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有信，可能還未到。”陸照皺眉，搖了搖頭，心中有絲絲的不安。接下來他要應對倭寇，很有可能也要出海，會錯過小郡主的消息。

    “本侯今日便往京城寫信，你若有書信也呈上來吧?！苯峡此袂槟?，總算記得陸照也不是鐵打的，主動開口。

    陸照微笑頷首。

    ***

    姜昭突然吐血昏迷嚇到了公主府的人，也驚到了安國公和端敏長公主等人。

    就連景安帝得知消息，也撇開了母族的舊事，出了宮大駕公主府。

    太醫(yī)院的張?zhí)t(yī)再次應、召而來，為奄奄一息的郡主診了脈，臉色凝重。他沖著景安帝直言，郡主氣血翻涌，導致昔年體內(nèi)殘留的毒素爆發(fā)，所以才會吐血昏迷。

    十五年前的毒依舊在姜昭的體內(nèi)作亂，太醫(yī)院花了十五年也依舊素手無策。

    “只能聽天由命了?！睆?zhí)t(yī)不敢再看景安帝，低聲說道。

    “可meimei前不久還是生動又活潑的模樣，究竟是什么突然讓她體內(nèi)的毒素爆發(fā)？”安國公世子急著出聲。

    景安帝沉默了一會兒，心下徹底后悔放了陸照去東海。盤奴的生氣來自誰，在場只有他一人知道。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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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

    聽了兒子的話, 端敏長公主紅著眼睛欲言又止。她從姜昭身邊婢女的口中知道，姜昭前不久去了皇宮，回來后才突然吐血暈倒。

    由于和太子生了齟齬, 再加上年幼時那些不可說的往事，端敏長公主雖貴為長公主實則很少進宮，她因此見到李太后的次數(shù)也極少，不知道李太后才是誘使姜昭毒發(fā)的導火索。

    她下意識以為女兒是在乾清宮遇到了難受的事情，不過景安帝在這里, 這話就不能說出口。

    “郡主吐血之前在做什么？”安國公作為父親, 接過了長子的話，詢問金云等人。

    金云低著頭, 沉默了幾瞬恭聲回答東海小侯爺送來的書信到了, 郡主未來得及打開就暈倒了。

    景安帝當即讓人將書信呈給他，他大概能猜到這封信可能不止是姜晗遞來的，也許里面也有陸照的只言片語。

    盤奴雖昏迷不醒, 但她定然不想被父母兄長知道和陸明德的事情，景安帝毫不遲疑地出手替她遮掩。

    “朕在此看著盤奴, 端敏你們先行退下?！本鞍驳鄢谅暦愿? 眼神掃過神色哀切的眾人, 臉色微微泛冷。

    陛下開口，姜曜雖然擔心meimei也只好帶著父親母親離開，再者他觀陛下的神情，應該有話要和meimei說。

    他們離開后, 景安帝直接拆開了信封，果然發(fā)現(xiàn)姜晗的信內(nèi)里還有另外的一封, 他快速地掃過一遍, 再次合上, 走到姜昭昏睡的床前。

    “盤奴，舅舅這便下旨讓陸明德從東海回來，你想見到他，就必須記得醒過來?！?/br>
    “舅舅從前便對你說，只有活著的人才有資格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br>
    姜昭躺在床上，無意識地動了動手指……

    ***

    景安帝命太醫(yī)院的太醫(yī)輪流給郡主用藥，公主府浩大的動靜很快又傳了出去，是以世家朝官都知道明月郡主再次病重，甚至于昏迷不醒。

    連著三兩日，京城的天空像是籠罩著一層nongnong的陰霾，人人行事都下意識地收斂起來。朝中，就連內(nèi)閣大學士嚴問就識趣地不再開口，全憑帝王心意，可即便如此，景安帝還是忍不住大發(fā)雷霆，重重處罰了幾個犯了事的朝臣。

    他派去的人已經(jīng)帶著圣旨以最快的速度趕往東海，但景安帝每日聽著太醫(yī)的稟報，擔心盤奴甚至等不到陸照的歸來就……或者陸照對她的作用也根本沒有那么大……

