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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云開見煜時在線閱讀 - 云開見煜時 第41節(jié)

云開見煜時 第41節(jié)

    到達酒店第二日, 闞云開收到顧煜的消息,內(nèi)容無非是囑咐她仔細整理行李, 注意安全等瑣碎事宜。

    想讓他一夜之間說出什么感天動地的情話, 幾乎天方夜譚。

    闞云開在酒店房間整理帶給朋友的紀念品, 小腹隱隱作痛,尤為不適。

    最讓人不安的是,她的右眼直跳。俗話說“左眼跳財, 右眼跳災”, 這災跳到她身上倒也無妨, 可她怕禍事找上那個正在執(zhí)行任務的男人。

    闞云開合上行李箱, 胸口微堵, 坐在床邊歇了半刻, 去洗手間查看方才知道, 她出走三四個月的親戚遲遲造訪, 她忽得長舒一口氣。

    每每生理期, 她都如同經(jīng)歷風波酷刑, 兩天后還要長途中轉回國,堪比一場災難。

    這災跳自己這兒了, 挺好……

    闞云開扶腰走來姚曉楠的房間, 在門口哀怨道:“曉楠, 江湖救急, 衛(wèi)生棉?!?/br>
    姚曉楠出行經(jīng)驗豐富, 行李箱堪比百寶箱, 所需之物應有盡有, 她遞給闞云開衛(wèi)生棉,又問:“紅糖要嗎?”

    闞云開連連點頭,“救命恩人?!?/br>
    姚曉楠用便攜燒水壺,燒開熱水,幫闞云開沖了姜汁紅糖水,繼而接著收拾冗雜的物件。

    闞云開輕吹guntang的紅糖水,水面漾起漣漪,她試探地嗦了一口,“你之后回漢城嗎?”

    姚曉楠蹲在行李箱前撓頭,“不回了,我想在申城發(fā)展,我聯(lián)系了芮辰電視臺,回去就能入職?!?/br>
    闞云開說:“芮辰最大的股東是你封維哥哥的爸爸,而且那里離我公寓很近,如果你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房子,可以和我一起住?!?/br>
    姚曉楠興奮地跳來床上抱住闞云開,差點把水打翻,“闞闞,你真是及時雨,我這兩天在網(wǎng)上看房子,一個腦袋三個大,正準備找個酒店過渡,你就下凡了,我愛死你啦!”

    闞云開笑說:“你開心的點不應該是電視臺的股東是封維的爸爸嗎?”

    姚曉楠清醒道:“一切情愛都是建立在溫飽之上的,我有理智。”

    她想起闞云開如今身份,問:“我住你那兒,你和顧隊……會不會不方便?”

    闞云開放下手中的杯子,臊眉耷眼地說:“他還有小半年才回國,有什么不方便的?!?/br>
    前前后后,一百多個日夜。

    姚曉楠說:“你可真不仗義,明明和顧隊是那種關系,還和我說你在他跟前沒面子?!?/br>
    “剛來蘇國的時候,我們還沒在一起,而且鬧得很不愉快。”闞云開解釋說,“何況他們有紀律,采訪不是容易之事。”

    姚曉楠還欲說些什么,敲門聲響起,她起身開門。

    闞云開問:“王老師,你們這么早就回來了?”

    王倩大步進門,被似火的驕陽曬得通紅滿面,她拿起手邊的雜志扇風,“聽湯庭說外面出事了,讓我們趕緊回來,還好就要回國了,這破地方也不知道天天鬧什么鬧?!?/br>
    姚曉楠作為新聞人,對突發(fā)事件時時敏感,好奇問:“出什么事了?”

    王倩放下書,湊過來說:“我側面打聽了一下,就是上次和我們一起去錫勒的那幾個維和軍人,有人執(zhí)行任務的時候受了重傷,不知道能不能救回來,反正挺麻煩的?!彼a充道,“聽說受傷的人是上次來酒店的其中一位隊長?!?/br>
    闞云開怛然失色,水杯落地,碎瓷聲如剜心的剔骨利刃,她猛地抓住王倩的手臂,手掌不受控制地顫抖,“你說什么?”

