，所謂煉獄，只會因種族而異。

    他神色清明道：“世間并無煉獄，但也可處處是煉獄。生命本就非人族一種形態(tài)，我為僵尸時，只要我足夠強大，人間便會化為僵尸的樂土。若我為人族，我會將僵尸扼殺在搖籃中，人間對僵尸便是煉獄。無論是何結局，都是天道衍化的一個方向，并無對錯，端看我們的選擇。”

    “沒錯，我飛升離開后，曾思考到底哪一類生靈才堪為世界主宰，可不管是什么種族主宰人間，都依舊有紛爭和毀滅，根本沒有永恒的樂土?！?/br>
    “我便在三千世界悟道，螞蟻，花草，人族，魔族，皆是我的化身。歷經百萬世輪回，我又回到原點，這才頓悟，世上本無天道，只要你實力強。

    若一人能力挽狂瀾救下一族，一國，一世界，你便是天道，你便是至尊，你便可稱主宰。”

    女媧笑道，她的身形逐漸化為虛影，當虛影消失時，圣人終于現(xiàn)出了當世最強真正的模樣。

    強大，耀眼，周身帶著遠超星河的柔和光芒，她一步便踏出圣域，走向星空盡頭，回過頭來，溫和的聲音還在緩緩回蕩。

    “改變世界的實力，心存憐憫的發(fā)展，就是唯一的圣人之道。塵世間對所有人都可是煉獄，也都可是三千紅塵，修道也好，為人也好，只要問心無愧，就不許拘泥于唯一的答案。道友助我肅清此方小世界，我不勝感激，念及世上有百萬年沒有至圣飛升，聽我一言，道友斷不能拘泥于現(xiàn)世，被困神帝境界。希望來日至圣之境能見到道友，到時候再與你論道，想來必是一樁美事?！?/br>
    女媧的身影消失，秦牧野拱手行禮，目送人間至圣如閑庭漫步般在時空和宇宙中隨意穿梭。

    秦牧野也從過往中抽身，他抬手將龍骨樹復原。

    因女媧插手，人間惡鬼盡皆誅滅，但這個世界本就是萬千道法之一，只要人存在，鬼魂就會再次產生，靈使也便會一直存在，也許不歸海下的龍骨樹將來依舊會迎來試圖變?yōu)樘斓来鄹娜碎g的神魔，但能有千百年的安詳和樂，讓人類修養(yǎng)生息，就足夠了。

    因為每一個族群都會靠自己的力量綿延生息。

    世間重歸寧靜，秦牧野和蕭執(zhí)月對視一眼，兩人十指相扣，舉步從不歸海下離開，重新回到沙灘上。

    不歸海異動早引來了幾人的注意，秦牧野剛現(xiàn)身，就聽到驚喜地呼喚。

    “大哥！你終于回來了！”

    一個臉頰有顆小痣的高大青年疾步走來，秦牧野一愣，這人似乎是秦漠。

    但胡子拉碴的模樣又比秦漠年長幾歲，秦牧野正不解之時，男人激動地抱住秦牧野。

    “大哥，你離開了七年多，七年多??！我已經大學畢業(yè)，今年我和王培的公司剛上市，為了方便捉鬼，我和蘇姐又開了一家心理咨詢室，蘇姐說你這幾天就能回來，我早早地來等你，你果然來了！”

    秦漠口中的蘇姐——蘇妲己對著秦牧野恭敬頷首。

    “老大，嘿嘿嘿，秦老大！”

    跟在秦漠身后蒼蠅搓手的王培變得富態(tài)不少，帶著打扮干練的白娟娟，兩人抱著一個孩子。

    “恩人！”白娟娟也很激動。

    王培走過來也抱住秦牧野，說秦漠已經給他的孩子畫了護身符，這些年就等著秦牧野回來再畫一道護身符，他的夙愿才能了卻。

    秦牧野被女媧送入小世界歷練的時候，人間的時間并未停止，砂礫中的世界過去一百年，現(xiàn)世便過去一年，小世界過去了近八百年，人間便也過去了七年多。

    七年，足夠改變很多人的人生，其中改變最大的，正是死而復生的秦漠。

    秦漠那一日和雙親度化了被獻祭而死的亡魂，又親手度化了雙親，匆匆趕來尋找秦牧野時，就只遇到了化為神魔的蘇妲己。

    女媧抬手間就將人間恢復原樣，現(xiàn)世惡鬼沒有那么猖獗，秦漠壓力驟減，便一邊等待秦牧野歸來，一邊梳理情緒好好讀書，日子平靜又充實的過去。

    白娟娟和王培打小相識，這些年經歷還如此相同，一來二去，兩人就看對了眼，最終步入了婚姻的殿堂，還生下了一個健康可愛的孩子。

    秦漠開來車，讓秦牧野和龍垣坐上車，絮絮叨叨道：“老屋里的魑魅魍魎全都沒了，鬼界大門也關閉了。但地游仙阿清和浣熊沈無邪幫了蘇妲己，他們也得受罰，便得協(xié)助警察捉鬼?！?/br>
    “阿清和沈無邪都化成人身考入了警校，在李叔手下辦事。他們發(fā)現(xiàn)這么做能積累功德，干活越來越賣力，卷的其他警察直呼魔鬼，之前兩人還雙雙被評了優(yōu)秀干部，等李叔退休，他們兩個就要競爭接李叔的班了?！?/br>
    有了鬼王加入警局，人間警察局追捕的就不只有人類，連犯案的惡鬼都要被逮捕審訊，哪怕惡人死了也一樣逃不過法律的制裁。

    “挺好。”秦牧野聞言忍俊不禁道。

    秦漠從后視鏡里看著和和美美的秦牧野和蕭執(zhí)月兩人，總覺得哪里不對，但又不敢問龍垣的下落，就摸出一本冊子得意顯擺。

    “我們做的可不光這些，蘇姐不是開了心理咨詢師嗎，我也經常過去幫忙，她現(xiàn)在成了魔神，我發(fā)覺《詭訣九書》的確缺一門，就請教蘇姐，弄了個《詭訣十冊》，喏，你看看，這可是我修訂的馭鬼術大全，通俗易懂，比《詭訣九書》完善多了！”

    秦牧野接過書翻了翻，又讓蕭執(zhí)月看了一眼，蕭執(zhí)月贊賞道：“秦漠，不錯嘛，看來這第一靈使的名頭，能完整的移交給你了，我只管和牧野游山玩水度蜜月就好。”

    “嘿嘿嘿，過獎了?！鼻啬牭竭@熟悉的聲音，心說果然還是熟悉的龍垣，然而這個念頭一閃，他猛地踩住剎車，回頭看著做蕭執(zhí)月打扮的男人。

    “龍……龍垣？”

    “是我，當然，你也可以叫我蕭雪樓?！?/br>
    蕭家家主雙腿優(yōu)雅的交疊在一起，他和秦牧野十指相扣，兩人相視而笑，車子里頓時飄蕩起一種曖昧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