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墮為地獄，你依舊給不了怨魂公允，你是天道，那我便墮為惡鬼道，化為妖邪，化為地獄，斬殺了你這與惡鬼妖邪有悖的圣人天道，將人間徹底化為煉獄吧！”

    作者有話說：

    第213章 與祂為鄰39

    斬圣，變天

    破碎的龍骨燃燒起來, 化為巨大的刀刃，攜整個不歸海的靈壓斬向秦牧野。

    星辰傾覆，時空之力觸發(fā), 巨大的銀色圓輪出現(xiàn)在秦牧野頭頂和后土面前。

    龍骨碎片糾集而成的骨刃落下后, 時空之力扭曲，直接將骨刃丟到后土身上。后土躲閃不及，被龍骨刃生生釘在了身后龍骨樹的枝干上。

    后土震怒, 整個圣域都開始震顫鳴動。

    “區(qū)區(qū)神境末期的神帝，你怎么敢！”

    鬼劍緊隨其后, 觸及后土那自稱是被斬去的罪孽之身, 鬼劍血芒暴漲, 后土圣人的神體竟被劈碎。

    不管她如何時候掙扎，在龍骨刃和鬼劍的雙重暴擊下，后土的小半身軀被轟開，像鏡面一樣破碎飛散。

    至此, 秦牧野和蘇妲己才發(fā)現(xiàn), 眼前的圣人分明是一尊空殼神像，當(dāng)打破她精致無情的外表，內(nèi)里竟空無一物。

    四散飛去的神體碎片帶著恐怖的規(guī)則之力, 蘇妲己飛身躍起，抬手捉住后土破碎的身軀碎片, 將之吸收入靈體之中。

    眼看鑄成軀殼的力量被奪走, 破碎的后土呼嘯一聲，攜整個不歸海傾覆而下：“那是我的信仰之力, 我不許骯臟的人類沾染分毫, 還給我！”

    蘇妲己一喜, 她雖然恢復(fù)了少女模樣, 但妖狐的力量早就融入了靈魄，保持少女姿態(tài)，蘇妲己身后九尾暴漲，一瞬將后土神像的碎片全握住，納入了魂體。

    “秦牧野，這碎片是好東西，全是精粹的神力，你不要錯過，快隨我一起搶奪！”

    力量此消彼長，蘇妲己將攫取自后土的信仰之力傾斜而出，用九尾構(gòu)筑起屏障，將不歸海壓制在原地，護(hù)住了自己和秦牧野。

    在蘇妲己做這一切的時候，秦牧野的鬼劍也刺入了后土只有空殼的身軀，同時將四散的神像碎片吸納入鬼劍。

    沾染著血煞的黑色血液自土坯神像中抽取出，一瞬間，秦牧野手中的鬼劍就凝實(shí)成一柄黑色長劍，劍身血紋涌動，更有萬千惡鬼哭嚎。

    在偽圣軀體中抽離的怨氣匯入后，鬼劍內(nèi)無休止戰(zhàn)斗的靈魂全部被強(qiáng)行鎮(zhèn)壓抹除，鬼劍之中，竟只余一道意識，屬于后土的意識。

    秦牧野用精神力將之抹去，剎那間，鬼劍就蛻變成了另一種形態(tài)，竟有了規(guī)則和圣人的氣息。

    將這柄利刃納入神魂，感覺神魂都因此而蛻變，秦牧野頓時大喜過望。

    斬去偽圣，竟還有這樣的意外之喜！

    后土被斬殺，神像完全破碎開，精粹的圣人之力一半被蘇妲己所得，一半被秦牧野所得，兩人的力量瞬間翻了一番。

    秦牧野越發(fā)吃驚：“好深的孽障，后土說她是女媧斬去的罪業(yè)，竟果真如此?！?/br>
    只是這泥胚凝聚的并非女媧本身的罪孽，而是人間的罪孽。

    眼前的圣人只是個空殼，是人族的信仰凝聚成的偽圣，后土是規(guī)則，經(jīng)過千年萬年的錘煉，她也成了人世貪婪欲孽的化身，只要散去了她身上的信仰，她就會化為烏有。