    王倩茫然問:“你怎么……”

    闞云開不想再聽王倩冗長錯亂的贅述,她松開王倩的手臂,奪門而出。

    姚曉楠把手中的東西扔到床上,追出門,“我陪你去?!?/br>
    王倩愣怔道:“你倆……”

    闞云開一刻不停地跑向駐地醫(yī)院,兩個隊長其中之一,對她而言,無疑是致命的消息。

    無論是顧煜還是傅晉之,或者是他們中的哪一個,她都不希望悲劇降臨。

    然而,作為道德動物,她竟發(fā)現(xiàn)自己的本性如此惡劣,有那么一刻,她希望那個人是傅晉之而不是顧煜。

    邪惡不堪的念頭轉瞬即逝,同為血rou之軀,又怎能因為她的一己私欲而遭到扼殺?

    醫(yī)院外有人看守,他們沒有相關證件,不能隨意出入。

    闞云開遞上工作證,“同志,我是申大的老師,之前在駐地進行過相關工作,請你讓我進去,我想知道剛才送來的傷者情況?!?/br>
    衛(wèi)兵公事公辦,嚴肅說:“不好意思,沒有命令我真的不能讓你進去,況且傷者在搶救,你進去也不會知道什么?!?/br>
    溝通無果,闞云開面色蒼白,嘴唇干裂,無力地蹲在醫(yī)院門口,她不信神佛,可又在此時希望求得庇佑,哪怕是以她的生命作為血引。

    姚曉楠知道這時無論說什么,都抵不過顧煜平安無事對闞云開的安慰作用,她握住闞云開垂落身側的手,渡著生氣。

    一輛車子停在醫(yī)院門口,車上下來三個人,闞云開抬眼望去,看見傅晉之的一瞬,她的心如同茍延殘喘的絕癥病人被撤下氧氣面罩那般,缺氧窒息。

    她扶墻站起,不顧手心的擦傷,踉蹌跑到傅晉之面前,“受傷的是顧煜嗎?”

    傅晉之唇角干涸泛白,生裂開好幾道口子,血液凝固在創(chuàng)口表面,看起來十分疲憊,他閉了閉眼睛表示肯定。

    “你帶我進去好嗎?”闞云開冷靜自持,沒有痛哭流涕,沒有發(fā)瘋質(zhì)問,她交代姚曉楠先回酒店。

    姚曉楠自知留在此處作用不大,聽話離開。

    傅晉之和衛(wèi)兵溝通一番,帶闞云開一起走進醫(yī)院。

    六隊全員候在手術室外,緊盯門上那一盞游系生命的燈,無人發(fā)現(xiàn)闞云開的到來。

    闞云開靠著墻壁,她失聰失言,怔望著匆忙步履下的污血,畫面仿佛默片中磨人心結的橋段,她從沒覺得紅色像此刻這般令人厭惡。

    那些未干的血液還帶著溫度。

    她悲觀地想,那應該是顧煜的血,他一定很痛吧。

    李行側身偶然瞥見闞云開無言站在廊邊,他從隔壁儲物間找出一瓶水遞給她。

    闞云開沒有反應。

    李行啞聲說:“老大會沒事的?!?/br>
    嘶啞無助的語言打破手術室外的寧靜,大家紛紛回頭,幾天前還在酒吧一起笑鬧,不想片刻時光,時移勢易,一切都變了。

    許是注意到他們的目光,闞云開抬頭相望,只從眾人眼里讀出一個關鍵詞,抱歉。

    她背脊靠墻,身心無力,緩緩滑落地面,坐在墻邊。

    張赫和龍子吟上前蹲在闞云開身邊,摟了摟她的肩膀。

    龍子吟幾乎不能出聲,三年前,在同一間手術室外,他長跪不起;三年后,他也不知如何面對隊長的愛人,他恨自己沒能及時發(fā)現(xiàn)窗里那人。

    張赫接過李行手中的水瓶,擰開瓶蓋遞給她,“喝點吧,你這樣他會心疼的?!?/br>
    闞云開置若罔聞。

    龍子吟生硬扯著喉嚨,聲音如同舊式錄音機驟現(xiàn)故障,卡頓斷續(xù),語不成句,“想哭就哭,別憋著?!?/br>
    手術過去近四個小時,天色逐漸暗沉,手術室外的那盞燈隨之熄滅。

    醫(yī)生從里走出,陳曉跟在一旁,表情沉重,“你們誰來簽一下病危通知書?”

