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計(jì)揉了揉眼睛，寫單子的速度跟不上曲月瑤點(diǎn)菜的速度。

    “按照她說的上菜就是?！?/br>
    裴憫笑著打斷伙計(jì)的話，低聲吩咐。

    “是，二位稍等，好菜馬上就到?！?/br>
    伙計(jì)將本子掛回腰間，隨即朗聲喊完，急匆匆的下樓去傳菜。

    此事曲月瑤適才透過窗子欣賞起夜市的美景來，此處乃是樊樓風(fēng)景最佳的位置。從前曲月瑤來吃飯至多只能夠得上窗戶的邊邊角角，可是這一章全是在這扇大窗的正中間。

    從此處往下看，整個(gè)東京城一覽無余。燈火輝煌璀璨，稚童嬉鬧少年夜游，一派繁榮景象。曲月瑤看向坐在對(duì)面的裴憫，一時(shí)疑惑。

    裴憫分明家中頗為貧寒，他自己本人又只是一個(gè)住在太學(xué)的普通貢生。原本曲月瑤還以為他是依賴貢生的身份才能夠在東京城勉強(qiáng)溫飽，卻沒料到人家居然能成為樊樓的熟客，且一進(jìn)來便是最尊貴的位置。

    莫非他私底下接了什么活計(jì)？

    但是文人們出門接活，至多便是抄錄書籍或者臨摹字畫以假亂真，可這些東西都賺不了多少銀子啊。裴憫是哪里來的錢呢？

    “曲小姐想問什么？”

    裴憫看出曲月瑤眸中的疑惑，撣了撣衣袖，示意她可以隨意提問。

    “此話雖然有些冒昧，但是我還是想問，裴公子的錢是哪里來的？”

    曲月瑤向來是有話直說的性子，從不遮掩。

    裴憫倒是沒想到曲月瑤要問的是這件事，他還以為……罷了罷了。

    “賣魚。”

    簡簡單單兩個(gè)字，卻讓人覺得十分扯淡。

    “難道每次賣魚都能收到封口費(fèi)？”

    曲月瑤想起自己給裴憫的那五百兩銀票，現(xiàn)在心里都還在滴血。

    “那倒沒有，曲小姐是在下見過的最大方的人?！?/br>
    裴憫笑著搖頭，這小姑娘愣頭愣腦的，同外表實(shí)在是大相徑庭。

    “是嗎，呵呵?！?/br>
    曲月瑤艱難的擠出一個(gè)笑容，若非輕煙那孩子老實(shí)，她也斷然不會(huì)如此大方。

    “不過在下的確是靠賣魚為生?！?/br>
    裴憫又再次解釋道。

    這話曲月瑤自然是不信的，裴憫一共就那么三個(gè)竹筐子。哪怕每日都能賣完，所得也不過一吊錢，哪里能支撐得起他這般揮霍。

    想來裴憫是有旁的賺錢路子，她想著不再多問，正巧伙計(jì)們也將菜端了上來。

    曲月瑤實(shí)在是個(gè)俗人，所點(diǎn)的菜皆是大魚大rou，瞧著既豐盛又美味。那紅燒rou的湯汁呈現(xiàn)漂亮的糖色，香味勾的人不由自主的探身過去。

    rou香夾雜著酒香，原是伙計(jì)打開了一壇二十年的花雕酒。

    “裴公子您的菜上齊了，請(qǐng)您慢慢享用。”

    伙計(jì)將酒斟滿了兩個(gè)杯子，畢恭畢敬的離開。

    “曲小姐喝酒嗎？”

    裴憫將其中一杯擱到曲月瑤手邊。

    曲月瑤連連擺手，“我不太能喝酒?！?/br>
    “那倒是可惜，樊樓的花雕酒味道極其甘醇香甜，配上東坡肘子著實(shí)人間美味。”

    裴憫這般長相的人，卻是個(gè)大口吃rou大盞飲酒的主兒。

    見他喝的實(shí)在是香，曲月瑤沒忍住也將酒杯抬起呷了一小口。那酒味直直的撲進(jìn)她的心里，一瞬間整個(gè)身體都被這香味充斥著，腳也好像踩在棉花上。

    眼前的一切變得逐漸模糊起來，就連裴憫的臉也好像變成了兩張。

    曲月瑤猛地?fù)u頭，只聽見裴憫帶著笑意的問。

    “曲小姐這是醉了？不過只喝了一杯而已?！?/br>
    “應(yīng)該沒有醉吧，我從前在河?xùn)|喝米酒可以喝一大壇呢?！?/br>
    曲月瑤低聲呢喃，臉上的兩坨紅暈很是可愛。

    裴憫無奈的笑著，卻見曲月瑤自己伸手將礙事的狐貍面具扯下來。那張絕色容顏滿臉暈紅的出現(xiàn)在裴憫面前，哪怕是圣人此刻也難免心神不定。

    曲月瑤的美實(shí)在罕見，也難怪一向眼高于頂?shù)呐釕懼灰娏艘幻姹惴旁诹诵纳稀?/br>
    他伸出手幫曲月瑤重新戴上面具，“不戴好面具我怕是無心吃rou了?！?/br>
    第012章

    樊樓是東京城名氣最大的酒樓，故而位置好的座位都是需要提前預(yù)定的。

    曲月瑤對(duì)這件事并不知情，然而此時(shí)此刻在樓底下鬧的陳穆之等人心里卻是門兒清。

    他們的小廝分明瞧見裴憫帶著一位戴面具的姑娘上了二樓雅座，那可是先前陳穆之想預(yù)定卻沒訂上的好位子。

    裴憫是什么東西？

    “我呸！一個(gè)小小貢生，別說如今還沒公考。便是哪朝他入了內(nèi)閣，不也還是要乖乖給小爺脫靴？”

    陳穆之今兒去了曲家沒見到曲月瑤本就心中不忿，想著來樊樓飲酒取樂，懷中抱著春花樓的頭牌姑娘小昭。

    卻被這樊樓的伙計(jì)打了臉，他早憋了一股火。如今更是不爽，揚(yáng)言要將這樊樓一把火燒了。

    “陳公子，都是伙計(jì)們辦事不周，給您安排三樓的雅座可好？”

    樊樓掌柜的連忙出來說和，然陳穆之偏不干，帶著人便要往二樓沖。

    可樊樓的家丁卻也不是吃素的，個(gè)個(gè)人高馬大往樓梯口一堵，神仙也難過去。那掌柜的偏還一副笑臉，狡猾的很。

    樓下鬧得不可開交，曲月瑤卻腦袋暈暈不知所以然。

    她巴巴的望著裴憫，被迫重新戴上面具后，也不敢再動(dòng)手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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