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堤脹]有待很久，但三言兩語卻安了眾多女眷的心。

    等到姜晗攙扶著母親端敏長公主回府的時候，一切都恢復(fù)了原狀。他得知了meimei的感慨，腦海中不知怎么的就浮現(xiàn)出了方才在承恩侯府前看到的一幕。

    略顯頹敗的百年侯府門前，一邊是禁軍毫不留情地鎖著承恩侯府的人往外押著離開，一邊是身著白色素服的女子跪在地上點燃紙錢祭奠亡父。

    她脊背挺直，眼神倔強而冰冷，發(fā)現(xiàn)他和母親的時候也不躲不閃，只向他微微頷首，眼中帶著感激。

    姜晗說不出那瞬間的感覺，他親手將女子送往玄冥司給了承恩侯府重重一擊，本該厭惡女子欺騙利用他，可思及她坎坷的遭遇，他的心中又滿是同情，不忍怪罪她。

    “晗兒，我們?nèi)フ夷鉳eimei，讓她去求你舅舅?！贝藭r，端敏長公主的忽然出聲打斷了姜晗的復(fù)雜情緒。

    他看向面容扭曲的母親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搖頭，“母親，陛下已經(jīng)下了圣旨，您去找meimei又有何用。外祖母貴為太后養(yǎng)大了陛下，都無力回天呢?！?/br>
    再者meimei體弱，實不該被牽扯進(jìn)這些腌臜事中，承恩侯府也算是罪有應(yīng)得了。

    端敏長公主，聞言卻猛地握住了姜晗的手，她咬著牙想說他的舅舅和外祖母根本不是外人看到的那樣母慈子孝，可是看著次子的臉，她終于頹然。

    有些事她不能讓更多的人知道，知道曾經(jīng)的她對待龍椅上的皇兄是多么的惡劣，克扣他的膳食、不準(zhǔn)宮女太監(jiān)服侍……

    那時她是母親李太后膝下唯一的公主，百般嬌養(yǎng)，突然母親的宮里多了一個養(yǎng)子要奪走母親對她的疼愛，年幼的她氣急之下恨不得這養(yǎng)子去死。

    順著回憶，端敏長公主想起了幼年和她一起欺負(fù)人的李家表兄弟，一時眼神發(fā)怔，或許，她的皇兄也是在向李家報復(fù)呢。

    “是，不能去，李家敗了就敗了。”她喃喃自語，姜昭是她的女兒，份量能重到哪里去。

    帝王之心，從來難測！

    安國公府遍布姜昭的眼線，她晚上得知了母親和二哥的這番交談，再也入睡不得了。

    寂靜的夜里，她讓人將養(yǎng)在院里的小兔子提了進(jìn)來，小兔子還很精神，她就拿了草根喂它們，看著它們的三瓣嘴一動一動地咀嚼，手指點了點它們的腦袋。

    “真好，母親她不來了，那盆玉樹就不會碎了?！闭f完她神色微頓，搖搖頭，又道，“不對，玉樹放在了陸表兄那里，無論如何都碎不了了?！?/br>
    想到這里，姜昭慢慢咧開嘴笑了起來，只是短短的月余時間，原來現(xiàn)在和上輩子相比已經(jīng)改變了太多了。

    “小兔子乖乖，過兩日本郡主就帶著你們?nèi)フ谊懕硇?，五月的端午?jié)快要到了呢，就讓陸表兄帶著我一起到街上玩，偷偷地不讓人發(fā)現(xiàn)?！?/br>
    作者有話說：

    提前祝大家端午節(jié)快樂。昭和陸表兄又要開始私相授受了！感謝在2022-05-31 20:59:56~2022-06-01 11:07:5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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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姜昭因為端敏長公主的話一夜沒有睡好, 第二日醒來的當(dāng)然也很晚。