    空心神像消失，破碎的龍骨樹下折射出一個透明的身影。

    形似琉璃的破碎殘影伸手，拍向身后的龍骨樹，已經(jīng)被鬼劍斬去枝丫的龍骨樹扭曲變形，最后變成了束縛在神像之上的一層又一層的枷鎖。

    剛進(jìn)入圣域之時，秦牧野所見并不是錯覺，后土的確是被龍骨樹束縛在此的罪人。

    “罪人已死，媧皇，本尊，你該降臨了。”

    被神像篡改的圣域現(xiàn)出真面目，一道意識也驟然降臨在龍骨樹下。

    那道意識睜開雙目，眼神和之前后土完全不同，靈動溫和，看起來就像一個普通的人類女子，沒有一絲圣人的高深莫測和冷酷。

    女媧。

    她舉目看向了不歸海，察覺不歸海竟被傾覆，神色登時一厲，抬手一指，女媧將圣域殘留的信仰之力全部被釋放出，籠罩住整個不歸海。

    頭頂海水微微蕩漾，呼吸之間，被用陣術(shù)釋放到人間的不歸海海水就全倒流回了不歸海，連人間的入口也被徹底抹去復(fù)原。

    等收回不歸海，強(qiáng)大的圣人神識掃過她曾經(jīng)制造魂靈的土地，發(fā)現(xiàn)人間魑魅魍魎橫行，無數(shù)厲鬼披著人皮在人間自在逍遙，女媧圣人面色帶上煞氣，道了一聲“不該，孽障！”抬手一拂，就將整個人間的流竄的惡鬼全部抓住。

    抬手一拍，簡單粗暴的將無數(shù)惡鬼拍成純凈的靈體，女媧反手將之丟入了不歸海，讓它們重新開始輪回。

    做完這一切，女媧還不忘打個響指，將被秦牧野凝滯的時間恢復(fù)流動。

    “小妲己，我離開世間時你才降生，我還賜福于你，為何，而今你竟成了魔物？”

    說著她瞇了瞇眼，蘇妲己身上的因果線條全部顯現(xiàn)。

    一眼看透蘇妲己的前世今生，女媧皺眉嗟嘆道：“原來如此，也難怪你對我，對諸神多有怨責(zé)。我以為斬去輪回法則便能了卻所有因果，沒想到會讓人間淪落至此。”

    蘇妲己看著眼前的女子神色驚疑不定。

    “您真的，是媧皇？”

    這人沒有一絲圣人氣息，看著就像是一個人間最普通的女子——短發(fā)，穿著t恤短褲，踩著雙綠拖鞋。

    因為降臨的太突兀，她手里還舉著一串吃了一半的熱騰騰的烤rou。

    自稱圣人的后土冷酷的面容還歷歷在目，然后土的本體卻如此平易近人。

    但她的實(shí)力遠(yuǎn)在后土之上，彈指間就能解決人間困厄，一抓一握就能把人間近萬年滋生的惡靈全部抹去，顯然，這才是真正的圣人女媧。

    偽圣的實(shí)力，尚不足她的萬分之一。

    女媧點(diǎn)頭，將烤rou吃掉，竹簽燒成灰，她擦擦手，并未掩飾自己的錯誤。

    “是我，小妲己，你要一個公允，我今日便給你一個公允。當(dāng)年禍及人間之事，的確是我思慮不周，那時我剛參悟透規(guī)則，便斬出后土化身，讓她了卻人間罪孽。

    隨即我飛升去往別的世界歷練，不曾想，我斬去的罪孽附身在女媧像上，竟制造了如此多的孽障?！?/br>
    在洪荒時補(bǔ)天護(hù)住人族后，雖有了至圣實(shí)力，但女媧很快就發(fā)覺自己和人族牽絆太深。

