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頁
姜辭送江逾明出門,走之前,往江逾明手里塞了團帕子,同他說:“早點回來?!?/br> 江逾明揉了揉她的發(fā)頂:“知道了,乖乖。” 馬車漸遠,姜辭站在府門前眼睫彎彎,才明白原來乖乖是在叫她。 馬車駛過巷道,在檐角一片紅梅的位置拐了彎,江逾明把帕子打開,方形的帕子上繡了兩朵蘭花,看著清新雅意,而帕子的中間,放著一塊飴糖。 - 到了都察院時,杜衡遙遙看到某人進來,已經沒了打趣的心情,同身旁的同僚道:“他最近是不是老是遲到?” 同僚跟著杜衡的目光看出去:“怎么可能?江大人肯定是有別的要務要辦?!?/br> 杜衡瞅了他一眼,直搖頭,心里吶喊,你們都被他騙了,江逾明哪會因為辦差遲到?這人肯定是在家里陪小娘子! 等人進來后,杜衡挪著步子過去,在散德性和說正事之間,選擇了說正事:“昨日的事如何了?” 昨日云霜著急忙慌地跑來官署,說姜辭出事了,江逾明便匆匆離開了,當時杜衡當時也在場。 江逾明道:“已經沒事了。” 點到為止,杜衡心思通透,也不往下問了,轉而說起旁的事。 “前頭同你說起那些人長得很像溫夫人,后來我回去想了想,發(fā)現楊進觀的妾氏,長得不像?!?/br> 江逾明略略抬眸:“你怎知道?” “害,我不是老跑大理寺去嗎,有一回我正巧聽到那楊進觀在同別人說話,別人問他,如何確定這人是他的妾氏?畢竟光憑一件衣裳,還是太草率了。然后楊進觀就跟那人描述了一番他小妾的模樣?!?/br> 江逾明覺得在理,而且十八個女子長得都相差無幾,聽起來太瘆人,他偏向于,只是杜衡搜集到的那些畫像上的女子,正好具備相似性:“當初提及的十八個女子的丹青相,你可全都有?” 杜衡撓了撓頭:“……也不是全都,只是我去調查的時候,有的人家還想靠我們官府幫忙把人找回來,索性就把畫冊給了我一份?!?/br> 江逾明道:“你趕緊讓人去把這些女子的畫像全部找出來。” “怎,怎么了?” “方才我在來都察院的路上,聽長箋說,這事不止我們在調查。” “還有誰?” “詹事府的楊大人?!苯饷靼櫭嫉溃澳阆惹罢{查這事,已經讓不少官商起疑,如今楊進觀也在查,奉京城中,便隱隱多了風聲。” “什么風聲?” 江逾明先問:“陳鵬要給小兒子辦滿月宴,這事你可知道?” 杜衡驚訝:“閣老他都六十了,還……” 江逾明又道:“楊家丟了小妾和兒子,雷家也丟了小妾和兒子,再后來,雷勇和楊進觀先后兩次去陳府,雷勇從陳家出來時,還因為急火攻心,直接從臺階上摔下去了,你把這三件事合在一起想?!?/br> 杜衡恍然:“……你是懷疑,那些女子都與陳鵬有關,甚至連孩子都是陳鵬的?!” “不是我在懷疑,是整個奉京的大商大賈之家都在懷疑。” 杜衡細思極恐:“如果這事是真的,那豈不是大半個奉京都在替陳鵬養(yǎng)兒子,甚至,大半個奉京高門大戶人家里,都有陳家的眼線?!” 江逾明也不敢肯定,只道:“先去查?!?/br> - 與此同時,楊府。 楊進觀在看完那些丹青相后,重重地跌在椅上。 這里一共有十八副丹青,畫中女子無一例外,都是柳眉小嘴圓臉,眉心有一顆痣,而且這里頭中有五副丹青相,畫上的女子,幾乎長得如出一轍。 楊進觀在看時,便隱隱覺得有一股熟悉的感覺,直到他看到碎紅,才明白這種熟悉是為何——碎紅長得太像前都察院經歷司經歷,溫容的妻子了。 陳鵬和溫夫人?他們有什么關系?楊進觀尚且不知。 但可以肯定的是,陳鵬之所以會把那些女子養(yǎng)在后宅,應該就是因為她們長得像溫夫人,不然這樣的巧合,根本無法解釋。 他看著自己手中的畫卷,心間微動,又想起自己那個妾氏,他好像知道,為什么她會死了,楊進觀的目光在她們面上一一劃過——她的小妾,長得最不像溫夫人! 楊進觀忽然站起來,想起那日他到陳家后宅,見著的那些女子,其實人并不多,而且那個院子,也根本也住不下十八個女子和十八個孩子。 他站在窗邊,看著檐上的積雪一點一點地墜下來,心里忽然覺得,他那妾氏應當不是第一被殺死的。 那被殺死的其他人呢?既是死了人,一定有埋尸地,那個地方會在哪里? - 農歷元月十五,是上元節(jié)。 雪過天晴,冬日暖暖,被薄陽破開的輕云上沾染著金色的碎光。 長安街十二街巷,從城東到城西鋪陳了一路的燈籠,各式形狀皆有之,山鳥花卉目不暇接,臨近城中的盈天燈飾熱鬧而喜慶,托盞上都綴著一首小詩,伸手一觸,便得到一句祝福。 人與人比肩并行,歡聲笑語洋溢在城中的每一個角落,孩童拿著花燈在一道又一道廊橋里穿行,驚起一陣陣輕呼,涇水里川流不息的蓮花燈流光溢彩,高飄的啟明燈里,寫盡萬家團圓。 這一日,江逾明很忙,姜辭便沒有去街市,但好在,在家中等他時,趕上了最后的煙火,燈樹千光照,花焰七枝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