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不想上位(重生) 第36節(jié)
門臉不大,在鹿門巷往里數(shù)第十六間,光線充沛又清凈。 后頭連接了小院,三間廂房,土砌矮墻,一株年歲大的槐樹蔭落。 雪芽手腳勤快,很快清出來一片菜園子,等來年開春,就可以種菜養(yǎng)雞了。 槐哥兒在屋頭補瓦,修葺桌椅。 她整理了門臉兒,從生辰禮中挑選了一些字畫掛上。 平日不僅賣些筆墨紙硯,兼幫人寫書信,寫春聯(lián)對子。 其實來到鹿門巷第一日,她就吸引了城東書院那幫學(xué)子的目光,他們不惜從城東走到最偏僻的鹿門巷。 她終日戴著兜帽,寫字時也隔著一道簾子。 香風(fēng)細細,僅僅坐在那里,光看身形,便知是個美人胚子,自攜風(fēng)流氛圍。 每次遞紙都是由雪芽出面,即使不曾謀面,她也引起了眾人的遐思,越是見不著,越是心癢癢。 學(xué)子們堵在門口,擁泄不堪,到底是文化人,臉皮薄,想看又不敢看。 偶爾風(fēng)掀起簾子,他們看怔了,目光如癡如醉。 雪芽在他們面前晃了晃:“看什么看!” 一回過神,接過她的的信,不由得由衷贊嘆:“好漂亮的一手簪龍小楷!” 她生得極美,寫的字又這樣好看,很快成了滿城世家子弟夢里的人。 一開始只是學(xué)子來,漸漸的,便有當?shù)責(zé)o賴想揩油占便宜,趁她遞筆時想摸摸小手。 正值二小姐來看望遼袖,氣得她踹了桌椅,拔出劍來,差點一刀削了地痞的胳膊,四散而逃,望而生畏。 巡城御史也格外關(guān)照這塊地方,據(jù)說得了宋公子的意思。 當?shù)責(zé)o賴很快清楚了,她是二小姐和首輔家公子罩著的人,誰敢不要命地惹事,只怕路過這間門臉兒都要繞著走。 春龍蟄伏,遼袖推開門,揉了揉眼睫,神清氣爽。 雪芽正跟鄰居趙嬸吵嘴,氣得小臉通紅。 槐哥兒蹲在門口,捧了老大一缽飯,就著雪芽泡在壇子的蘿卜絲,紅白相間,吃得津津有味,轉(zhuǎn)過頭,俊俏的傻臉,沖jiejie一笑。 遼袖給他夾了一塊紅燒rou:“槐哥兒,多吃rou?!?/br> 所有人都想不明白,鹿門巷何止是不起眼,簡直誰買誰砸手里的倒楣地方,她何必浪費這個錢。 果真是小地方來的姑娘,單純不通世故。 連宋公子幫她看門臉時,都愣了一下,躊躇地問她想好了嗎? 遼袖畫圈了很多條街,鹿門巷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其一,離淮王府最遠,其二,價錢最低地段清凈。 最重要的是,她心里知道:前世也是這個時間,鹿門巷馬上就會被朝廷批準修建貢院,五湖四海的學(xué)子和觀政官員都會暫時住在這里,即將一躍為清貴之地。 她用最廉價的價格盤了這間鋪子,很快就會水漲船高,上漲百倍不止。 其實她有余錢多盤幾間,上回她贏了文鳳真一萬兩銀票,壓在箱底。 但是這樣做,就太惹人懷疑了。 遼袖不貪心,她想賺了錢,開春該給槐哥兒說門媳婦了。 這樣美好的人間煙火氣息,是她上輩子想都不敢想的。 * 馮祥在門外虎著臉訓(xùn)斥下人:“殿下這幾日胃口不好,送這些熱羹湯,沒的讓人躁煩,當心伺候?!?/br> 他端了幾碟時令蔬菜進來,廚房做得精細清爽,殿下或許會吃幾口。 殿下這段日子常一個人在書房練字。 黃昏時站在最高城樓,滿城縱橫街道盡在眼底,他不許人跟著,也不知在看什么呢。 馮祥覷著他的臉色,小心說:“老祖宗這幾日總想著遼姐兒呢,預(yù)備將她接回來住幾日?!?/br> 文鳳真一眼也未抬。 “接回來做什么,咱們府小,容不下她?!?/br> 他說話帶了刺,馮祥愈發(fā)輕手輕腳了。 文鳳真沒停筆,漫不經(jīng)心地問。 “城北那邊亂,她若是有麻煩,你幫盯著點,畢竟是老祖宗疼愛的人,不要讓奶奶她傷心?!?/br> 馮祥放下菜碟,揣摩著:殿下憋了這么久,終于要問了嗎?他有那么多蛛網(wǎng)探子,難道他不清楚嗎?他究竟想知道什么呢? 馮祥一張老臉笑道:“他們倒是不敢惹遼姐兒,他們都說……” “說什么。” 馮祥自知失言,緘默不言,未料進祿驀然開口。 “他們都說……那是宋公子的人,惹不起?!?