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語紀 第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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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自己進去最近的衛(wèi)生間,看到被吐得亂七八糟的馬桶,他沒了放水的興致,抓起電話就吼套房管家:“人呢?我這衛(wèi)生間都快變成糞池子了,趕緊來收拾?。 焙鹜晁@到一旁的洗漱化妝間,把里面正在接吻的一對男女笑嘻嘻罵罵咧咧地攆走后,開始給正在趕路的人打電話,請他們務必在半小時內趕到。 他在化妝間打電話的時候,薛睿正在外面對紀封唏噓自己剛剛看到的、從他們面前低頭經過的女人。 “老板,您剛剛看到走過去的那個女人了嗎?”坐在紀封沙發(fā)斜后方椅子上的薛睿探身往前湊著,和紀封說話。 屋子里喧鬧聲太吵,他的音量也不由放得比平時大些。 “看來她到底是受了那個騙子的騙,以為自己在做投資但其實錢都被騙去打水漂了。只是沒想到她會賠得這么慘,都淪落到來這做服務員了?!?/br> 他留了個氣口給紀封,但紀封并沒有理他。 于是他繼續(xù)自己往下說。 “真是唏噓啊,想當初她也是來這家酒店享受服務的住客,風水一輪流轉,她居然成了在這里服務住客的服務員了。不知道為什么,可能因為她的前后境遇對比太慘烈,我有點忍不住想要同情她?!?/br> 按照慣例,這種碎碎念時刻紀封不會回應他,等他碎嘴完紀封還會冷聲警告他以后嘴再這么碎就把他這個助理給換掉。 他已經做好被警告的準備。但這次紀封居然回應了他的碎嘴,只是回應的語氣透出鄙夷。 “她用得著你同情嗎?能到這一層來做服務員的,哪個沒點本事和手腕。你不如擔心一下自己,會不會因為嘴太碎而被你的老板換掉吧。” 薛??s了下肩。雖然這種恐嚇已經聽了無數(shù)次,可再聽時還是忍不住有種后背直冒冷風的感覺。 他想這一定是紀封這個人太冷面魔王的緣故。 “也是,”薛睿平復掉被恐嚇失業(yè)的懼怕后,說道,“就說原來沖進來要給您整理房間那個女服務員吧,她見從您這打不開局面,立刻轉去吳總那把局面打開了。聽說上周她已經從這辭職,被吳總帶回去金屋藏嬌了?!?/br> 紀封聞聲向后側側身,冷睨了薛睿一眼。 他忽然微挑一側嘴角笑了下:“你倒是把沒用的事都了解的夠清楚的?!?/br> 那戲謔嘲諷的笑容讓薛睿渾身一抖,再不敢碎嘴做聲。 下一瞬,在一片喧囂中,他們好像都聽到從衛(wèi)生間里傳來一聲女人的尖叫。 而眼下的衛(wèi)生間里,好像只有那個女人。 第11章 是個巧合吧 那聲陡然響起的尖叫后面,沒再跟上第二聲。 但薛睿還是探身向前問了紀封:“老板,用去看看發(fā)生了什么嗎?里面的人除了那個女的,應該還有段總,我剛才瞄到他進去了。” 紀封撩起眼皮睨他一眼,淡聲說道:“有什么好看的?!鳖D了下,他又說,“真有事,不會只叫一聲。多半是段翱翔臭毛病發(fā)作,手腳又不老實了?!闭f到這他語氣里已經滿是嫌棄,整理掉這些外露的情緒后,他又說,“不過他花是花了點,倒不至于強人所難。” 薛睿順著這話一想,覺得也是。如果那女人以尖叫表示不愿意,段翱翔應該不會再對她怎么樣。所以那女人應該沒什么實質性危險。 想完這些他轉去看紀封的表情。雖然紀封抹平了自己大部分的情緒,進入喜怒不形于色的境界。但仔細看,在他眉眼間總還殘余著一縷對段翱翔輕浮做派的膩煩。 薛睿不由想,有時候不知道段翱翔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他老板完美主義又高度潔癖,最討厭男女事情上的齷齪,因此也最厭煩談生意時把場合挑在有女色作陪的環(huán)境里??啥伟肯杵筒戎缦匏频脑囂郊o封——這次談事情的場合的確沒有選在會所包房那種聲色犬馬的地方,甚至是顧念紀封的方便選在了斯威酒店最頂層??啥伟肯璧降装堰@里也搞得像個會所的大包房一樣。 “那要是那邊再有叫聲,我再過去看看。”薛睿暫時沒動,坐在紀封側后方說。 紀封聽到了他的話,倒是沒出聲反對或阻止他。 * 段翱翔在化妝間里嘰里咕嚕地打了一通電話。通話結束后,他晃悠著從化妝間里往外走??