    一直在公主府服侍的太醫(yī)被悄悄地借去了安國公府，她才知道端敏長公主一早生了病。

    “看來母親因為舅舅除去李家的舉動害怕了，不敢讓別人知道她病了。”姜昭感慨了一句, 這個時候若是被人知道病重很容易會被人質(zhì)疑對舅舅的旨意不滿。

    她等太醫(yī)回來后問了一句，知道母親是一時著急上火，身體并無大礙，想去探望的心思淡了許多。

    可是姜昭不去，端敏長公主反而親自來了, 即便泛紅的眼睛和起了泡的嘴角能讓人很清楚地看見。

    “昭兒, 你舅公家里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你大哥說昨日母后傷心至極, 母親如今身體不適不能進(jìn)宮去看她, 你就替母親走這一趟吧。再者，你打小就跟你皇帝舅舅感情好，也好久沒見他了吧?！倍嗣糸L公主一夜胡思亂想, 心神不寧，想來想去還是希望姜昭多在皇兄的面前露露臉, 提升皇兄對安國公府的容忍度。

    姜昭明白她的用意, 并未開口拒絕, “除了外祖母，母親可是擔(dān)心舅舅有朝一日會像對承恩侯府一般對待安國公府？”

    她看著端敏長公主的眼睛，直白地開口詢問。

    端敏長公主在她的目光下一瞬間生出了一個荒謬的念頭，她莫非知道了當(dāng)年發(fā)生的事情, 心重重一沉。

    “母親，您若擔(dān)心的話不如讓大哥去東海吧, 大哥若能獨當(dāng)一面, 為舅舅分憂, 安國公府便是沒有您和父親也能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姜昭的話中充滿了暗示。

    可惜端敏長公主沒有聽懂，她理解成了另外一個意思，繃著的身體微微放松，“原來你是害怕我們姜家出來郭二郎那樣的子孫禍害家族，你大哥和二哥都不是那樣頑劣的人。母親也并不是攔著，只是你大哥是世子，你大嫂又剛剛有孕，外放離京的事還要再說?！?/br>
    話已至此，姜昭垂下眼眸不再開口。端敏長公主離開后，她也沒有立刻進(jìn)宮，反而拿起了彩線編起了五色繩結(jié)，這是端午節(jié)那日準(zhǔn)備用的。

    ***

    距離端午節(jié)還有兩日的時候，景安帝又降下了眾人意料之中的一道圣旨，重開海禁。

    海禁一開，天下商賈聞聲而動，紛紛將目光放在東南沿岸，只等待具體的政策出來過了考量后就攜帶身家奔赴過去。

    邊防衛(wèi)的官吏幾乎從上到下都經(jīng)歷了一遍大清洗，就連承恩侯李家也因為牽扯其中轟然倒下，他們相信這次景安帝是動真格的。

    太極殿中，景安帝也正和六部的尚書，內(nèi)閣的大學(xué)士們商議此事，他派人拿出了陸照參加春闈和殿試時的考卷，交由眾人傳閱。

    “朕覺此子想法不錯，諸位卿家就以此討論吧?！本鞍驳蹌偸帐傲四敲炊嗖皇匾?guī)矩的臣子，一張臉還沉著。

    眾人包括內(nèi)閣第一大學(xué)士嚴(yán)問人稱嚴(yán)首輔都不敢在這個時候觸怒景安帝，順著此法提出了幾點建議，包括開設(shè)固定港口、制定海商通行條例、劃分稅收等等。

    “但倭寇是海商大患，邊防衛(wèi)的衛(wèi)官接任人選陛下可曾想好了？”嚴(yán)問突然話題一轉(zhuǎn)，看向景安帝。

    不止是衛(wèi)官，邊防衛(wèi)有大半的職位還空著，就連東?？h令的人選也沒有呢。

    “朕打算讓禁軍統(tǒng)領(lǐng)去做衛(wèi)官，其余下官從軍中調(diào)任一部分，至于東海縣令，”景安帝頓了一下，問道，“諸位有什么好人選？”

