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告訴她，她不應(yīng)該這么說。

    但是秦憶思只覺得自己再不說，可能有哪一天她就先一步垮了。

    “我不配有我自己的事業(yè)嗎？”她眼神空洞地望著天井里的樹木，聲音漂浮，“那只是康復(fù)訓(xùn)練治療?！?/br>
    “我們是家人，思思?！本司嗽俣戎貜?fù)。

    “我知道，但……”

    “思思，你還小，我可以理解是你最近在醫(yī)院陪護(hù)mama，太壓抑了。你平時都是個很懂事……”

    “我不想懂事了，舅舅?！?/br>
    “思思！”

    “等她先穩(wěn)定下來。下周的事情，下周再說吧?！鼻貞浰甲叩教炀战翘?，緩緩順著臺階坐下，“這幾天也辛苦您了，舅舅。”

    那邊欲言又止，最后還是嘆氣道：“你也好好休息，思思，別把自己累垮了?！?/br>
    “嗯?！?/br>
    看著通話界面消失，又看著手機(jī)屏幕暗下去。

    秦憶思在角落的昏暗中緩緩抱住雙腿，黑色燙了卷的長發(fā)從肩頭滑下，遮蓋住她的臉頰。

    她不習(xí)慣大哭，只是在臂彎里張開嘴，失聲痛哭。

    甚至還給自己定了DDL：就痛哭兩三分鐘，不能拖拖拉拉，不然不放心秦母。

    速戰(zhàn)速決地哭，想起來也真是個不錯的漫畫女主人設(shè)。

    這樣想著，她慢慢擠掉剛剛腦海里的無數(shù)個“為什么”“為什么都讓她來承受”，突然笑出聲。

    也許是發(fā)覺荒唐，止住哭的她慢慢抬頭，狠狠吸了一聲鼻子。

    也在這驚天動地的聲響中，她對上一雙褐色的眼睛。

    他站得很近，和她也就差了兩級臺階。

    無人經(jīng)過的角落，臺階上縮成一團(tuán)穿著休閑衣褲的女生，狼狽地抬頭。而臺階下，穿著西裝的男人半搭著眼，閑散地站著。

    天井斜照過來的光，將她半籠罩在他頎長的影子里。

    身后，昏暗中只有“緊急通道”泛著綠色的光。

    “又見面了，秦編輯。”他道。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沈適的底牌74小天使的營養(yǎng)液

    去年家里發(fā)生了一些事，在醫(yī)院看到形形色色的故事后，才知道原來生活遠(yuǎn)比小說要俗套和現(xiàn)實(shí)得多。

    第9章 紅日 - M04

    “顧律師，”剛剛太過響亮，秦憶思索性破罐破摔，又吸了一下鼻子，“我請假了，工作的事情請直接聯(lián)系法務(wù)劉冉。”

    顧淵穆沒有接話，不緊不慢地拉開公文包，從里面拿了個東西，才將手伸出去：“現(xiàn)在也不是我的工作時間。”

    袖口劃過光與暗的交接處，他翻轉(zhuǎn)掌心，伸開手指。

    一包小巧的紙巾，正躺在他寬大的手心里。

    秦憶思也沒打算忸怩地拒絕，伸手接過。

    全新的紙巾，撕開時發(fā)出一聲不小的響聲，在空蕩的天井角落，顯得尤其清晰。

    她垂著眼，依舊能感覺到顧淵穆打量她的視線。

    一些瘋狂的念頭涌入腦袋，如果……

    紙巾包裝拉開的聲音像極了拉開背包鏈條，也將陌生的防備撕開一條口子。

    在秦憶思刻意的眼神回避中，顧淵穆道：“我們可以聊一些別的?！?/br>
    尾音沒有上揚(yáng)，像是真誠地提個打破沉默的建議。

    擦掉淚痕，秦憶思輕笑：“聊你為什么也出現(xiàn)在B市？律師除了交易，還有什么其他可以聊的嗎？”

    “我的一位客戶，突發(fā)腦溢血，也在這里治療，”她沒有想到他竟會主動回答她隨便拋出的問題，“和你母親是同一位主任負(fù)責(zé)?！?/br>
    “燃心現(xiàn)在，也有你們需要服務(wù)的客戶？”秦憶思挑眉，也借著玩笑，認(rèn)真打量眼前的人。

    顧淵穆的西裝每一套都看上去不菲，眉宇間透著矜貴。收緊的下頜拒人千里之外，眼神也是銳利而野心勃勃的。

    他不像是燃心的法務(wù)。

    “我不完全受雇于燃心。”顧淵穆聽出她話里的意思，眼角微彎，笑意卻依舊沒有到達(dá)眼底。

    “不過，我們之間的確有交易可以談，”他道，“不知道秦小姐有沒有興趣?！?/br>
    秦憶思從臺階上站起來，即便處于高地，她依舊比他矮上大半個頭。

    好在他們離得不算很近，她抬眼，試圖直直望向顧淵穆的眼底。

    他的眼底有平靜，甚至還有一點(diǎn)點(diǎn)的玩味。

    內(nèi)眼角向下勾著，藏在鏡片下，像極了只狐貍。卻或許是因?yàn)樯硇魏蜌赓|(zhì)，讓他反倒褪去些不懷好意，稱不上是老狐貍。

    “什么交易？”秦憶思莞爾，“結(jié)婚？”

    她承認(rèn)，她是有一點(diǎn)故意的。

    她看著他的眼底，逐漸蒙上笑意：“僅僅是結(jié)婚?！?/br>
    沒有來回間的交手和爭鋒，他們反倒像是坦誠地站在談判桌前。

    “我可以得到什么？”她不想浪費(fèi)時間。

    “除了愛情，我都會盡力，”說完，他補(bǔ)充，“在我們維持這段關(guān)系的時間內(nèi)?！?/br>
    “我需要你把我從泥潭里拉出來?！鼻貞浰计届o地與顧淵穆對視。

    她的聲音干脆，沒有乞求，只是在談條件。

    顧淵穆神色未變，轉(zhuǎn)而反問：“你就不好奇，我想要得到什么？”

    “反正，不會是愛情。”

    與第一次在楓開漫畫相見時，會議室里秦憶思躲閃的目光截然不同。這一次，她平靜地與他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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