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明走在蕭睿后面，剛從樓梯下來，便聽到深處傳來的隱約嗚咽，以及看到了下頭微弱燭光。

    一行人一邊戒備，一邊往下走，在下一個(gè)轉(zhuǎn)身時(shí)，眼前豁然開明——整個(gè)環(huán)境幽暗而壓抑，偌大的空曠里，只點(diǎn)了兩個(gè)火把，四面都是鐵籠，一個(gè)累著一個(gè)，疊了兩層，看不清里頭的東西是什么。

    蕭睿把燈點(diǎn)著，整個(gè)密室瞬間亮了起來，大伙再往鐵籠看，里頭竟全是人！

    二三十個(gè)孩子，齊齊被塞在鐵籠里，看著都是七八歲的年紀(jì)，男女皆有之，他們縮在籠里，看著外面的人，奄奄一息又盡是麻木。

    蕭睿讓人把那些小孩放出來，自己繞著密室走了一圈。

    墻上掛著各異的皮鞭，角落還放著帶鎖的木桶，整個(gè)環(huán)境除了透著一股血腥氣和濕冷之氣外，還有一股酒氣，讓人非常不舒服。

    正在這時(shí)，一衙吏從籠里抱出一個(gè)小男孩時(shí)，那男孩竟扒著欄桿不放手，整個(gè)人咿咿呀呀地叫喚。

    衙吏同他說話，問他為何不走，他依舊咿呀作喊。

    蕭睿覺得不對，走過去，擠開了他的嘴巴——他沒有舌頭！

    衙吏嚇了一跳，手上一松，男孩差點(diǎn)由于慣性摔下來，還是江逾明手疾眼快扶住了。

    還沒來得及說什么，旁邊一個(gè)剛被衙吏抱下來的小姑娘跑了過來，伸手擋在他們面前，把那男孩護(hù)在身后：“不許動我哥哥！”

    江逾明何蕭睿對視一眼，江逾明蹲了下來：“我們不是來抓你哥哥，也不是來抓你們的，我們是要把你們送回家。”

    小姑娘警惕地看著他們。

    江逾明便先問：“你們?yōu)槭裁幢魂P(guān)在這里？”

    小姑娘捏捏鼻子：“我們都是被家里賣掉的，還以為能去做丫鬟奴婢，不想?yún)s來了這兒……”

    “來這兒要做什么？”

    “……來這里被打?！?/br>
    在場的人因?yàn)檫@一句話，全都愣了。

    江逾明摸摸她的頭，把她打結(jié)的頭發(fā)分開：“是誰打你們？”

    小姑娘說話脆生生，她見江逾明這么白的手，碰她那臟兮兮的頭發(fā)，忍不住躲開了，過了半晌，才咬著下唇道：“這里有個(gè)壞男人，隔三岔五就來打我們，還總說我們不聽話，不給我們飯吃……他每次來都醉得臭臭的，心情好時(shí)，只是坐在那里叫罵，心情不好就拳打腳踢，再再不好的時(shí)候，就拿鞭子抽我們、把我們鎖在木桶里踢，他還捧著我們的臉說，遇見我們他好開心，可是我們一點(diǎn)都不開心……”

    江逾明掏了方帕子出來，遞給她：“哥哥為什么不能說話了？”

    小姑娘沒接又抬手把人護(hù)?。骸耙?yàn)槲覀兪切聛淼?，因?yàn)楦绺缦肱?，他跟這里的人說這人是大壞蛋，叫大家都跑，但沒人理他，他只能帶著我偷偷跑到上面……那天我們看見了太陽，但也看見了那個(gè)女人……”

    “我們不知道她也是壞的，還隔著門板叫她，女人沒救我們，還把男人叫來了，哥哥為了保護(hù)我，被壞男人發(fā)現(xiàn)了，他還說哥哥既然那么能叫喚，那就，那就……”剩下的，小姑娘不敢說，只是一味地垂著眸，自責(zé)起來。

    上頭的男孩似是感覺到了，趴在籠子里，一只手撫在她的頭頂。

    小姑娘握著哥哥的手，另一只手想扯又不敢扯江逾明的袖子，覺得那個(gè)料子好漂亮，半晌，問道：“哥哥，你真的是來救我們的嗎？能不能把我哥哥也一起救出去？”

    江逾明沒說話，把兩個(gè)小孩抱了起來，帶他們見到了太陽。

    出來時(shí)，杜衡已經(jīng)到了，面上的神色也是嚴(yán)肅，但他們只是頷首示意，再多的就不用說了。

    江逾明給他們檢查了傷勢，眉心的愁云一直沒散：“得給他們請個(gè)大夫?！?/br>
    杜衡點(diǎn)頭。

    沒有人去看林鴻鳴，他自己也沒想著跑，一個(gè)人頹唐地爬在草地里。

    淮安伯府被大理寺圍了起來，在江逾明要把孩子們送上馬車時(shí)，那個(gè)小姑娘扯了扯江逾明的袖子，低聲同他說：“哥哥，密室里頭還有一個(gè)小房間，但不是誰都能進(jìn)去?！?/br>
    江逾明神色不變，也輕聲問她：“誰能進(jìn)去？”

    小姑娘在他耳邊說：“一些長得漂亮的大哥哥和大jiejie……”

    江逾明拍拍她的手：“哥哥知道了，好好養(yǎng)傷?！?/br>
    小姑娘坐在馬車的最后面，偷偷掀開車簾同他揮手，嚷道：“哥哥記得來看我們！”

    江逾明沒應(yīng)，他一半站在日陽里，一半站在陰影處，許久之后，問人借了燈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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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邊茶肆處，今日熱鬧非凡——

    茶博士高聲道：“你們可知，淮安伯府被徹查了！”

    “我也聽說了，圣旨剛下！說是把淮安伯，不，如今該叫林鴻鳴了，皇上把他被貶為庶民，亂棍打出京了，真是大快人心！”

    “今日他被騾車游街示眾時(shí)，不少百姓扔爛菜葉子，都快把他人給埋了！”

    “你們可能沒聽說啊，這個(gè)林鴻鳴可真不是個(gè)東西，他堂堂一個(gè)伯爺，去花樓吃酒還賒賬，老鴇問他要錢，他還打人！打女人！”

    “打女人算什么？他還打孩子呢，六七歲的小孩從府里抱出來，身上都沒一塊皮是好的了，真不知道他這是什么瘋病！”

    “除了林鴻鳴，還有他夫人，謀殺親生爹娘，簡直罪大惡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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