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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姑娘不想上位(重生) 第100節(jié)

    文鳳真想冷笑一聲:慶的是本王八十大壽,怎么,要跪下來磕個頭?

    他面上仍然是斯文的笑容,不緊不慢道:“其實本王從來不記年紀?!?/br>
    遼袖隨口問了一句:“那宋公子呢?”

    話一脫口,她知道有些不妥,其實納吉時見過宋公子的年歲,只是她沒有仔細瞧。

    年紀并不重要。

    宋搬山不言不語,只是抿茶,一旁的首輔府家奴笑道。

    “回遼姐兒的話,納吉時見過的,咱們公子今年還未及弱冠,是大宣最年輕的兩榜進士和內(nèi)閣大學(xué)士呢!”

    宋搬山輕聲呵斥:“阿茂,男子年齡又有何重要,父親一向說我年紀不夠穩(wěn)重,在福州一帶宗族勢力做事的地方,講話不夠有分量,年紀大些又如何,你瞧殿下多能服人啊?!?/br>
    阿茂捂著嘴,連連賠不是。

    他知道自家公子并不是憨厚的缺心眼兒,公子一向以禮待人,但若觸犯他的底線,他也絕不缺乏針鋒相對的心機。

    文鳳真撫著白瓷茶盞,面無波瀾,只是呼吸一次比一次微長。

    馮祥愈發(fā)膽戰(zhàn)心驚,冒了一身冷汗,時刻盯著,生怕茶盞下一瞬就出現(xiàn)在宋公子腦袋上。

    遼袖悄悄抬眸望了他一眼,隱約想躲的姿態(tài)。

    她抬起屁股往里挪了些,單薄的身軀也占不了多大地方。

    她有些熱得喘不過氣。

    遼袖有些撐不住,站起身:“我出去吹一下風(fēng)?!?/br>
    “要我陪你去嗎?”宋公子開口。

    文鳳真也看過來,目光在她身上停駐許久。

    無聲地望著她衣領(lǐng)透出來的頸窩,昏黃金光灑在她羽睫。

    遼袖臉頰透紅,手指往里縮往里藏,一雙小腿幾乎僵硬到發(fā)麻:“不用了……有云針陪我?!?/br>
    “那好?!彼喂有α诵?。

    她離開后,只剩了文鳳真與宋搬山兩人。

    兩個人別過臉的一霎時,幾乎同時收斂了笑意,眸底冰冷至極,心不在焉。

    方才笑意盈盈間,不著痕跡地露了機鋒。

    眼下明明一聲不吭,卻安靜得可怕。

    樣子倒是如常,怕就怕暗涌流動一起一伏,仿佛隨時會觸礁沉底,玉石俱焚。

    馮祥不住地扇著扇子,擦了擦滿額頭燥熱的汗水,一眨不眨地盯著兩位主兒的動靜。

    男人真麻煩啊。

    良久,文鳳真白皙修長的指節(jié)開始打開禮盒,動作不疾不徐。

    “啪噠”一聲黃銅鎖開了,他望了一會兒,落下一聲輕笑。

    里頭靜靜躺著一只香囊,繡了一只振翅欲飛的鳳凰。

    精細別致,針腳十足的用心。

    這是遼袖送來的生辰禮物,雖然是為了明面上的禮數(shù),仍然縫得這樣仔細。

    文鳳真壓下微揚的嘴角,眼底卻完全壓不住笑意。

    馮祥驚喜道:“喲,殿下,您瞧這只鳳凰,繡得可費眼睛,比宮里的織造局還仔細,沒個幾天功夫下不來呢!”

    文鳳真斂去驕傲,抬了抬下巴,輕聲開口。

    “也不怕眼睛壞了,我不喜歡這么復(fù)雜的?!?/br>
    文鳳真心底有些奇怪。

    遼袖怎么忽然開竅了,從前給他繡了那么不聰明的小老虎,今日竟然給他準備這樣精美絕倫的小鳳凰。

    不拘繡什么,有這份心意就好。

    宋公子在一旁笑道:“讓我也看看?!?/br>
    他接過那只繡囊,翻來覆去,目露欣賞之色,感嘆道。

    “確實繡得仔細,蘇州繡娘的手藝果然比宮里還好?!?/br>
    宋搬山翻過一角繡囊,展示給文鳳真看。

    上頭是蘇州最大織造局蟬燈閣的印記。

    因為繡坊的贗品實在數(shù)不勝數(shù),所以用的密門織法,留在極輕微之處,一般瞧不見。

    宋搬山笑盈盈道:“蟬燈閣一年供給京城名門的繡品極少,想必花了大價錢買的吧?!?/br>
    馮祥出了一身虛汗,不住覷著殿下的臉色:“買的,怎么可能是買的呢?”