    龍子吟沖上前撕碎病危通知書,“我們他媽的不簽?!彼掷锏囊欢褟U紙碎片,雙手抱頭,抽泣痛哭道,“求你們再救救他不行嗎?”

    喊聲,哭聲,連成一片。

    陳曉哽咽道:“顧隊胸腔和腹腔中的子彈已經(jīng)取出,但是頭部外傷嚴重伴有顱內(nèi)出血,他是熊貓血,血庫里沒有他能用的血了。”

    “rh陰性血嗎?”闞云開顫巍站起,問道。

    陳曉點頭。

    血液循環(huán)不暢,闞云開雙腿發(fā)麻,趔趄跌倒,又竭盡全力撐地掙扎著,“我是,抽我的。”

    李行攙扶她站起。

    簡單血液檢測之后,闞云開符合獻血標準。她半躺在輸液床上,痛覺失靈,只要能救他,在所不惜。

    護士抽取二百毫升靜脈血液,闞云開面上再無血色生機,陳曉詢問情況,她只說是因為害怕,讓他們繼續(xù)。

    姚曉楠在酒店坐立難安,她放心不下闞云開的狀態(tài),與湯庭商量一番,還是決定來醫(yī)院看看。

    姚曉楠詢問醫(yī)生,走進病房,瞠目喝止道:“快停下!”眾人不解,她補充說,“她在生理期??!”

    護士即刻停止抽血,其余幾人愣怔許久。

    闞云開搖搖護士的肩膀,“我沒事的,繼續(xù)抽?!?/br>
    “不行,就算你不在生理期,四百毫升都已經(jīng)是人體獻血極限,已經(jīng)抽了三百毫升,無論如何都不能再繼續(xù)。”陳曉命護士拔出針管,拿棉簽壓在針口處止血。

    闞云開堅持,虛聲道:“我真的沒事,你可以繼續(xù)的?!?/br>
    “你這不是胡鬧嗎?顧煜寧愿死,也不可能讓你這么救他!”陳曉斥責道。

    李行說:“陳姐,你冷靜點?!?/br>
    闞云開眩暈不止,小腹疼痛難忍,眼里噙著淚水,低聲說:“那難道讓我看著他死嗎?”

    擔心則亂,陳曉意識到態(tài)度不佳,重新幫她止血,道歉解釋說:“對不起,我失態(tài)了,三百毫升的血應急夠用,指揮部正在想辦法調(diào)取血液,你要保護好自己,要不然他醒了誰來照顧?”

    陳曉轉身說:“你們?nèi)ナ程米屗麄冏鳇c補血食物給闞老師,我宿舍有紅糖,找人帶過來。”

    姚曉楠在病房陪著闞云開,其余人按照陳曉的吩咐行事。

    龍子吟拉住李行,問:“你是不是對闞老師有點意見?”

    李行愣了幾秒,“我從前就對她沒有意見,以后就更不可能有意見了?!?/br>
    龍子吟點頭,跟著張赫一起出門。

    李行剛才面色實在難看,龍子吟怕闞云開多想,畢竟她現(xiàn)在身體虛弱,又驟經(jīng)波折,不能再受到其他情緒影響。

    李行望向病房,目光落在闞云開失魂的面龐,他手握成拳。

    他總不能告訴龍子吟,第一次見到闞云開,他就好像陷入流沙中的旅人,喜歡愛慕她,卻又找不到自全的出口,唯有假借漠視無感來掩藏不軌的情感。

    第四十章

    午夜時分, 曾世庭結束會議趕來醫(yī)院,眼窩烏青深陷,鼻翼兩側下垂, 疲色盡顯。

    手術燈熄滅,候在走廊的眾人機動反應, 皆是一顫, 或站或轉, 目光炯炯匯聚在待開的門沿,進而呼吸停滯。

    等待那扇玻璃門開的過程像是一場徒刑,戰(zhàn)場驍勇無畏的男兒勇氣盡失, 不敢靠近, 不想知道那百分之五十的可能負面結果。

    在某些時候, 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安慰。

    主刀醫(yī)生從手術室里走出, 他摘下口罩, 面頰四周被錫條壓出紅痕, “曾指導, 顧隊手術還算成功, 但是暫時沒有脫離生命危險, 這里醫(yī)療條件有限, 我們建議盡快送他回國治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