    嚴(yán)問看了一眼手中的答卷，意思不言而喻。既然是今科狀元郎想出的法子，不妨也由他去施為，相比起來，吏部太平的很。

    其余人福至心靈，提出了陸照的名字，“陸侍中年紀(jì)輕輕，是該去東海歷練一番?！?/br>
    吏部尚書盧大人是唯一一個持反對意見的人，“陸明德才為官幾日，吏部的事務(wù)還未摸透，怎么能跑到東海那么遠(yuǎn)的地方?！倍?，東?？h令的品級比吏部侍中低多了。

    景安帝其實心里也覺得陸照是個好人選，奈何想到了外甥女盤奴正喜歡他，將人放到東海去盤奴又怎么見他，一時有些猶豫不決。

    “東?？h令一事再議，邊防衛(wèi)立刻整頓，勛爵之家的子弟有意愿的也可前往。”景安帝輕描淡寫地再次開口，這就是他所謂的施恩了。

    滅了李氏震懾了一波世家勛貴，緊接著又借著邊防衛(wèi)給他們一顆糖吃，只要是聰明人都該知道如何去做。

    “陛下英明?！钡钪谐甲討?yīng)聲，心中又一凜，陛下好一手恩威并濟(jì)之策。勛貴之家肯定會送子弟到東海，有李家的前車之鑒肯定不會有人再敢作妖，反而會因為惶恐李家的遭遇努力表現(xiàn)。

    消息傳遍了京城的勛貴之家，蠢蠢欲動的人不在少數(shù)。

    安國公府中也在商議此事，此時的端敏長公主恍然大悟了那日姜昭為何提起讓長子去東海，原來是早就知道了皇兄的想法。不過，她還是同樣的說辭，姜曜是長子還是世子，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東海那等有倭寇出沒的兇險之地怎么能去，沒看那東?？h令都被人明晃晃地殺了嗎？

    安國公沉吟了片刻，也贊同了她的說法，“曜兒是下一代的安國公，姜氏家主，不能冒此兇險。再說，你妻子有孕，郭家因郭二一事還會到京中問詢，此時你不能離京?！?/br>
    姜曜聞言，心中微微失望，他覺得他身為世子更該經(jīng)歷兇險多加磨練，但父親提到懷孕的妻子和接下來一定會到訪的郭家，他又明白自己必須得在其中周旋。

    再三斟酌，他只能繼續(xù)留在京中，“兒子明白，日后若有機會也不遲?！?/br>
    可惜了，他心中嘆息，然后目光轉(zhuǎn)過身旁的弟弟姜晗，突然滋生一個想法。

    察覺到兄長的注目，一直沒有出聲的姜晗收起了往日的嬉皮笑臉，站起身看向上首的父母親，正色道，“父親，母親，二叔，祖母，我想跟隨禁軍統(tǒng)領(lǐng)一起前往東海?！?/br>
    向來玩世不恭的次子主動提出去兇險之地東海？

    安國公和端敏長公主都不由愣住……

    ***

    端午節(jié)的前一日，姜昭興沖沖地帶著編好的五色結(jié)進(jìn)了宮。

    她見到皇帝舅舅就先分給了他一個，讓他明日系在手腕上或者掛在香囊上，“舅舅，二哥居然主動提出要去東海，父親和母親居然也都同意了?！?/br>
    她原本以為會是穩(wěn)重的大哥去東海，沒想到大哥被郭家絆住，人選換成了二哥姜晗。

    景安帝回憶自己的另外一個外甥，印象不深只記得小時是個樂呵呵愛笑的，見到他時有些害怕還有些躍躍欲試，但每一次都很恭敬地喊了陛下。

    總體上是個不錯的孩子，或者說端敏膝下的三個孩子都比她強的多，他親手養(yǎng)大的盤奴更是歹竹出好筍的典范。

    “你二哥去也不錯，朕封他一個校尉的官職，讓他和禁軍統(tǒng)領(lǐng)一起去，路上不會有閃失?！本鞍驳垡诲N定音，看了一眼姜昭給他的五色結(jié)，覺得不算太丑收下了。