    遼姐兒送的禮物,是買的嗎?

    文鳳真將繡囊收回,放在懷中,看不出情緒的起伏。

    他掀起忽然眼簾,目光就像一陣濕透了的風(fēng),不近人情,蓋地而來的風(fēng)攜裹大冰碴子,冷得讓人齒根打顫。

    他盯著宋搬山,扯起一絲冷笑。

    不像話。

    太過不像話。

    他怎么敢污蔑遼袖的繡品是買來的!

    宋公子嘴角微牽,問道:“殿下,怎么了?”

    文鳳真牽起一抹安靜的笑容。

    手癢。

    文鳳真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左手,正緩緩按緊了桌角,每一根手指依次“咔啦咔啦”地敲過桌角,克制了下一剎攥上他脖子的沖動。

    他可以一只手掐住他的脖頸,將他拎起來,撞上墻壁。

    眸光淡漠至極,冰冰冷冷,一點點攥光他的空氣,任由他如何掙扎。

    這只翻覆生殺的手,一絲都撼動不了,只能目露驚恐地感受身軀內(nèi)生機慢慢流失。

    一只手就可以輕松扼斷他的脖子。

    宋公子見到他神色幾不可察地微動,平靜地又問了一聲:“殿下,你怎么了?”

    文鳳真忽然站起身,淡淡笑道:“本王有事要出去一趟?!?/br>
    文鳳真上了二樓,按著扶欄,一面飲茶,一面睨了睨底下的宋搬山。

    他眼底雪勢漸深,依次將宋搬山從頭掃到腳,不可揣摩,嘴角劃開毫無溫度的笑意。

    聲音很輕,咬牙切齒。

    “馮祥,你覺得姓宋的是對人世沒有什么渴望了嗎?”

    馮祥弓著背,心擰得越緊,鋪天蓋地而來的是讓人膽顫的壓迫感,小腿一軟,差點兒跪下。

    “殿下!這當(dāng)口兒,您不能做什么事兒啊?!?/br>
    文鳳真盯著宋搬山。平靜無瀾,卻像要將他生吞活剝了。

    他用帕子不停地擦拭手掌干涸的血跡,越擦越快。最終,忽然一停。

    輕慢地微抬下巴,一笑。

    “那……馮祥,你覺得姓宋的長得還行嗎?!?/br>
    馮祥眼珠四下轉(zhuǎn)了轉(zhuǎn),倉促驚慌:“這……恕老奴眼拙,看不出人的美丑?!?/br>
    文鳳真瞥了一眼,無所遁形的目光,沉沉壓力襲來。

    “你想死嗎。”

    馮祥磕磕絆絆,一句完整話也說不出。

    “進祿,你說?!?/br>
    進祿蹙起眉頭:“回殿下,依老奴看,宋公子是很符合世家子美璧的模樣,清瘦端直,高潔和善,自有一股清貴之氣,但是在老奴眼底?!?/br>
    進祿抬頭瞥了他一眼,勉強嘿嘿一笑:“老奴從小看著殿下長大,自然覺得殿下模樣身段更好,不過這種事誰說得準呢,正所謂各花入各眼?!?/br>
    文鳳真雙手按上扶欄,下頜冷峻,一雙瞳仁卻露出盈盈流轉(zhuǎn)的碎光,隨著皮影戲的光芒一明一滅。

    梆子鼓點越來越密集、急促,終于敲到最激烈昂揚之處。

    “不可原諒。”文鳳真忽然靜靜開口。

    竟然污蔑遼袖的禮物是買來的。

    竟然詆毀她的心意!

    他怎么敢這樣無憑無據(jù)地說!

    “咚、咚咚”三聲,鼓點結(jié)束,皮影戲散了場。

    燈籠一下子重新懸掛起來。

    宋搬山起身,剛走至過堂,偏在這時候,二樓的一盞碩大宮燈忽然脫鉤,撕扯著轟然而下。

    油絹宮燈里頭的蠟燭從半空脫落,燈籠架子重重地砸下來。

    幸虧是落在腳跟前!

    冷不防從半空飛下來一個小火球,奴仆們驚慌失措地奔走起來,紛紛查看公子的傷勢。

    宋搬山面色冷清,腰身極直,并無大礙。

    只是手腕被燭油燎傷,落了幾個泡。

    這燈籠飛得也太巧了些,再差一步,就不偏不倚地砸在宋公子頭上了。

    一念及此,大家有些不寒而栗,遍體冷汗。

    宋搬山靜靜抬起雙手,示意大家冷靜下來,道:“無事,無事,不必大驚小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