    她創(chuàng)造了人類，人族依戀她，女媧便越來越像一個寵溺孩子的母親，快要把孩子寵壞了不說，自己也身心疲憊，修為再難進(jìn)益。

    孩子需要斷奶，女媧決定徹底放手，人族即將鼎盛，就像幼童已經(jīng)成年，她要是按照自己的想法繼續(xù)護(hù)持，只會讓人族止步不前。

    可那時妖魔認(rèn)為人族魂魄特殊，甚至連神仙都想對人族下手，于是女媧斬去一道化身，給了它遠(yuǎn)超一般仙神的圣人之力，讓它演變成輪回規(guī)則保護(hù)人族魂靈。

    靈魂不滅，人族便能不滅，而后女媧告知諸神，唯有教化人族，讓人世繁榮昌盛可獲取大功德，如此才能觸摸到圣人界限，而后，女媧便飛升離開了此界。

    “我斬出的化身有一日附身于媧皇宮我的神像上，被人間君王調(diào)戲，竟生出了魔障?！?/br>
    神像本就積聚了人族的信仰和訴求——欲望、貪婪、純稚的孺慕、信仰，好的壞的全都匯聚一身，輪回法則附身其上，被調(diào)戲后怒氣勃發(fā)，竟和神像徹底融為一體。

    被斬出的輪回規(guī)則擁有了獨(dú)立于女媧的意識，她誕生于女媧用泥土塑成的泥胚神像，所以，便自名后土。

    后土不是女媧，她是女媧的力量和人欲、信仰催生出的偽圣，她憎惡人族君王不敬，竟唆使妖狐禍?zhǔn)?，眼看眾神為了爭奪供奉挑起戰(zhàn)爭，她漠視不理，甚至萬分欣喜。

    因為人間紛擾，因欲望和信仰而生的她也更加強(qiáng)大，慢慢的，她竟想越過女媧，成為人間的天道。

    然而，女媧終究是女媧。

    在飛升離開此界時，為防止仙神為掠奪信仰走火入魔，她特意開辟了一個神的牢籠——不歸海。

    只要信仰和罪惡積聚到一定程度，不歸海將會主動吸引神祇入內(nèi)，而后，龍骨會化為枷鎖將之牢牢地束縛在不歸海，實(shí)力無法達(dá)到至圣之境，哪怕是圣人，也會被囚禁在此，不能干擾人間。

    然而要成為至圣談何容易，必須要有創(chuàng)世和救世的大功德，后土沒有公德，自然無法掙脫不歸海的龍骨樹。

    所以，那次神戰(zhàn)之后，后土就被囚禁在了不歸海，她自詡規(guī)則，實(shí)則是被囚禁在此的孽障，無法干擾人間，便漠視人間陷入災(zāi)厄。

    女媧看向膽敢問責(zé)后土的兩人，眼神贊許。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小妲己，你因后土挑起的爭端而死，但后土因我而出現(xiàn)，所以我會給你一個公允。我是至圣，哪怕你想做女皇，我也會答應(yīng)你，我會在三千世界尋一個正在演化中的王朝，送你投胎，是成為武則天還是成為呂雉，端看你的手段心性如何了?！?/br>
    蘇妲己看著女媧，突然問道：“媧皇，您是至圣，您也會有私欲嗎？”

    “當(dāng)然，你以為我因何成為至圣？”

    “是因為我要擁有連天地乾坤都束縛不住我的力量，人間孤寂，我便創(chuàng)造生靈。洪水滔天要滅我所創(chuàng)人族，我便補(bǔ)天，滅天！我為至尊，我是至圣，我要這天也得聽我號令，這便是我的私欲，沒有私欲，我因何成為至圣？”

    女媧哈哈大笑。

    蘇妲己聞言眸光盈盈，她厭惡之前的后土，但敬慕尊崇眼前的女媧，這才該是護(hù)佑人族，能靠一力斬去妖魔補(bǔ)天，讓最孱弱的人族成為世上主宰的媧皇圣人。

    蘇妲己對圣人一拜：“當(dāng)女皇哪有為神為魔逍遙自在，我見過武則天的一生，雖然權(quán)勢滔天，但她一生也被無數(shù)男女苛責(zé)，口誅筆伐，甚至直至今日都有不知多少人以女子之身為由要抹去她的功績?！?/br>
    妲己再拜：“媧皇，我要變了這天！”

