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種難以名狀的情緒涌上心頭，又讓他難以面對她了。

    所以無慘又走了。

    但這一次她詢問道：“你還會再來么？”

    等待的人變成了她，期待著的人，也變成了她。

    意識到這點的無慘忽然就想通了，不論睦月變成什么樣，她都該是他的月亮。

    所以他問她希不希望他再來。

    睦月的回答是希望。

    那么，“我會再來的?！?/br>
    哪怕是到了這種地步，他仍是無法拒絕來自她的請求。

    ——*——

    鬼舞辻無慘給她送了很多東西，或許在人類眼中，不論是京極屋的藝伎們，還是去那里玩樂的客人們，在他們看來，無慘必定是喜歡她的。

    因為他在睦月身上花費了大量的錢財。

    然而事實上，在這世間留存了上千年之久的鬼舞辻無慘，他從來都不在意這些人類渴望不已的財富。

    說到底也不過是些可有可無的東西罷了。

    可當(dāng)他抽出時間又去京極屋見她時，卻從睦月那里得到了“無慘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的詢問。

    這樣，就叫做對她好了嗎？

    無慘忽然覺得有些煩燥。

    并不只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連同問題本身都不愿意承認(rèn)。

    無慘本以為她所說的“好”指的是昂貴的禮物和他所帶來的特權(quán)，可從睦月口中說出的解釋，卻告訴他的是他從未想過的東西。

    她所在意的，從來都只是無慘本身。

    與其他的任何人無關(guān)，也與他的身份無關(guān)，意識到這點的無慘心神微動，鬼使神差地帶她去看了煙花。

    在許多年前，他也不記得究竟是多久之前的時候，他們也曾一起看過煙花，在那時身為富商家獨女的源睦月送給他的禮物，也被他在多年之后，再次還回了她的手中。

    一同被還回她的，也有無慘對她的喜歡。

    他在煙花盛開的時候親吻了她，將她緊緊地擁入懷中。無慘的吻很難說是溫柔的，但他自己能夠肯定的是——哪怕嘴上沒有給出任何話語的回應(yīng)，從他的舉動所透露出來的東西，也足以令睦月知曉他的情緒了。

    他只是沒能想到她會做出那樣驚人的舉動。

    睦月斬下了自己的小指，將它當(dāng)做禮物送給了他。

    早在沒有來到京極屋之前，便有去送禮物的隨從告知他，睦月小姐有東西要給他，所以無慘才會刻意打亂原本的行程，只是為了看看她的禮物。

    在他推門之前，過分熟悉的血腥味從房門的縫隙氤氳而出。

    他心底里生出了不太好的念頭，但面上仍維持著平靜的神色，看著源睦月將盒子推向他，也看著她殘缺的手掌在自己面前暴/露。

    大抵是因為和現(xiàn)如今的她相處了太長的時間，以至于鬼舞辻無慘也逐漸習(xí)慣了現(xiàn)如今的她，可做出了這種舉動的睦月，她的形象卻又在頃刻間與他記憶之中的源睦月重疊了。

    原來，她從始至終都是源睦月。

    這樣的念頭忽然在無慘心底里浮現(xiàn)出來。

    第75章 番外

    他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鬼舞辻無慘沉默地盯著盒子里躺著的、帶著血跡的小指，一言不發(fā)。

    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鬼舞辻無慘猜不透她的心思。

    好在她解釋了, 用的說法是她從京極屋的其他人口中聽到的“習(xí)俗”, 這也是無慘本就知曉的“規(guī)矩”。

    藝伎為了挽留恩客, 會將自己的小指斬下送給對方。

    她已經(jīng)……完全將自己代入到這樣的角色之中了嗎？

    在面對著她的時候, 鬼舞辻無慘總要忍受著心底里陣陣矛盾的感覺, 一方面能夠果斷做出這種事情的性格, 令鬼舞辻無慘意識到了她本質(zhì)上的不變。

    可一想到這樣的舉動背后所涵蓋的意思，他的臉色霎時又朝著難看的方向發(fā)展了。

    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 不該是藝伎與恩客。

    這是鬼舞辻無慘第一冒出來的念頭。

    ——在她的眼里，我究竟是什么？

    這是思考了之后，無慘才決定問出來的問題。

    他只是沒能想到，同樣的問題又被她拋回了他的身上。

    在鬼舞辻無慘的心目中, 現(xiàn)如今的這個睦月又究竟算是什么呢？

    一開始是殘留的執(zhí)念，后來是變得輕賤卑微的回憶, 而到了現(xiàn)在，鬼舞辻無慘才敢真正地肯定。

    【這是我心愛的人, 一直一直, 從未變化?！?/br>
    可在心底里生出的念頭，永遠也不會有說出來的機會。鬼舞辻無慘能夠告知她的, 只有她的本質(zhì)。

    “你是源睦月?！?/br>
    源睦月永遠都是源睦月, 而源睦月，是曾與無慘許下承諾, 卻又無數(shù)次失去那些機會的人。

    鬼舞辻無慘不會開口對她說喜歡, 但源睦月卻能輕易開口說出來, 從以前開始便是這樣，哪怕掌控的欲望再怎么強烈，鬼舞辻無慘也永遠都是被動的一方。

    因為他說不出那些話——那些分明也是在他的心底里產(chǎn)生，卻令他感到陌生、被他刻意躲避的話。

    他能夠?qū)λf的，只有那句天長地久。

    這是延續(xù)了上千的“緣”與“咒”，也是鬼舞辻無慘一直以來的執(zhí)念。

    他們所約定的春節(jié)，從來都沒有來臨的時候。

    冬雪降落的日子也是離別的日子，他們的想法發(fā)生了奇妙的重合，鬼舞辻無慘聽到她詢問冬天是否來臨的時候，他也生出了同樣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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