    太子也在朝上，發(fā)現(xiàn)父皇相比于溫家的舊事更關心明月的身體，心中又急又怒，他耗費的苦心可不能白費，每日看著靖王以嫡子的身份受到朝臣禮待，他的體內(nèi)就像燒起了一把火。

    好在回到東宮，前陣子收下的謀士勸慰了他，“殿下勿要著急，陛下疼愛明月郡主之心人人皆知，暫時顧不得處置靖王母子也并不奇怪。”

    “再者，溫家一事久遠，陛下也總要查探一番，玄冥司的指揮使簡大人不是已經(jīng)暗中離開京城了嗎？”

    謀士胸有成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太子聽了臉色果然好轉(zhuǎn)，面容誠懇，“接下來如何作為，還請郭先生教孤！”他本來只是聽了謀士的話尋找父皇的母族打出孝道感動父皇感動天下人，沒想到意外從溫氏的余孤口中挖出了一個大大的驚喜。他激動之余向郭家許下了未來的帝師一位，所以口稱郭先生以示尊敬。

    “殿下繼續(xù)等著玄冥司指揮使查出的結(jié)果便是，家主算無遺策，此次定然能兵不血刃，扳倒靖王和崔皇后?！?/br>
    郭家家主在京中停留，發(fā)現(xiàn)靖王一派崛起，東宮太子勢弱漸漸失信于陛下，雖然除此之外還有洛王得寵，但一番深思熟慮之后他還是將目光放在了太子的身上。

    畢竟，太子眼下還是儲君。

    太子眼前的謀士就是他策劃送過去的，預備著一擊扳倒靖王，得到太子的信任與看重。

    顯然目前微有成效。雖然陛下還未表現(xiàn)出對崔皇后和靖王的厭惡，但崔皇后已經(jīng)識時務地閉宮不出了，就連靖王，也延遲了同宋家女的婚事。

    太子和郭家人仿若勝券在握，只等著簡知鴻歸來就重重出擊，置靖王和崔皇后于死地。

    ***

    公主府，這一日迎來了一個身份不尋常的客人，金云等人遲疑了很久才迎他去見了還在昏迷的郡主。

    靖王直勾勾地盯著床上臉色蒼白的女子，像是怕自己驚到她一般，低低地喊了一聲，“昭昭?！?/br>
    姜昭昏迷了幾日，被灌了幾口參湯和藥湯維持著微弱的呼吸，一張小臉白慘慘的，下巴尖尖，再也不見從前靈動又慵懶的小模樣。

    靖王鳳眸泛紅，盯著她低低地喚了好幾聲，可是床上的人一點反應都沒有，他突然焦躁地皺起眉頭，伸手在姜昭的鼻下試探。

    感受到還有弱弱的一絲翕動，他才大口大口地喘氣，很久后似是委屈又似是仇恨地呢喃，“這次不是我做的，不過還是因為她的所為，昭昭才會如此，她該死！”

    她是真的該死！靖王雙眸赤紅。

    ……

    靖王離開后，姜昭若有所覺地囈語了一聲，眉頭微蹙，仿佛正在做一個噩夢。

    ***

    東?？h衙，氣氛焦灼。

    陸照聽著堂下珠女的話神色嚴肅，他原本以為倭寇會在試探幾次后再出手，沒想到會這么快。

    珠女是海邊靠采珠謀生的百姓，水性極好能在海中屏息一盞茶的時間而不被人發(fā)現(xiàn)。自陸照到東海任縣令，廣發(fā)惠民之策，海域比以往安全太多，珠女向往商隊的強大，總是在海邊停留。

    昨日，她沉在海中采珠時意外發(fā)現(xiàn)了幾艘船的陰影，以為是商船便好奇跟了上去，然而跟著跟著她發(fā)現(xiàn)了不對，這船上的人竟然在說倭語，而且人數(shù)眾多！