/br> 宣紙上筆鋒一滯,氣氛驟然冷了下來,連進祿這種愣頭愣腦的,都感到極深重的壓迫感。 馮祥連頭上的汗都不敢抹,高聲補救。 “遼姐兒住在鹿門巷呢,老奴就在想,您前不久擬好的奏折,不就是建議在鹿門巷修筑貢院嗎?真是巧了,按道理這事兒還沒定,密不透風(fēng),遼姐兒哪得來的靈敏消息,京城那么多巷子不選,偏選中了這塊貴地?!?/br> 馮祥順勢道:“倘若鹿門巷被陛下批準了修建貢院,是您提議的此事,還不得親自負責(zé)督造嗎?” “巧合?” 文鳳真冷笑一聲,瞥了馮祥一眼。 “她在鄉(xiāng)下連馬背都沒上過,那天卻控制了一匹發(fā)瘋的烈馬,這也是巧合?!?/br> 說到那匹被動了手腳的馬,文鳳真當日瞧見陳氏與岐世子互相指責(zé),按道理他倆劣跡斑斑,的確也沒必要推脫這一樁,那便是另有人從中作梗。 文鳳真一抬指,蛛網(wǎng)探子從陰影中走出。 “查一查當日帶她騎馬的老奴,是誰的人?!?/br> 探子垂首:“屬下記錄了當日所有出入王府的蹤跡,不出一日,便能在京城揪出這個人?!?/br> 文鳳真坐下,瞧了菜色一眼:“今日的菜留下?!?/br> 不一會兒,馮祥候在外頭,接過了紅木檀案,他瞥了一眼,喜上眉梢。 這還是殿下這么多日以來,第一次把飯吃完呢。 * 宣成門外,岐世子連滾帶爬地站起身,拍拍灰,氣焰囂張,挑釁地盯了小黃門一眼。 好險,二十廷仗差點就打下來了,還不得打得他臀部血rou模糊,半年都無法尋歡作樂。 幸好文鳳真喝停了小黃門,帶了陛下的口諭,免了他的廷杖。 岐世子得意忘形,拍了拍文鳳真的肩膀,開懷大笑。 “殿下啊殿下,您真是本世子的及時雨啊,從此整個京城,本世子認定你這個兄弟了,咱倆真是患難見真情,往日你我雖然有些誤會,咱倆終究是一路人!” 話音未落,文鳳真背后一名世家子站出來,狠狠踹了他屁/股一腳,直摔個大墩兒。 衣著光鮮的鄭山,抬起下巴,笑得開心。 “誰他娘跟你是一路人,少給臉上貼金。” 另一名世家子上前,猛然往岐世子肚子踹了一腳,岐世子慘嚎一聲,蜷成一團,痛苦得五官糾結(jié), “謝明,鄭山……老子干你——” “還不放開本世子!” “本世子跟你沒完,這就回去稟報父王,本世子要剝了你爹的皮充草!” 眾人一下子大笑,笑聲爽朗,唇紅齒白,看著就是文質(zhì)彬彬的公子模樣,平日在家族偽裝得溫潤有禮,不少小姑娘大嫂子喜歡,此刻笑意攜了殘忍漠然。 鄭山將他的衣領(lǐng)揪起來,攥著他的頭冠,往墻上猛然一磕,一下、兩下……登時血流不止。 鄭山溫柔地拍了拍他的臉頰,抹了抹他的血,慢條斯理。 “世子爺,你真他娘不是個玩意兒啊,誰像你似的走旱路,整死了多少個兔兒爺?!?/br> 一個叫謝明的世家子抬腳,又狠狠踹了一腳:“別跟他廢話。” 岐世子疼得臉色慘白,“咔嚓”一聲,骨頭架子斷裂了。 岐世子像只狼狽不堪的雞,羽毛凋零,踉蹌想逃,開始還嘴硬放狠話,被人推搡,時不時踹上一腳,漸漸地聲音小了,活氣兒也低了。只剩下告饒。 “爺爺……爺爺們放了我吧……” “我叫我父王給你們錢……” 這些世家子從小跟著文鳳真,穿著打扮顯貴,看著文弱清瘦,皮膚白,拿刀子捅人都不帶眨眼,都是二世祖,惡主兒,手段狠辣。 那時候,京城人最怕這種惡劣的小公子,下手不知輕重,做事不計后果。 文鳳真抬指,制止了他們。 “鄭山,謝明,不可太過無禮?!?/br> 后頭的世家子擦了擦手,低罵了一句:“血還挺多,腥手腥腳,回家讓老頭子聞了又得挨罵。” 他們望向了文鳳真,翹起嘴角,樂了。 滿臉血污的岐世子,轉(zhuǎn)過頭,吐出兩顆斷牙,他睜著布滿血絲的瞳孔,驚恐地倒映出一雙黑金長靴。 文鳳真一腳踩在他臉上,碾動,面無表情,像碾死一只螻蟻。 岐世子喉嚨嗬嗬不停,發(fā)不出一絲聲音,臉骨變形,一只手……兩只手緊緊攥著他的褲腿,掙扎不動。 “路過鹿門巷,小心點走路?!?/br> 文鳳真漂亮清凈的側(cè)顏,被屋脊襯得愈發(fā)雪白,長睫傾覆,月色投下淡淡影子。 “頂著這張臉,替本王給京城高官遞一句話?!?/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