熳叩介T口時他改了主意,決定還是得方便一下。 于是他折回,推開化妝間和衛(wèi)生間之間的隔門。 他一過去就看到馬桶前正半蹲著一個服務員,她在清理著衛(wèi)生,背影朝向他。 段翱翔一看那副背影,酒精倏地上頭,立刻就燒起了興致。 那是一副頂曼妙的身形,后背纖秀,腰身裹在合體的制服下,一起一動間腰肢又細軟又柔韌。腰身下的腿型也好,雖然套在制服褲子下面,但托褲子不臃腫很修身的福,那雙腿看上去又細又修長。 再回過去往上看這服務員露出來的一段細細脖頸,皮膚白白的,她探身向前查看衛(wèi)生死角時,一段頸子跟著伸長,向只天鵝一樣。 段翱翔從來不是禁欲的人,平時看到好身材尤其是腰長得好的美女,總會蠢蠢欲動,眼下他喝了好多酒后,更是比平時還沖動一些。 等他反應過來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站在女服務員身后,他的手就要往她腰上握。心里甚至已經提前描摹出這腰身握上去的滋味,他幾乎有一瞬的動心在想,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沖著這腰不如逗她和自己玩一陣子。 但就在馬上要握上去的一瞬,他耳朵里響起一聲刺耳尖叫。 是女服員突然察覺到了他的靠近,尖叫著從他身前手下逃開,轉過身來,一臉受驚地看向他,并且對他質問:“你要干什么?” 段翱翔被喊得差點沒了魂,等魂回來了,看清眼前女服務員的樣子,他立刻興趣喪盡,胃口倒掉。 以為是個身材曼妙容貌也美艷的年輕女人呢,誰承想竟是個瘦脫相又滿臉憔悴的大媽?那暗沉沉的氣質看起來簡直快像有幾十歲了。 段翱翔一臉掃興,沖許蜜語嫌棄地說道:“喊什么喊什么!什么我要干什么,你擋在那我怎么上廁所?我要把你扒拉開,我就要干這個!再說你看你那樣兒,咱倆到底算誰想占誰便宜還說不準呢!” 這功夫衛(wèi)生間門口涌進來好幾個人,都是被叫聲引過來的。 他們進來之后看看里面的情形,看到一臉嫌棄的段翱翔,和一個手上戴著膠皮手套面容憔悴陰郁的服務員大媽。 立刻有人推敲出了眼下情形的前因后果,奚落的同時也安慰著段翱翔:“老段,喝多了看走眼了吧?是不是看身材以為是個小姑娘呢,沒成想是個貨不對板的大媽?后悔饑不擇食了吧?來來,拍拍胸口壓壓驚!” 段翱翔噴他:“滾一邊去,少胡說八道,我就想扒拉她一下好不好!你有這說屁話的功夫不如干點實事,去找個貨正對板的過來給我壓壓驚!” 旁邊又有人嘖嘖連聲地點評:“這家酒店現(xiàn)在怎么回事,不是號稱服務年輕化的嗎,怎么最近服務降級了嗎?退休再就業(yè)的大媽也能上頂樓來了?” 站在嘲諷中心的許蜜語,從沒想過才三十歲的自己在別人眼中已經蒼老成這樣。而面前這些嘲諷抨擊她面向的男人們,他們又有多年輕?年輕到覺得自己不會活到三十歲、活到大媽那個年紀,因而充滿永遠年輕的優(yōu)越感嗎。 站在嘲諷中心的許蜜語,心里也充滿嘲諷地想著。 她盡力讓自己放空情緒,麻木起來。 只要不去聽他們繼續(xù)在說什么,就沒有人能羞辱到她了。 這邊的嘈雜聲把一直在大廳里忙著照顧賓客的套房管家吸引了過來。 她一進來就看到衛(wèi)生間里站著好多人,這些人一邊安慰段翱翔,一邊奚落許蜜語。 段翱翔看到管家后立刻沖她撒邪火:“我說你怎么回事?既然你是這個套房的管家,那這個套房的一切事宜包括衛(wèi)生不都是得由你負責的嗎,你怎么突然給我塞了這么一個大媽進來?” 酒店管家狠狠地、飛快地瞪了許蜜語一眼,她在那一眼中迅速低聲斥責許蜜語:刷個廁所你也能給我添亂! 然后她立刻走過去對段翱翔道歉。 “段總,實在抱歉,今天您這里人比較多,我怕忙不過來,擔心怠慢了您的賓客,才從別的樓層又臨時調派了幾個人上來幫忙的,讓您感到不滿意或者體驗不好,是我們的錯,我們向您鄭重道歉!” 她道歉完轉去告訴許蜜語:“別傻站著礙段總的眼了,快點把這打掃干凈,然后去打掃其他衛(wèi)生間!” 她語氣很不好,和剛剛對段翱翔說話時的恭敬親切完全不同。她好像有滿肚子火正憋著,因為認為自己被一個不懂事沒分寸的服務員連累了。 許蜜語心灰意冷地懶得解釋和辯解。眼下鬧劇其實她才是受害者。她不僅是受害者,還成了一個有罪的受害者,頂著一張憔悴顯老的臉,不是他們眼中的小姑娘了,卻拿出一副小姑娘的身形來騙男人。 可是明明是他們這些男人心術不正不是嗎?為什么最后都成了她的錯? 