    珠女心中驚惶，急急地游回了自家的小船，一刻不敢停歇地到了岸上將此事稟報給縣令陸大人。

    陸照命人敲鼓，喚來了邊防衛(wèi)的人，躍動的燭火映著他的眉眼，他格外的平靜，和倭寇的這一戰(zhàn)終于要來了，距離他到東海還不到兩個月的時間。

    很快，他就能完成對小郡主的承諾，三個月內(nèi)返回京城。

    此戰(zhàn)，陸照和姜晗一起都上了船。

    信使帶著景安帝的圣旨快馬加鞭到東海的時候，東海的鏖戰(zhàn)才剛剛開始……

    ***

    姜昭躺在柔軟的床榻上，仿佛聽到了一絲哭聲，她不知這聲音是從何處傳來的，但哭聲喚醒了她，將她從泥潭中拉了出來。

    繼昏迷了七日之后，她終于睜開了眼睛，眼皮沉重，挪著手指用盡最后的力氣拉了拉鈴鐺的繩子。

    鈴鐺輕響，仿若是從天外傳來的聲音。

    隨候的張?zhí)t(yī)還未反應過來，金云幾個婢女已經(jīng)急急涌入了內(nèi)室，看到睜開眼睛的郡主驚喜不已。

    “郡主，您終于醒了。”金云連忙端了溫水，遞到郡主干涸的唇邊。

    姜昭的嘴唇沾了沾水，淺色的眼瞳卻一眨不眨地盯著金云身上的白衣，白衣麻布，這是只有國喪才能穿的衣服。

    國喪，唯有尊貴的皇族去世才能稱上。

    姜昭虛弱地沒有力氣開口說話，卻用眼神向陪伴多年的婢女表達了她的意思，她要知道，究竟是誰去世了，是被崔氏牽連的崔皇后？還是高貴妃？還是……貴為太后的外祖母？

    皇帝舅舅身體康健，最起碼還能多活上幾十年。

    郡主眼神執(zhí)拗，金云垂著眼眸沉默了許久才低聲開口，“郡主節(jié)哀，太后娘娘昨夜在康寧宮薨了?！?/br>
    姜昭發(fā)不出聲音，但有大顆大顆的淚珠從她的眼角滑落，從前她在康寧宮的時候，外祖母很疼愛她。

    就算姜昭猜測殺害溫氏族人的兇手是外祖母，猛一聽到外祖母去世還是忍不住心中的悲痛。

    她閉上眼睛，金云用帕子為她擦拭淚水，她抓著金云的手慢吞吞地劃了一個“后”字。

    “崔皇后閉宮未出?！?/br>
    姜昭繼續(xù)劃了一個“王”字，金云會意，繼續(xù)說道，“靖王殿下前日來看望過郡主，如今正為太后守靈?！?/br>
    姜昭手腕無力地垂下，等到被灌下了藥湯，才終于有力氣開口。

    “陸、陸表兄的信……”她嗓音低啞，微弱地幾乎聽不見。

    作者有話說：

    對不起，我太卡了。這章留言發(fā)紅包，下章陸表兄歸來。感謝在2022-06-06 21:07:09~2022-06-07 11:56:3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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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姜昭猶還記得失去意識之前自己已經(jīng)收到了來自東海的書信, 她還沒來得及看就暈倒過去。

    金云扶她坐起來，在她的身后放了一只大迎枕，銀葉將放好的書信遞給她。

    姜昭睜大了眼睛一字一句地看著回信, 因為病重多日未進食，兩只原本就很大很圓的杏眼愈發(fā)地凸顯，對比起來，尖尖的下巴和細弱的脖頸格外的可憐。

    她先看的是二哥的回信，二哥果然履行了臨行前對她的承諾, 耐心將一路下東海的風景, 以及東海的風土人情都細細的和她道來。

    看到二哥以玩笑又抱怨的語氣寫陸表兄狡猾又愛吃軟飯，臉皮還厚, 勸她一定不能被哄騙諸如此般的話, 姜昭無聲地彎了彎眼睛，讓金云喂了她一顆蜜餞。

    姜昭用了很久才感覺到嘴中有了甜甜的滋味，于是拿起另外一封書信看了起來。陸表兄再一次將神秘的大海講給她聽, 字里行間溫柔又舒緩，他還說東海的情況不是很壞, 商人和百姓們都很積極, 過不了多久海路就會恢復, 而他就會歸來。

    “我心昭昭，日月可明?！彼吹疥懕硇至粝碌淖詈笠痪湓挘Н彴倏椎纳眢w好似多了幾分力氣，支撐著她散去心中的悲痛。

    我心昭昭, 姜昭一直盯著這句話，臉頰慢慢地染了輕微的紅色, 陸表兄這是在向她表明情意嗎？真正的男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