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跟著謝鈺寫字，別人寫的字頗有文人風(fēng)骨，她倒好，寫得跟只蛆在地上蠕動似的，簡直沒眼見人。

    雖然寫字不好看，但好在她記性極好，謝鈺只要說一遍，她都能記住。

    *

    翌日清晨，天邊呈現(xiàn)出深藍(lán)，隱隱透著白。小九整理好草藥，和謝鈺一人背了一簍，徒步前往鎮(zhèn)上。

    路邊的野草長得茂盛，清晨的露珠在葉間滾動，隨即“啪嗒”一聲落在地上，浸入泥里。

    今天鎮(zhèn)上趕集，不少村民都帶著自家小孩出門，小九沒跟他們走在一起，而是專心聽謝鈺跟她講各種奇人異事。

    來到鎮(zhèn)上，太陽已經(jīng)高高掛起，熱得人直冒汗。小九帶著謝鈺去茶棚喝了碗涼茶，打算坐著歇會。

    旁邊的小方桌上聚著幾個男人，正興奮的討論著。

    “誒，你們聽說了嗎？咱清河縣來了個大官，是當(dāng)朝巡撫呢！”

    “這事我知道，聽說那巡撫大人一來這，就把周志偉給革職查辦了。”

    “那等腦滿腸肥的昏官，有這下場也是他活該！”

    “不止如此呢，他那囂張的老娘，為非作歹的親侄兒，以及跟他狼狽為jian的師爺，全都逃不了懲戒?！?/br>
    “你說這話，莫不是有什么小道消息？”

    “這還需要什么小道消息？昨兒個下午就貼出告示了，巡撫大人今天要將這些人全部行以蠆盆?！?/br>
    “蠆盆是什么東西？”

    “這我哪清楚，應(yīng)該是一種酷刑吧?！?/br>
    “酷刑？”

    “反正待會我們也無事可做，去看看熱鬧不就知道了?！?/br>
    小九聽到他們的談話，突然想起謝鈺先前說的，她壓低聲音對謝鈺說：“我們待會也去看看吧?！?/br>
    “那可是酷刑，你不怕嗎？”謝鈺問。

    小九對新奇的東西總是充滿好奇，拍著胸脯認(rèn)真說：“不怕！”

    謝鈺端著茶盞，輕抿了口，聞言，嘴角微揚，輕輕“嗯”了聲，“那便去看看吧。”

    歇息完，小九把采來的草藥拿去藥鋪，藥鋪的掌柜檢查完，按照以往交易的價格給了銀錢。

    小九揣好銀錢，笑得甜美，“謝謝陳叔！”

    “別客氣。”小九阿爺在世時，就經(jīng)常采草藥拿到藥鋪換銀錢，可以說陳叔是看著小九長大的。

    他瞧了眼小九身邊年輕俊美的謝鈺，好奇道：“小九，這位是？”

    “噢，他是……”小九突然頓住，撓撓頭，不知道該怎么跟陳叔介紹。

    謝鈺拱手作揖，禮貌謙和：“小生謝鈺，見過陳叔?！?/br>
    陳叔見他談吐舉止不像普通人，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轉(zhuǎn)，“你跟小九……”

    “普通朋友。”

    “噢噢，原來如此?！?/br>
    陳叔跟兩個小輩聊了會就去忙了，從藥鋪出來，小九發(fā)現(xiàn)不少人朝一個地方涌去，她想起周志偉他們要行刑，于是帶著謝鈺緊跟眾人。

    清河縣有個刑場，以往犯了罪被判刑的人都在這行刑。

    但今天有意思的是，刑場旁挖了很大的圓坑，也不知道做什么用。

    小九混在人群里，看到刑場上坐著一個年輕男人，相貌堂堂，神情冷冽，看著就不好相與。

    旁邊的小媳婦捂著嘴與同伴說：“看見沒，那位氣宇軒昂的年輕男子就是當(dāng)朝巡撫。”

    “乖乖，生得也太好看了?！?/br>
    “那可不?！?/br>
    小九看了孟江揚幾眼，又扭頭瞧了瞧謝鈺，謝鈺低頭凝視她，淺笑道：“怎么了？”

    偷看被捉，小九磕磕絆絆道：“沒……沒事?！?/br>
    卻是在心下徘腹，她覺得謝鈺要比那個巡撫大人好看。

    看來每個人的眼光確實不同。

    待到行刑時分，侍衛(wèi)壓著周志偉等人進入刑場，這時，有人提著菜籃，把里面的爛菜爛果全都砸在周家人身上。

    “狗官，去死吧！”

    “老不死的，活該你有今天?！?/br>
    “蒼天有眼，終于讓周獵戶這個殺人兇手遭到報應(yīng)?！?/br>
    “我家閨女在天之靈也能瞑目了。”

    不得不說，周志偉等人在清河縣作威作福多年，百姓早有怨言，這下報應(yīng)來了，大伙心里可算舒坦了。

    周志偉等人才過了一天多，就已經(jīng)變得蓬頭垢面，狼狽至極。

    他們被人砸東西，嘴里卻只能發(fā)出嗚嗚咽咽的聲音。

    有個小孩很好奇，蹲在地上仔細(xì)打量他們，隨即嚇得臉色發(fā)白，竟直接哭出聲：“好可怕，他……他們的舌頭沒了?！?/br>
    人群里一片嘩然，孟江揚看了眼旁邊的漏斗，對隨從高成使了個眼色。

    高成站出來宣布罪行：“縣令周志偉及師爺因私謀害無辜者性命，其罪不可饒恕。”

    “周氏同其長孫欲逼人成親，根據(jù)武朝律法，其罪同販賣并論，無論輕重，一律行蠆盆。”

    小九記性好，高成的話讓她立馬想到謝鈺當(dāng)初說的，心里不由得升起敬佩。

    謝鈺長得好看又滿腹經(jīng)綸，還熟讀武朝律法，真厲害。

    頂著小九欽佩的眼神，謝鈺面不改色，身為上位者，他見過很多人，從每個人的眼里，他都能大致知道對方在想什么。

    這個生活在清河村的小農(nóng)女，心思太過單純。

    見她目光如炬的盯著自己，謝鈺終是忍不住提醒：“開始行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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