    第214章 與祂為鄰40

    三千紅塵

    眼前的蘇妲己早已不是妲己一人的怨魂, 她在人間游歷，傾聽和自己同樣處境的魂靈的訴求，便積聚了幾千年來被坑害而死的女子的怨氣。

    每個被罵做狐貍精含冤而死, 每個被冠以紅顏禍水之名當(dāng)做替罪羔羊戮害的女子不甘, 都匯聚在蘇妲己身上。

    既然已經(jīng)召喚出了圣人，她自然要趁機(jī)解去世間所有女子的災(zāi)厄。

    便由她，由她們, 徹底變了這天又何妨！

    女媧挑眉：“喔，你是要我施展神通將男女軀殼互換, 讓男人遭受你們的苦厄, 還是將整個世間扭轉(zhuǎn)為女尊世界？”

    蘇妲己嘆息一聲：“哪怕變成女尊世界, 也不過是披著女子皮行歷朝歷代男子的所為，名為女尊，實(shí)則只是男人換了女子的皮囊行事，女子換了男人的內(nèi)里壓迫弱者。越是壓迫反彈越甚, 輪回又輪回, 千百年后，又會恢復(fù)而今的模樣?！?/br>
    “自始至終就不是男與女的問題，端看是誰得了便利, 誰一直在讓女子當(dāng)替罪羊……是他們，是她們, 一直都是它們！那些吸食我們血淚的人怎么愿意讓別人取代他們, 因而有了越積越深的污名。要生而平等，就又需要一輪一輪的斗爭, 戰(zhàn)爭, 撕裂, 流血……”

    蘇妲己看便了這片大陸上各種各樣的悲劇, 讀遍了由不同的人書寫的書籍。止不住的悲歡離合，人間密辛……她知道人心里會生出如何的鬼蜮伎倆，便也越發(fā)清楚一切的根源究竟在哪里。

    蘇妲己第三拜。

    “圣人，妲己自知有罪，因一己之私而傾覆人間，是為大罪。妲己自請責(zé)罰，請圣人降下懲罰，令我百世流離，只能看見人間女子苦厄，必須為世上受災(zāi)厄的無辜女子主持公道贖罪，唯有世上再無如我般的女子的怨魂產(chǎn)生，沒有污名出現(xiàn)，我才可贖去讓不歸海傾覆人間的罪孽，請圣人應(yīng)允！這，便是妲己想要變了的天?！?/br>
    她要改變這世間，卻不會再制造出另一批「蘇妲己」來，她要用自己的雙手，帶著和她一樣看透世間的男男女女，一起變了這總是需要替罪羔羊的世道。

    “善！”女媧抬手，撥動眼前的規(guī)則。

    “蘇妲己，女媧后人，數(shù)千年憐惜自身，又憐愛世上與你處境相同的女子，心性堅韌，無柔弱，有慈悲；無自怨，性剛強(qiáng)；蔑視荒謬的女子貞潔，但忠烈。我以女媧之名，賜你神女之體，庇護(hù)世間所有女子，可用任何手段替她們復(fù)仇，任何。你渡人間災(zāi)厄?qū)⒉徽匆蚬环e功德，功德成，將得圣人之位?！?/br>
    圣人言出法隨，規(guī)則變動，蘇妲己褪去陰靈之體，成為了介于人、神、魔之間的特殊存在。

    渡人災(zāi)厄之神女。

    人之樣貌，神之力量，魔之手段，得了圣人法旨，她可以掙脫一切束縛，去洗清自己和萬千「蘇妲己」身上的冤孽，度化和她同病相憐的世間女子。

    “妲己，你還需記住一件事，你為人間帶來災(zāi)禍，是一種手段，我補(bǔ)償與你，也是責(zé)罰于你，若是你有悖今日誓言，不歸海下的牢籠，將是你永世接受懲罰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