    “那東海縣令舅舅選好了人嗎？”姜昭分著手中的五色結(jié)，隨口一問。

    孰料景安帝聽到這話，忽然神色就變得意味深長起來，瞥了她一眼，幽幽地開口，“盤奴覺得陸侍中如何？他的應(yīng)對倭寇之策深得朕心?！?/br>
    姜昭的手指繞在了五色結(jié)上，圓圓的眼睛里面透著哀怨，也不說話就這樣安靜地看著皇帝舅舅。

    景安帝被她的目光看著，高深莫測地笑了一聲，“朕還未問過陸照自個兒想不想去，他若是欣然表示要去任東海縣令一職，朕也沒有辦法?！?/br>
    聞言，姜昭哼了一聲，東?？h令只是七品官，陸表兄現(xiàn)在是從六品，腦子傻了才會去。

    當(dāng)然這的確是一個展示才華建功立業(yè)的好機會……想到這里，她皺起了眉，決定親自問一問陸表兄的想法。

    陸表兄若真的想去，她該怎么辦？跟著他一起去是絕對不可能的，那么遠(yuǎn)的路途，她去了與尋死別無二樣，現(xiàn)在的她還不想死?？申懕硇秩舨辉诰┏橇?，她也失去了能慰藉身心的快樂，唯有痛苦的話慢慢地也懶得活了……

    換一個同陸表兄差不多的郎君？不，姜昭猛地?fù)u搖頭，這樣的人哪里找得到。

    分好了給外祖母的五色結(jié)，回到公主府，姜昭硬是一個人蹲在小兔子面前，不停地投喂它們草根，發(fā)現(xiàn)兩只小兔子都吃撐了懶洋洋地不想動彈后，她喪起了一張小臉。

    “兔子肯定是病了，本郡主得去找陸表兄為它們看看。”姜昭成功地為自己找了個理由，拎著兩只兔子借著月色的掩護(hù)去了梧桐巷的宅子。

    馬車上還帶著明日要穿的衣裙呢，明日是端午節(jié)，陸表兄要休沐，她打定主意要和他偷偷一同到坊市中玩樂。

    梧桐巷，陸十陪著自家練字的郎君還未入睡，門口傳來熟悉的響聲，他下意識地看向郎君，發(fā)現(xiàn)郎君臉上一瞬間露出的微笑后，他頓時急沖沖地跑去開門。

    不用想，又是郡主大駕光臨了。

    郎君啊，心里也是歡喜的。升級為六品官員的書童，陸十揣測人心的技能也跟著升級了。

    就是有一點不好，他總害怕這事被人發(fā)現(xiàn)，被撞見的話郎君和郡主是板上釘釘?shù)乃较嗍谑馨。?/br>
    作者有話說：

    明天，明天我一定要寫被人發(fā)現(xiàn)的修羅場！感謝在2022-06-01 11:07:57~2022-06-01 21:13: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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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

    “雪團(tuán)和白團(tuán)都不動彈了, 陸表兄，它們肯定是生病了，你幫本郡主看看吧?！币灰姷疥懻? 精神勃勃的小郡主就提著籠子里面的小兔子給他看，精致又寬敞的籠子比他之前弄的草編籠子看著都沉了多少，襯著小郡主格外的嬌小。

    幸虧這兔子只有一兩個月大，不然陸照還真擔(dān)心會累到身體嬌弱的小郡主。

    他迅速伸手接過籠子，放在桌子上, 先看了一眼姜昭, 見她的精神氣格外的好，收回目光放在籠子里趴成一團(tuán)的小兔子, 溫聲道, “雪團(tuán)和白團(tuán)，郡主為它們起的名字很貼切?！?/br>
    姜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總覺得陸表兄的語氣有點點取笑她的意思。

    “生病了？我看它們挺好的?！标懻丈焓衷趦芍恍⊥蒙砩线^了一遍, 摸到它們鼓脹的腹部時挑眉收回了手指，看向一臉無辜的小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