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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妞想,許是燈光的緣故,她似乎還是頭一回瞧見神色這般溫柔的康熙。 “你不會以為這件事靠你自己個便能成吧?” 康熙并沒正面回應(yīng)妞妞,不過態(tài)度已然極為明了。 妞妞心里頭涌起一陣動容,想起這兩日謀劃,的確步步順?biāo)臁?/br> 梁九功前兒還說不好辦,不到一日便說辦好了。胡太監(jiān)更是,他素來不插手水房以外的事,這次也這么好說話。 妞妞原本將這些都?xì)w納為她自己個討喜,可此時此刻方才曉得,乾清宮內(nèi)外唯一能叫所有人替他做事的,唯有康熙皇帝一人。 還有那晚正巧是鈕祜祿氏侍寢,這就叫她沒了當(dāng)夜插手的機會。 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妞妞以為烏雅姊姊已經(jīng)十分聰慧,不料康熙才是真正的下棋人。 “奴才曉得了?!辨ゆぱ劭粑⒓t,“奴才謝主隆恩?!?/br> 康熙瞧見小團子微紅的眼,還有那帶著七分真心的感恩,心下竟冒出十分自得意滿來。 不過舉手之勞,也值得她如此感激涕零? “哭之前先將窗戶合了,這么著吹,是想害朕瞎眼睛嗎?” 他轉(zhuǎn)了話頭,語氣也冷下來。 “是!”妞妞前腳還在感動,后腳便被康熙這句話潑了一身涼水。得!適才的溫情比青煙散的還要快些。 ———————— 昨夜刮了一夜的春風(fēng),早上起來烏云還沒散呢。 哪怕天氣不好,御茶房廊下,卻還是瞧見梁九功手里頭捧著那塊漂亮標(biāo)志的雨花石,恨不得懟在安福祿眼根子底下去。 “胡太監(jiān)好沒意思,說是這石頭要伴著他入土的,怎的給你了?”安福祿眼里頭的火都快竄出來了,“你哪怕是得了這樣好的石頭也就是褲兜子里頭裝狗屎,白糟蹋東西?!?/br> “哎喲安公公,好說咱們也是宮里有頭臉的人物。平白無故朝我臉上一頓啐做什么?” 梁九功被安福祿罵的越狠,心里頭就越高興。 “您抱著您的好石頭走遠(yuǎn)些吧,我的梁總管!” 安福祿嘴上罵罵咧咧,凈是些不能聽的葷話。 “又何必這么生氣呢?我大方些,叫你來我屋子里看半日行不行?”梁九功巴巴跟在人家屁股后頭,不狠狠炫耀一番絕不罷休。 “這石頭你究竟怎么得的?” 安福祿覺著自個兒像是被哈巴狗賴上了,沒好氣兒問他。 “這還是要多虧妞妞姑娘,這丫頭實在是個福星?!绷壕殴θ滩蛔》Q贊。 乾清宮其他人個個都說只要同妞妞走得近定能有意外之喜,他原是不信的,可自打這雨花石后,他心里頭信的真真兒的。 “那丫頭總歸是不幫我的?!卑哺5撃笕?,不忿的緊。 “那你日后可不是要對人家好些了?否則這差事她也不會找我不找你?!?/br> 梁九功口中的差事安福祿也知道個大概,他抿抿唇,“我往常待她親妹子一般,沒有不盡心的?!?/br> “是嗎?我可沒瞧出來?!?/br> “你這雙魚眼珠子能瞧出什么來?走開些,別影響我的差事?!?/br> 安福祿瞪了梁九功一眼,這兩個老小子素來愛吵鬧的。 “萬歲爺就在里頭同納蘭大人談儒呢,你進(jìn)去就是。” 隨著天氣日漸暖和,康熙也不在往梨香閣去了。 南書房涼爽,四下通透,大開大合的門窗既氣派又有書卷氣。 安福祿進(jìn)去時,門是大開著的。 梁九功口中所說的那位納蘭大人正是康熙自幼一同長大的好友納蘭性德。這納蘭家祖上從龍有功,納蘭大人阿瑪又娶了愛新覺羅家的公主為妻,論起關(guān)系也算半拉親戚。 此人生的樣貌堂堂,不過身量比康熙略孱弱些。 彼時正同康熙談?wù)撝裁?,瞧萬歲爺臉色,想必談的頗為盡興了。 安福祿恭恭敬敬敲了兩下門,屋內(nèi)二人齊刷刷朝他望過來。 “奴才給萬歲爺請安,納蘭大人近日可好。”安福祿面上帶著謙恭笑容,腰身往下塌著。 “多謝安公公想著,我很好。”納蘭性德頷。 “是你啊,進(jìn)來說話?!笨滴鯐呵覕R下手中書冊。 安福祿走到康熙眼跟前,將一早整理好的名冊遞到桌面上?!盎胤A萬歲爺,這是內(nèi)務(wù)府理出的南苑行圍隨行人員名單,還請萬歲爺過目。” 康熙好騎射,在宮中總是玩的不夠盡興。更何況滿清以騎射得天下,每年圍獵必不可少。 他拿過冊子,一目十行。 內(nèi)務(wù)府理出來的定然不會有什么錯漏,若非此時后宮沒有皇后,這事也輪不到康熙來管。 只不過……康熙瞧著瞧著停了下來。 “這奉茶宮女怎么只擬了兩個人?!?/br> 安福祿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這往年不都是兩個人嗎?畢竟不是在宮里頭,外出行圍用不著那般精細(xì)。 不過他也是聰明人,慌忙在自己臉上輕輕打了兩下。 “是奴才的過錯,今年圍獵不比往昔,這奉茶宮女定要四人才合規(guī)矩呢。底下人辦事粗糙,都是奴才管教不善。請萬歲爺責(zé)罰。” 康熙就喜歡安福祿這樣心眼子活泛的奴才,他滿意點頭,做做樣子將名冊瞧完后丟到他手里。 “其他都擬的不錯,就按照這上面的辦。” “是,奴才這就下去安排,先行告退了。”安福祿松下一口氣,抱著冊子乖巧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