她什么也沒說,甚至笑了笑。 笑得眉眼一彎,眼角眉梢到處都是無言的自嘲。 段翱翔卻看著她,突然一出聲。 “你等會兒!”他盯著她臉看,她一閃而過的笑容已經消失了。但他好像看到當她笑起來時,她好像變得有點不太一樣。 “你再給我笑一下!”段翱翔對許蜜語下達命令。 旁邊的人都有點詫異地看向他,不知道他這是怎么了,在干什么呢。 套房管家也跟著疑惑:“段總……” “你別說話,現(xiàn)在沒你事!”段翱翔沒好氣地制止她,然后轉去看著許蜜語,對她問,“你剛才那一笑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用你那陰陽怪氣的笑,在心里罵我呢?!” 許蜜語定定地看著他,說了聲,沒有,我沒罵您。 “不對,你那笑有古怪,你再給像剛才那樣笑一下,不笑不行!”段翱翔直白地恐嚇,“不笑你現(xiàn)在就會丟工作!” 許蜜語滿心無語,只覺得好累。 她這回真的在心里罵人了,一邊罵一邊笑起來,笑得眉眼彎彎的,看著段翱翔。 她笑起來時,像是變了一個人,嘴角彎起上翹,呼應在彎彎的眉眼下。這一刻她臉上的憔悴和大媽相,都被她的笑容沖淡了。她躲在笑容下,在心里對段翱翔罵:狗男人。 笑了一下后,許蜜語收起表情,平靜地問了聲:“可以了嗎?段先生。” 段翱翔看著她,瞇起了眼,琢磨道:“這么看你好像又沒那么老?!鳖D了頓,他馬上神色一變,咬起后槽牙惡狠狠地說,“不對,我確定你剛剛在笑著罵我,但我沒有證據(jù)!” 旁邊他的狐朋狗友有憋不住笑的。 段翱翔更生氣了,他干脆不甘心地胡鬧起來:“你!”他指著套房管家說,“你才是我的管家,收拾衛(wèi)生這活兒不就應該你來給我干嗎?……什么?大廳人手不夠,需要你來幫我招呼賓客?不用!來,你現(xiàn)在把這大媽……這大姐的膠皮手套戴上,你來接著給我收拾衛(wèi)生間。還有你!”段翱翔一指許蜜語,沒好氣地說,“對就你,把手上手套摘了給她,趕緊的!然后出來給我端茶倒酒來。你不是在心里罵我嗎,我還不信我收拾不了你了!” 他說著干脆不等許蜜語自己動手,他直接快步走上前,從紙巾盒一連氣扯出好些張紙巾來,包住許蜜語手里的馬桶刷把手,奪過來,交到套房管家手里,再隔著紙巾扒掉許蜜語手上的膠皮手套,連紙巾帶手套直接朝套房管家懷里一甩,也不管上面的水漬會不會甩脫濺到人。 套房管家發(fā)出有點慘的一聲低叫。 許蜜語很想過去幫管家擦一擦濺在臉上的水漬,照應她一下。 但段翱翔攔住她,指著她的鼻子說:“你現(xiàn)在就給我出去,我走到哪你就給我跟到哪,端酒倒水給我伺候明白了,今晚就什么事都沒有。你要是伺候不明白,明天我就能讓你卷鋪蓋回家!” 許蜜語站在原地,仰著頭看著段翱翔的臉,一動不動。 段翱翔被她看得激惱起來:“你瞪什么瞪,再瞪信不信我抽你?” 他運勢真的揚起手,好像真的有些惱羞成怒了。 許蜜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忽然就來了叛逆勁,叛逆到萬念俱灰。 她不懂為什么自己才是受害者,卻要承受這些紈绔有錢人的奚落和有罪論。 套房管家和她都是酒店的職員,她們都是女人。可為什么有了事情,她們不能站在同一站線上互相幫扶?為什么套房管家第一反應是不問青紅皂白地責備她,絲毫也不維護她一下? 她沒有做錯什么,非要說錯,就是自己看起來那么蒼老,卻引起了別人的誤會,以為她是小姑娘,因而起了興致調戲了她一把。 而這個人現(xiàn)在放話說,不讓她好過。 好啊,她看著段翱翔的臉想,那就讓她不好過吧。她都已經過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了,還能怎么更不好過一點呢? 許蜜語不說話不動,也不畏縮,就那么看著段翱翔。 段翱翔已經舉到半空的巴掌讓她的不畏縮弄得尷尬起來,一下子從本來不想真打變成了不得不打了。 這個巴掌如果不落下去,他剛剛耍的一切威風就都成了紙糊的,太沒面子??陕湎氯ゾ褪谴蛄伺?,說起來也不太有面子。 但終歸好像前一種更沒面子。 段翱翔把心一橫,決定還是得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好歹敢這么瞪眼跟他對峙的女人。 半空中的巴掌掄得真實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